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情难还
九离帝君赐婚的消息，迅速传遍朝野。外人只道，太子与北宁侯府联姻，储君之位更是固若金汤，而北宁侯府有太子照拂，今后更是无人匹敌。赐婚的圣旨下过，北宁侯府成了全城焦点，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却少有人关心，宋雪儿这个准太子妃的悲喜。
宋雪儿不明白，那日，爹爹本是给宋承明求娶齐谨柔，怎么到最后，却变成了她嫁太子宋谨良。
钦天监选定的初定吉日在月末，时间不免有些紧张，北宁侯府必须马上着手准备妆奁，有几样物件一时难求，宋承明便亲自带人去南麓寻找。一路上，宋承明日夜兼程，他思念着齐谨柔，也挂念着宋雪儿，他知道，雪儿与太子的婚约，是政治联姻，爹爹终归会老去，若不想苦了妹妹，便只有他这个哥哥为她做依靠了。他更明白，若想娶谨柔公主，自己必须变得更强才有资格。
一连几日，齐谨柔陪在宋雪儿身边，除了宽慰宋雪儿，还细细回想了这些年来，她与太子为数不多的几次相见，试图拼凑出更多关于太子的信息。
“雪儿姐姐，你要嫁的人是我哥哥，可我却不知道，他到底真的好不好！”
“有什么要紧呢，好不好，也要嫁的！柔儿，我没有意中人，既然嫁他，我就当他与缘定三生。我怕的是，将来他三宫六院，我得不了一心一人，还免不得要卷入纷争，那是我最不想过的人生。”
齐谨柔心里难过，皇家最难得的就是一人一心，她想起了皇祖母容太妃。在九离国，容太妃只是一介平民。嫁给先帝时，先帝还未继承大统。她生下当今圣上，便将其过继给无子嗣的先帝正妃，为表无争之心，自请出府，到金圣山上的净火宫修行，青灯古佛一辈子。想必这其中的苦楚，只有她自己明了。
齐谨柔只求齐谨良能爱护宋雪儿，别让她经受容太妃那样的苦楚。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雪儿困于危厄算计之中，齐谨柔想，自己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一日，宫里送来齐谨柔的月银，照例还有容太妃送来的一份。打开容太妃送的礼盒，除却银两，还有一只华美绝伦的金玉华胜，齐谨柔想，这么美的首饰，正好送给雪儿做大婚之礼，可是她又有些疑虑，便问滴翠：“这只华胜送小姐作礼，会不会有些单薄？”
滴翠虽是个丫头，但也是容太妃专门悉心调教后，才送到北宁侯府给了齐谨柔，是个见过世面的，她仔细端详了一番，说：“公主，您要是觉得单薄，可以再配两只花钿呀！”
齐谨柔笑了，“是了，花钿配得，照着这华胜的金玉之样，再配两只步摇，两只耳环，这样就更妙了！”
主意已定，齐谨柔就要出门。平日里出府，她都是跟雪儿一起，可现在要给雪儿备礼，雪儿同去不妥，便何况婚约在身，也不便出府。齐谨柔思量一番，叫滴翠找来两身男子的外衣，和滴翠两人穿了，乔装打扮，混出府去，直奔九离皇城最大的银楼——福喜成。
福喜成银楼上下三层，齐谨柔大致看了看，便叫小二叫掌柜来。齐谨柔之前陪郭夫人来过，何掌柜一眼便看出，面前的二位是女儿身，再一细看，立即认出了齐谨柔。他马上叫小二看茶，不动声色地将二位“公子”让进里间，恭敬地问：“公子，您有何吩咐？”
齐谨柔看何掌柜的眼神从疑惑转为恭敬，就明白他可能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便道：“何掌柜，我实在是有所不便，今日这番装束来叨扰，还请您不要介意！”
何掌柜本来还打算装装样子，演演戏，怎知齐谨柔直接亮明身份，还对他一个银楼小掌柜如此有礼，不由心中感动，并佩服公主的爽快大方，就要下跪礼拜。齐谨柔用手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道：“免了那些俗礼吧，今日是想来买几件好首饰，您一定知道所为何用，所以，劳烦您把最好的金玉花钿、步摇、耳环拿几副让我挑挑吧！”
何掌柜应声，便亲自下楼去拿。他在银楼做了十几年掌柜，阅人无数，这谨柔公主不仅在火术测考中大展神威，还如此亲民有爱，何掌柜不禁暗道：“这些年来的传言实不可靠啊！”
谁知就有人接话：“什么传言不可靠啊？何掌柜！”
何掌柜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项旭尧一袭白衣，在上一层的楼梯口看着他。
“哦，没什么，项公子今日也来了？有什么需要，您跟我说！”
“也来了？还有谁来了？”项旭尧脸上挂着微笑。
何掌柜满脸堆笑：“哎呀，福喜成生意兴旺，这每天来的，无论是谁，可都是我的贵人哪!您今天来想买点什么呀？”
“我还没想好买什么，您这是要去取货吧？那您拿来，我也看看！”
“好好好！”何掌柜附和应着，退下楼去，到密室里精心挑选了最好的金玉首饰，提了盒子再次来到楼上。项旭尧从椅子上起身，要看首饰。何掌柜心想，这项公子也是熟客，他之前买的全是老太太的饰品，给公主的饰品，给他看看也无妨。
谁料项旭尧只看了一眼，便说；“我些，我都要了！”
何掌柜愣在原地，心里暗暗叫苦，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忙解释：“项公子啊，这些首饰我本是拿给里间的客人挑选的，您这说要看看，我给您看了，您要都买了，我这没法跟里间交待了啊！”
“怎么？何掌柜是怕我买不起？还是要坐地起价呢？”项旭尧抬手将一沓银票放在首饰盒里。
“不是银子的事......”
“何掌柜，您不必为难，我来跟这位公子聊聊！”齐谨柔在里间已经听到外面的动静，只是她听不出是项旭尧。
项旭尧回身，他和女扮男装的齐谨柔，两人都吃了一惊。
“项公子！你怎么......”齐谨柔本来想问，项旭尧怎么会买这种首饰，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买什么首饰，是人家的自由。
“你们认识？”何掌柜何等精明，他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难题解决了，“嗨，那这就好办了，我把东西给您二位放这儿，您二位好好商量，好不好？”说着，他把首饰、连同盒子里的那一沓银票，都放在了里间的桌子上。
“好，何掌柜，劳烦您了，我们商量！”齐谨柔对何掌柜说。
何掌柜赶紧退了出来。
“谨柔公主，您买这些是？”项旭尧微笑着开口了。
“我想给雪儿姐姐备一份礼！”齐谨柔看着项旭尧，诚恳的说：“你知道的，她要和太子成婚。”她看向盒子里的首饰，只一眼，就确认，这些跟那只华胜十分相配。“项公子，还请你成全，这些，我真的需要！”
“本来也是......”项旭尧仍旧微笑着，“当然可以，就算我买下来，如果你需要，也可以送给你的！”
“不不不，我自己买！上次项公子肯与我们去圣谷，我还没来得及谢你！”齐谨柔示意滴翠，滴翠上前把盒子里的银票拿到项旭尧面前。
项旭尧看了看滴翠，并没有去接银票，“要说谢，是我该谢公主才对，这些年来帮我找圣水之源！”
齐谨柔笑了，“可我找了这么多年，也没帮你找到！”
“不着急，我们还有时间，继续找。”项旭尧顿了顿，从滴翠手里接过银票，“公主，你们这身打扮出府，一定是偷着出来的吧？我送你们回去，也好让容太妃安心。我去付帐，你们随后下楼就好！”说着，走出门去。
齐谨柔心想，我又不是买不起，你这帐付了，这人情，是必须要找到圣水之源来还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