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拨云见日

整整一上午，吉兆公司老板郝大喜都没有说几句话，只是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吸烟，烟蒂横七竖八地堆满了烟缸。

他反复思考着：是找到老乡臭骂一顿？还是去告他诈骗自己，追回自己的损失，找回自己的面子？郝大喜一时拿不定主意。

找老乡臭骂一顿吧，只是出出胸中的恶气，于2500万追回无补，还会给人家以口实，更会在老乡之间造成自己的形象受损，让人家说自己小气，不够义气，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之类的闲话，要知道唾沫也是可以淹死人的。这种事儿要是在十几年前自己是绝对干得出来的，而且也不会有人笑话。可现在不同了，自己的身价上亿，再做这种事儿，让老乡都会笑话自己。

去告老乡诈骗吧，也有问题。一则老乡在给他办理过户手续前，还提醒他，要他做一下勘探，等有了结论再将借款协议和借款凭证销毁，可他当时看到老乡已经混到这个可怜兮兮的地步，又加上从小和他在一个村子里长大，怎么也不相信他会骗自己，更何况老乡也是从上一个老板手里买来的，买来后不久他就破产了，也没有认真做过勘探。说句实在话，老乡也是被之前的老板骗了，他也是受害者。想到这些，郝大喜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就是太操之过急了，也太轻信了。后悔身边当时没有一个人能够提醒自己，就连总经理李昊也是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好好先生。再有就是即使胜诉，老乡现在也破产了，没钱也没资产可以执行，不是既瞎耽误工夫，又浪费钱，还坏了自己的名声，实在是划不来。

想着想着，他心生一计，他想起了击鼓传花。对呀，把这座矿山的故事要继续讲下去，继续传给下一个老板，这样不是可以转“危”为“机”了吗？说不定不但把2500万的本息都收回来，还能赚点儿钱呢。

想到这里，郝大喜紧锁的眉头舒展了。

午休过后，他拿起了办公桌上红色的电话机，拨通了远在安徽合肥的公司常务副总经理京都生的手机。

“京总，《勘探报告》我看过了，我们被骗了！”郝大喜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努力保持着自己的老板风度。

“老板，您先别着急，我特别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因为我也有过被骗的经历。”京都生劝慰道。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看看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郝大喜故意先不说出自己的“救世良方”。

“这两天我已经考虑过这件事儿，并且有了一些初步想法，不够成熟，供您参考。”京都生说。

“京总，你快说说你的想法！”郝大喜催促道。

京都生说：“老板，我想既然我们已经被人家骗了，我们就不要再想着继续按照铜矿的价格寻找下家了，这样做难度很高，风险也很大，事实上也很难找到新的买主成交。”

郝大喜说：“京总，详细说说你的道理。”郝大喜心想，京都生真是厉害，怎么都想到自己前面去了。

“老板，您想，我们要想把2500万一次性收回来，我们也得去编故事，甚至去骗人，只有把这座“石英矿”说成是铜矿，甚至说成是金矿，才能把这座矿山按照2500万的价格卖出去。可要做到这一步，除去骗，似乎没有什么好办法。《勘探报告》写得明明白白，而且勘探队就住在矿业公司，每一次钻探的结果矿工们全看着呢，既矇不上大家的眼，更堵不住大家的嘴，所以这故事很难编下去，即使勉强编下去，编着编着早晚要露馅。而且即使勉强成交，将来一旦露馅，就会曝光社会，不但吉兆公司丢了信誉和信用，说不定还会有诈骗之嫌，到时不但耽误了公司发展大计，还会使您个人的信用和名誉受损，实在是得不偿失。”京都生耐心地向郝大喜老板解释道。

郝大喜老板的眉头又紧锁上了。他心里虽然觉得京都生说得有道理。他问京都生说：“京总，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京都生说：“要我说第一步就是先止损，把矿业公司立马解散，把工人按照《劳动法》相关规定进行赔偿和补偿。这样，矿业公司每月发生的十几万费用就没有了。一年就可以节约百万元费用，这不也是钱么？”郝大喜听了点点头，表示同意京都生的看法。

“下一步，我想是尽量减少损失。我让高歌他们在当地寻找一下石英矿的开采公司，可以将矿山直接卖给他们，或者将开采权卖给他们，地还是我们的，等将来开采完，我们再做打算，说不定将来还可以建一个旅游景点什么的呢！”京都生说。

京都生接着说：“这样下来，我们的2500万大坑可能就填上了一大半。”

京都生的话，不仅让郝大喜得到了心理安慰，更触发了他丰富的想象力。郝大喜接着京都生的话茬说：“京总，你说得对，如果他们是露天开采，我们将来就建一个湖，就叫‘鼎湖’；如果他们是巷道开采，我们就建一个南方的‘黑庄户地道’，让合肥市民足不出市，就可以体验《地道战》的感觉。到那时，山脚下还可以建一个农家乐，搞他个‘一日游’。”

郝大喜说着说着，心情好了许多。最后，他给京都生作了指示：“京总，就按照你的意见办吧，我同意。争取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卖个好价钱，我等你的好消息！”

京都生放下郝大喜老板的电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二天上午，他就召集了高歌等合肥分公司全体管理人员开会，传达了郝大喜老板对于矿业公司的指示精神，并责任到人，分别进行落实。

几天以后，矿业公司解散了，只留下了金采富矿长处理并对接后续事情，和金矿长一起留下的还有一个打更的老工人。被辞退的矿工们虽然失了业，但他们还是获得了一笔数目不菲的经济补偿金，高高兴兴回老家了。

与此同时，高歌也开始尽全力动员自己的各种社会资源，寻找可以接手矿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