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为法人
对于林珊珊来说，今天本来心情格外好。
一场庆功会也是对前一段时间呕心沥血付出的完美句号，更何况还有袁总承诺的十万奖金？！
十万元！这是今天意外的收获。
她出生农村贫困家庭，从小每学期要面对家里交不起3.5元学杂费的窘迫，因为拖欠学杂费，她不知遭受了老师和同学多少白眼。
每次午饭时，总有恶作剧的同学跑过来揭开她的饭盒大声宣扬，又是青菜！天天煮青菜啊！她总是被气得恨不得马上死掉。
那些白眼那些话语，都曾如剑似戟般深深地刺伤过她。
那些伤也造就了她一路的优秀。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一路遭受的诋毁也同样很多，内心深处她还是不自信的，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于她的孩子－－凌松。
今天的庆功会貌似为她开的，突然又天降10万奖金！
但一个突然的电话却让她的好心情化为乌有，有一种如鲠在喉的逼迫感。
“妈妈，现在我们马上要进隧道了吧？”
小松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对的，过了隧道咱们就要到家了。”
“妈妈，你今天真好看。”
“妈妈，你的奖杯好重啊，能放我房间几天吗？”
“妈妈，今天我新鞋子被踩脏了。”
……
一路喋喋不休中，她停好车上楼，步子走得很慢，有些踌躇不定。
“你们回来啦，今天吃糖醋排骨哦。”打开门，关大雄就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笑盈盈地说。
“啊，太好了！”小松子一阵欢呼，冲过去抱紧关大雄。
关大雄是凌珊珊交往了近一年的男友，48岁，比她大整整八岁，知冷知热。
但今天，林珊珊却提不起兴致，她只应了一声就径自进房间了。
躺在床上，她两眼大睁着望着天花板。
突然她觉得应该找个律师咨询下，工作中合作过的律师不少，想想还是不要把工作关系带到生活中，很容易被八卦。
想了一会，她拨通了颜皓的电话，同事过半年，后来做回她本行律师去了，相处时间不长，但关系还行。
“珊珊啊，你个大忙人，啥事呢？”颜皓东北人，快人快语地寒暄着。
“我想咨询下，如果有人注册公司，想让我做法人，有啥风险吗？”
“那要看你们是什么关系，信任程度如何？”
于是林珊珊说：“是我男朋友，他说恰好有个政策，新注册公司后能贷款100万，如今他那边运营需要这笔资金周转。”珊珊只能和盘托出。
“哦，那你要考虑几个问题，首先为什么自己不做法人？公司你占股多少？因为需要贷款，这个比例就是你的负债比例。”
她接着说：“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若不能及时还款，你就可能成为失信人，那会影响到你以后的方方面面，所以你要考虑好，是否可控。”
“是呢，我就听人说，法人就是绳之以法的人，风险挺大的。”
“那当然，没有足够的信任谁也不会干这事的。你对他了解吗？”
林珊珊沉吟了下说：“好的，我知道了，有问题我再问你吧。”
她含糊地终结了对话，这时小松子进来叫：“妈妈起来吃饭啦！”
饭桌上，只有小松子喳喳喳说个不停，林珊珊和关大雄并不说话。
吃完饭，关大雄柔和地说：“咱们谈谈？”
林珊珊本能地开始抵触：“我只是个在城市里打拼的小女子，我不想经历更大的风浪，真的。”
“我当然理解你的想法，只是这是个机会，是件好事，我觉得没必要留给外人。”说着把这事情地来龙去脉仔细解释了一通。
长篇累牍的解释林珊珊是听不进的，她也明白，按照关大雄的性格，但凡有什么办法，他是不会向一个女人开口的。
“你休息下吧，今天看样子起色不好，可能累了。”关大雄递过来一杯茶，然后转过身和凌松一起搭乐高去了，很快客厅传来他们嘻嘻哈哈的笑声。
凌珊珊还是坐在餐桌前发愣，看着头顶的灯，她有些恍惚了。
记得刚进幼儿园不久，一天吃早饭时，凌松抬起头来认真地问她。
“妈妈，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有个爸爸呢？”
凌珊珊顿时呆了一下，孩子进幼儿园后，早晚会有类似这些想法的，但她还没准备好如何回答。
她脑子迅速过了一遍，坦然地回答：“那要看你的坏习惯什么时候改掉的呀，你看有谁会喜欢要发脾气的孩子呢，还不爱刷牙，还要尿床，对吧？”
凌松若有所思地看着妈妈，认真地点了下头。
从那以后，凌珊珊开始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其实一个女人带个男孩是不容易嫁的，她绝不能忍受孩子被人嫌弃。
凌松是非婚生的孩子，这些年她刻意远离男子，生怕被别人八卦，也怕连累别人。
最初她就想好自己带孩子，陪伴他温暖地成长，但随着年龄地增长，娃还是需要父亲这个角色。
关大雄是接触过的男人中，第一个从来不打听孩子身世的人，这是一种尊重，她很感动。
记得第一次见小松子时，他就把孩子架在脖子上疯玩，孩子那咯咯的笑声，简直是世上最悦耳的声音。
这些年凌珊珊工作非常辛苦，经常奔波于几个项目之间，平时严重缺觉。
她经常开着车开始犯困，有时瞌睡得车撞到马路牙子时，才猛然惊醒，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关大雄浦江人，瘦高个子，性情平和，平时总是说话声音不高，却总带着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因为前妻是苏元市的，所以这些年一直在这个城市。
他经营一家金融公司，平时都有司机接送，那天看着严重缺觉的凌珊珊的样子说：“你这样开车不行的，太不安全了！”
凌珊珊也一脸无奈，没办法啊。
第二天，关大雄就跟珊珊说：“我找人帮我报名驾校了，拿到驾照后只要我有时间，我给你当司机。”
啥？珊珊当时就懵了：“你好歹一老板给我开车？”
“什么老板，我觉得你的安全很重要。”半玩笑半认真的话又感动到珊珊了。
这些年来，家人朋友都觉得她是个能干的人，什么事自己都能解决，这是第一次有人郑重其事地主动给出关爱，她心中一片柔情。
原来有人关爱着的感觉这么美好！
关大雄说到做到，很快他就拿到驾照，可能男人在驾驶方面确实更有天赋，每次他开车，珊珊都特别安心。
他总是会温情地说：“现在车上你再眯会一下，到了我叫你。”眼里是掩藏不住的爱和关怀。
“妈妈，你看我们搭的消防车。”凌松脆生生的话打断了她散漫的思绪，抬起头看见孩子小心地端着乐高搭建的消防车。
“小松子的手还挺灵巧的。”关大雄笑盈盈地接着说，“对了，今天他们老师还说，他的英语挺有天赋的，今天教的一首英语歌，唱几遍就会了呢！”
“妈妈，老师还表扬我了呢，我唱给你听！”
“There was a farmer had a dog. And bingo was his name, sir……”小家伙唱完，还啥煞有其事地鞠了个躬说，“谢谢大家！”
凌珊珊忍不住大笑，心情晴朗起来。
深夜，继续傍晚的话题，关大雄依然耐心地解释着，注册新公司，凌珊珊做法人，然后以公司项目的名义贷款之事。
关大雄一顿有理有据地讲完后，期待的目光看着她。
珊珊眼前逐渐浮现颜皓给出的几个关键词——法人、失信人、债务……
可转念一想，律师当然会给出最坏的结果，从关大雄的分析来看，大概率不是这样的结果。
说实话交往近一年，关大雄各方面还算靠谱，但凡事情都往悲观面上想，那啥事也做不成了。
想来想去，珊珊还是沉默地点了下头，哪知这次点头差点把她带进一个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