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与归
临近七点，景行依然没有消息。办公区的人陆续下班，曾谙犹豫了很久，发了一条消息：“我在哪里等你？”
“抱歉，需要晚一点，晚上跟总裁一起吃饭，还有庄总。”景行回。
难怪一下午也没有看到庄禹。
“那我先回家。”曾谙松了一口气。
“好，结束我联系你。”
曾谙难得下班这么早，和林萍一起吃了晚饭。收拾完，曾谙因为惦记着景行会发消息来，不安地看着手机。林萍就问：“乐颜许久没有来家里了。你们俩没事吧？”
“哦她呀，又恋爱了。”曾谙笑道。
“当年你俩好的跟亲姐妹似的，还以为你要留在A市。A市地方大，发展好，是妈妈拖累你。哎。”林萍叹息道。
“妈！你又胡思乱想。”
林萍这么多年的负罪感，一直困扰着曾谙。每次说起，曾谙总要一遍遍地安慰，解释。林萍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内心早已负重不堪，却无人倾诉。
她推着母亲下楼，不敢走远，只在小区花园里溜达。为了让母亲开心，曾谙说：“我在这边工作挺好的，明年可能会升职呢。等攒够了钱啊，我们就去买带院子的房子，这样你就不会觉得闷啦！”
“妈妈啊，更希望你为自己活着，像乐颜一样，去跟朋友旅行，去谈恋爱。”
“谈恋爱也要有人啊，你女儿眼光高，到现在都没看到喜欢的。如果遇到我看得上的啊，我保证第一个冲上去，你就放心吧！”曾谙从后面拍了拍母亲的背，顺手为母亲按摩肩膀。
“那我希望，你喜欢的人赶紧出现。”
“妈，我得出去一下，安琪找我。”曾谙看了一眼手机，“估计和男朋友吵架了。谈恋爱也很烦的。”
“去吧去吧。”林萍笑道。
“我送你上楼。”
“我自己在这待会吧。天气好。”
“那我走啦。”
曾谙走到小区门口，准备打车时，才觉得有些不妥。到家后她换了身休闲装，灰色的卫衣，黑色运动裤，白色的板鞋。头发也是胡乱用一根皮筋绑起来的。
她犹豫着要不要回家换一下。但母亲知道她是去见安琪，心里肯定会纳闷。一路别扭着去到景行说的地点。
C城居然有个咖啡馆，是她从未去过的，她甚至没有听说过。城南的小南山下，有条狭长的路，叫花溪路。路的尽头，小南山的山脚下，有一座木制的小楼。楼前种着一大片玫瑰，在秋风里摇曳着花枝。
曾谙站在门口，踟蹰地望里探了探，里面的灯光昏黄，看不清人。她轻轻地推门进去，却见一排排的书架，小心地穿过书架，才看到有个男孩在吧台里忙着收拾，看来他们要打烊了。
男孩见到她，惊喜道：“景先生在里面等你。你要喝什么，可以告诉我。”
曾谙愣了一下，手不自觉地摸了下脑袋，说：“那个……不用了。我进去找他。”
里面的人听见声音，忙起身过来找她。曾谙朝男孩点头示意完，跟着景行走在后面。
里面空间竟然很大，木制的桌椅旁边，穿插着一排排的矮书架。景行在窗边的座位边停下来，外面黑魆魆一片，隐约可以看到山的影子。
曾谙跟着他坐下，不安地望着他。“Jack找我，是有发生什么事吗？”
景行却没有回答她。灯光昏暗，曾谙在对面安静地看着他。四下无人，她甚至听见窗下的虫鸣。
景行用掌心揉了揉太阳穴，兀自喃喃道：“头有点晕。庄总让我喝酒。”
“你没事吧？”曾谙不知所措地坐着，突然有些慌。
“曾谙……”景行含糊地叫她。
“嗯。”
“本来有想要跟你说的事，可我现在忘了。”景行颓丧地说。
“哦没事，你想起来再告诉我。”
“曾谙……”
“我在。”
再次看向他，景行已经头伏在桌上，眼睛都睁不开了。原来他刚才为了等她，一直硬撑着。
“Jack，你睡着了吗？”曾谙把头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问。
“嗯……”景行嘴里咕哝着，稍稍挪了一下脑袋。
这个庄禹，可恶！曾谙心里想着，着急地跑去吧台，找男孩要了一杯蜂蜜水来。
她移到景行那一侧，轻轻用手拍了拍景行的背。“你……喝点蜂蜜水吧，解解酒。”
景行没有动静，眼皮都没耷拉一下。曾谙默然在他身边坐了一会儿，看着时间有些晚，便走去吧台，“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几点关门啊。他还没有醒。”
“哦没事，我收拾好就下班。你们待着没事的。”男孩把杯子一个个放进消毒柜里。
“啊？”曾谙有些糊涂。
“景先生是我们老板啊。他要是实在回不去了，里面隔间里有张折叠床，他可以歇在那里。”男孩镇定地说。
曾谙的脸涨得通红，幸好吧台的灯光太暗，男孩完全没感觉到她的难堪。
“你是他朋友吧。”
“嗯，是。”
“那你等等问问他，要不要在这边休息。麻烦你了哦。我要下班了。大门直接带上就行。”男孩回头继续摆着他的杯子。
曾谙只好回去，再次尝试叫醒景行。
“景行，景行……喝点蜂蜜水吧。”曾谙用手指揪着他的头发，只听他喉咙里模糊不清地应了声：“嗯……”
“唉，怎么办呢。”曾谙自言自语道，她探下身，尝试搬起景行的脑袋，景行居然乖乖地躺在她臂弯里。
曾谙的心狂跳，砰砰的声音她自己都可以数个清楚。
得把他弄醒，然后送他回去才行。
曾按顾不得许多，把水杯端着，找到景行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喂进去。景行顺从地把水喝完，只是还没醒来。曾谙谨慎地让他靠在自己腿上，一动也不敢动。
窗下依然有虫鸣，月光柔和地投射进来，照在景行的脸上。她就这样凝望着，端详了许久。
“曾谙……”景行唤她，眼睛缓缓睁开。
“我在。你醒啦？”曾谙急忙收回目光，试图搬离他的脑袋。景行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紧紧地攥在手里。从手腕到手心，景行的手顺着滑过来，牢牢地握住她的手。
“曾谙……我好想你……好想你，你去了哪里……想你。”景行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脸庞，又轻轻地松开。
曾谙的眼泪瞬间滑落，她俯下脸庞，泪珠就打在景行的脸上。景行伸手去摸她的脸颊，轻声道：“谙谙不要哭，不要哭。”
曾谙隐忍着不再落泪，艰难地把景行扶起来，拿出手机给Amy发消息：“你们是住在兰园酒店吗，Jack醉了，我送他回去。”
“是的。”
曾谙就叫了车过来，扶着景行走到路边，风吹过来，景行的酒醒了大半。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他脑中混沌一片，完全想不起刚刚的事。只好佯装酒未醒，闭着眼睛，头倒向曾谙的肩膀。曾谙并未回避，反而用手捧着他的脸，调整了姿势，让他依偎得更舒适些。
Amy和David都在酒店大门旁等他们。曾谙拉着景行从车里出来的时候，Amy疾步上前，警觉地看着曾谙。
曾谙道：“Jack说有急事找我，我到的时候他已经醉了。”
“谢谢你哦，Jamie。Jack从不喝酒的。今儿不知道怎么了。呵，见笑了。”Amy冷脸道。
“不客气。那我走了啊。”曾谙回到出租车，跟司机说：“江南路，江南苑小区。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