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又被林顾问抛弃了
传达室老头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忽视、轻视以及蔑视，不禁怒上心头，一声不响地发动了攻击。
静止的生产线忽然活了起来。原本静静躺在传送带上的、被组装到各种阶段的假肢，似乎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向齐远图和秦挺扑了过来。
面对一条条飞踢的假腿和飞抓的假手，秦挺应付得手忙脚乱。
平心而论，秦挺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当然，前提条件是，和他对战的也是人类，或者，至少具备正常的人类身体构造。否则，就容易出现尴尬场面。
秦挺一个擒拿手捉住打向自己面门的那只假手的手腕，条件反射之下，他顺势反手、拧身、背靠发力，准备分筋错骨再接一个过肩摔，谁想却靠了个空，差点把自己腰给闪着。
刚刚踉跄着稳住身形，背后一条假腿又飞铲而至。他抽身撤步让开，手肘顺势后击。这要是个真人，胸腹空门大开，肯定会被他一击得手。可是，那只是一条腿呀。于是，他一肘击空，用力过猛，肩膀差点脱臼。
就这么跟空气较了半天劲，秦挺痛定思痛，终于放弃了章法套路，改打百无禁忌的王八拳。不管来的是什么，只管一拳一脚地招呼，绝不考虑什么后招。
谁知，他的风格一变，假胳膊假腿们也改变战术了，竟然打起配合来了。于是，秦挺瞬间陷入了被十几条胳膊和二十几条腿联合群殴的局面。
那些表面加装了仿真硅胶的假肢，手感还好些，但更多的还是赤裸裸的合金骨架，和它们对上一拳一脚，那感觉，不要太酸爽。
正在秦挺疲于应付、渐落下风之际，齐远图忽然动了。他并没有理会那些奔袭而来的假胳膊假腿，而是现出齐-二毛-图的原身，飞在半空，几个转折就到了传达室老头的面前。
老头一惊，连忙从嘴里喷出一口白气。白气笔直向前，眼看就要笼罩住小小的鸟身，齐-二毛-图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唳叫。音波如有实质般冲散白气，射向老头双眼之间的眉心。
老头慌忙低头蹲身，虽然躲过了音波攻击，却也把自己后背的空门露了出来。齐-二毛-图当即俯冲向下，尖锐的鸟爪向老头背心抓去。
就在鸟爪堪堪抓中的一刹那，老头脚下的楼板再次碎裂，他的身体迅速下坠。
假肢没有了老头的控制，也就停止了攻击，纷纷落了下来。秦挺躲过一阵假肢雨，再抬头看时，齐远图和老头都已经失去了踪影，只留下地上的大洞。
秦挺走到洞边向下看了看，一咬牙，也跟着跳了下去。
秦挺落下的位置正好在两排货架之间，被高高的货架遮挡了视线，再加上光线不足，一时根本找不到齐远图和老头的踪迹，只能背靠货架，小心翼翼地侧耳倾听，希望能听到人走动或鸟飞动的声音。
然而，周围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
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秦挺开始贴着货架慢慢移动，一边走一边还在留心听着周围的动静。
随着秦挺的移动，货架上的料位探测小红灯一会儿露出来，一会儿又被遮挡，明灭间，仿佛周围有一群怪兽眨动着通红的眼睛。
秦挺强压心中异样的感觉，继续走下去。就这么不知走了多久，两边的货架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他开头还走得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但时间过了很久，却依然什么都没发生，这片空间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以及无穷无尽的货架。
寂静中，秦挺内心开始焦躁：这地方，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他不再紧贴着一侧的货架，而是走到两排货架之间的空地上，同时也加快了步伐，丝毫不在乎鞋底踩在地上发出的脚步声。
内心里，他甚至希望，自己的动静能把什么人吸引过来，哪怕是那个危险的传达室老头也好。总好过现在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了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
随着他的心念转动，四周开始响起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有的像是兽类咻咻的喘气声，有的像是爪子抓挠的声音，有的则像是低低的咆哮。一时间，秦挺感觉自己似乎身陷斗兽场，周围都是即将出笼的猛兽。
伴随着自己的脚步声，又有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哒哒、哒哒，那是长着利爪的生物走路时，爪子抓挠在地上的声音。
哒哒，哒哒，爪子挠地的声音越来越近。
猛地，秦挺开始发足狂奔，边跑还边在心里骂齐远图借走了他的弓弩。如果现在弓弩在手，他尚有一搏之力，不至于只有逃命一途。
就在他跑得气喘吁吁、即将筋疲力尽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不，不是声音，是齐远图的那种特别沟通方式——神念。
但发送神念的并不是齐远图，而是......林顾问？对，就是林顾问！
林顾问发过来的神念也像他的语调一样冰冷而简短：停下，闭眼，不要看那些小红灯。
秦挺此时也几乎到了极限，索性一咬牙，按照林顾问的指令停下脚步、闭上双眼。
静静地等了一会儿，背后的东西并没有趁机扑咬上来。不仅如此，刚刚听到的兽类喘气声、爪子抓挠声和咆哮声都已消失不见。周围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
秦挺忍不住对着虚空叫喊：“林顾问，是您吗？”
回答他的是脑海中响起的一声冷哼。
这做派，除了林顾问也没谁了。秦挺心中一松，继续大声说道：“林顾问，是您救了我吧？谢谢！”
脑海中又是一声冷哼响起，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嘲讽：自己吓自己好玩吗？我只是觉得你原地跑的样子太难看，所以才让你停下来。至于救你，还是等着你的朋友来吧。
以秦挺那么过硬的心理素质，居然也有感觉羞愧的时候，想了想，还是磕磕绊绊地问道：“林，林顾问，您说我自己吓自己，难道，难道刚才都是我的幻觉？”
无人应答。
秦挺只得厚着脸皮又叫了一声：“林顾问？”
回答他的只有没头没脑的一句：人我带走了，这儿发生的事，我得空就和凌汛说一声。
带走了？带谁走了？秦挺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等他醒过闷儿来，才想明白林顾问不管带谁走，反正不是带自己走。不仅如此，他连伸出援手的意思都没有。
“林顾问，林顾问？”连叫两声，又等了半天，再也无人回答。
看样子，林顾问真的是说到做到，就这么一走了之了。秦挺再次被林顾问抛弃了。
秦挺心里这叫一个委屈呀：求爷爷告奶奶地好不容易请来个外援，却是这么个喜怒无常、睚眦必报的。上次自己对他有所隐瞒，只说齐远图是自己的朋友，他这是记恨上了，临走还不忘说一句“等着你的朋友来救你吧”。
无奈之下，秦挺索性破罐破摔，盘腿往地上一坐，开始闭目养神。心想，但愿齐远图还能拿自己当朋友。
一时，想起齐远图奇异的身份，心里不禁又七上八下起来。
就这样，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秦挺以为自己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拍在他肩膀上，耳边想起齐远图的声音：“醒醒吧，下面轮到你了。”
秦挺睁开眼，看着近在眼前的齐远图的脸，又摸了摸他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道：“真实的你，到底长什么样？”
齐远图笑了，那笑容仿佛天边露出的第一缕晨曦，遥远，却光明无限。
他再次拍拍秦挺的肩膀，说道：“完成你大冒险的最后一步，然后，才有资格提问题。”
“需要我做什么？”秦挺一跃而起。
齐远图静静地看着他：“善后。”
“怎么，又是善后？”秦挺的积极性断崖式下滑。
齐远图指指头顶上的大洞：“楼都快给拆了，不善后怎么办？”
“不是，怎么每次都是我啊？”秦挺从林顾问那儿受的委屈还没处宣泄呢，这会儿又被派了这么个棘手的活儿，心里的委屈不是简单的平方就能算清楚的。
齐远图答得倒是理直气壮：“你一个执序者不担此重任，难道让我这个心理医生上吗？”
听他这么一说，秦挺忽然又想起第一次见到齐远图时的感觉。
那时候，虽然齐远图各方面都表现得挺正常，可自己心里就是有种挥之不去的疑问，觉得他不可能就只是个普通的心理医生。
事实证明，自己的直觉果然不一般。不，准确地说是执序者的敏感嗅觉。嗯，就是这个意思。
这么想着，秦挺终于把自己给治愈了。于是从背包里翻出手机，准备安排善后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