第1章 一尸三命
我叫陈浩明,90后入殓师,科班出身。
无父无母,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把我养大成人的陈老头。
还是个跳大神的。
至于陈大胆的光荣称呼,可是村里同龄人认证过的。
毕竟穿着破裆裤那会,在朋友们的撺掇下,就敢往邻村林寡妇的墓碑上滋尿。
恰好陈老头带着村民来巡山,发现了,直接拿着红内裤反扣在我头上,然后拖到自家柴房关了一天一夜,说是辟邪,才让我免受林家亲人的一顿毒打。
只不过那天,老头还说了句我至今无法理解的话。
“我孙子命硬,那闺女命苦。”
“命硬”似乎成为我的标签,加上15年科学唯物主义的熏陶,就算是有女阿飘出现在眼前,我都能跟她把酒言欢,促膝长谈。
这不,在火葬场工作了两年,没有啥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反而是尸体见多了,倒觉得慈眉善目。
吊死的除外,我看了会做噩梦。
“小陈,一尸三命,今晚加班。”
“好的,林总。”
苦命的入殓师,基本没有人权。只能紧紧依靠领导,坚决执行深夜入殓的决胜战。
顾不得拉屎过半,赶紧中道夹断。随便把刚擦完pp的手纸一瞟,有血,这可亏大发了,怎么吃都补不回来。
火急火燎赶到停尸间。
一进门,就看到正中停着一具尸体,盖着白布,布上写着燕京市埠帕圭殡仪馆。
白惨惨的脚指头,还挂着一张吊牌,是死者的信息。
走近看,旁边还有一把椅子,放着一个大玻璃罐子。
不用猜,就知道是刚才那具女尸腹中的双胞胎。
透过玻璃,以及里面的福尔马林溶液,可以看到这对胎儿皮肤上覆盖了一层细细绒毛。
而且肘部弯曲,眼皮粘合在一起,像是睡了过去的婴儿,栩栩如生。
还真怕他俩突然睁开眼,跟我说声叔叔好。
呸呸呸,胡思乱想可是大忌。
看了罐子盖的标签信息,都是刚长成人形的胚胎,阿弥陀佛,凶手丧心病狂,一尸三命,这可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呀。
人生第一次,感到渗得慌。
带上手套,小心翼翼把双胞胎取出,各自套上小小的新衣服。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悲喜苦辣,起码,有件新衣服穿,总算是件开心事。
紧接着掀开女尸的白布。
这么大的工程量,岂不是得工作到天亮,这领导老头误我呀。
正眼瞧过去,女尸腹部内陷,一道平整的刀口,周边仿佛是渗出的鲜血变黑结痂了,而刀口内黑魆魆的,要把我整个人吞噬进去一番。
明显是被专业人士剖开的。
不忍直视的是,女尸四肢,就是人工拼凑的一样。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去过菜市场买过猪蹄猪肘子,断开的肌肉组织,在重力的影响下,会有“躺平”的冲动。
所以,任凭你怎么拼凑一块,都显得格格不入,更何况四肢极度肿涨,明显是泡过水。
而眼睛,瞪得贼大。
眼眶撑得很开,圆凸的眼球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犯不着跟尸体对视,我稍微侧着身子,再查看了一下断开的四肢,唉,你命苦,我也命苦,工作量不小,今晚都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
突然闪过传说中人彘的画面,越发感觉那双白珠子,在盯着我,背脊一阵发凉。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皆虚无,安心离去吧阿姨。”伸手把女尸的眼睛合上。
咦,竟然合不上,换做是其他人估计得吓傻了吧。
但作为殡葬专业的我,知道这可是有科学依据的,人体死后一小时后,逐渐发展为尸僵,全身肌肉、关节发生强直。此时,由于肌肉僵硬,再用多么大的力,也难以使其闭眼而瞑目了。
于是,开始了入殓师的看家本领——按摩。
忙活了十多分钟,这不,轻松把眼睑合上了。大姐还真懂行的,去足浴都不一定能享受到我陈浩明的专业手法。
就在一转头的瞬间,“铖!”,在灯光忽明忽暗之下,那女尸,卧槽,眼皮子又撑得老大。
不会真的死不瞑目吧。
“冤有头债有主,这位美女呀,对于我这样的基层服务人员,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对的,请谅解……”
嘴巴嘟囔着,摸一摸白大衣左胸口袋里的东西,顿时安心许多了。
我深知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这可是我从附近的道明寺秃头方丈手中,花了999买来的玄天无敌镶银镇邪符,比我爷爷手中那些土到掉渣的黄符,可强多了。
秃头方丈对着我,拍着胸脯保证过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世间上99%的妖魔鬼怪,跟此符一照面就得灰飞烟灭。
“美女大姐姐,可不要不识好歹。”
蹑手蹑脚的,总算成功合上眼睑,室内温度似乎都回升了一些。
突然,窗外轰隆一声,把心绪紧绷着的我,吓了一跳,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有那么一丝窒息感。
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连老天爷都要我在这里呆一整夜,给我这条没钱没车没房的单身狗,一个禁忌恋的机会?
呸呸呸,工作连一步还没完成。
赶忙从旁边的移动推车平台上,拿出缝针和白色肉线,准备把女尸的腹部和四肢缝上。
就要动手之际,唰的一声,灯都灭了,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别这么开玩笑呀,身边就是三具尸体呀,背后凉飕飕的直冒冷汗。
尸体,雷雨天,深夜,停电,这些因素,不就是闹鬼的因素吗,都凑整了,恐怖片都不带这么演的。
此时,窗外一道闪电撕裂黑幕,未闻其声,先见其形。
“嘶!”
一个模糊的人形站在窗前,狰狞的面孔,凹凸不平,在闪电的映照下,越发清晰,也诡异之极。我顿时瘫软在地上,第三条腿都止不住在颤栗。
“谁……谁……你谁呀……再不回我喊人了”,我右手捂在左胸口袋,想大声呵斥引来门卫,壮大胆子来着,声音却止不住波动,颤抖,越来越小声。
对面却咧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