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示好
David汇报下午访谈的情况，最后总结说：“今天下午访谈了三名高管，酒店事业部的金总，市场中心章总，商旅事业部的谭总。大家都我们提出的问题列表，都有很深的思考和见解，说了许多会议上没有提到的观点和质疑。唯独……”
David略显迟疑，眼神看向庄禹。
“没关系，直说无妨。我很需要知道他们对于这次访谈的态度。”庄禹坚定地说。
“谭总有些排斥，一直在插话题，谈论To B的业务前景。他个人观点是，To B对HT来说是很好的生意。客单价比较高，还可以形成产业链。”David补充说。
景行眉头一皱，“这个不用在意，你们明天继续安排访谈。找个时间，我跟谭总聊聊。”
“好的。那访谈资料辛苦Jamie整理邮件出来咯。”David微笑着。
“哦，好，我记了大部分，还录了音。保证不漏掉。”曾谙翻着工作簿，浏览了一遍记录。
“庄总教导有方啊，真细心。”景行夸赞道。
“曾谙做事还是靠得住的。不然，也不敢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她。我可是把最得力的员工贡献出来了。Jack，我们部门上下都全力配合你的工作。”庄禹欣慰地看着曾谙。
曾谙低着头，耳根都发红，恨不得遁地而逃。因为只有她听出，景行没有在真心夸她，只是揶揄罢了。
“外卖到了，我去楼下拿上来。”曾谙瞅准了机会夺门而出。
等她气喘吁吁地把披萨和饮料拎到会议室，庄禹和景行不知在说什么，一群人哄堂大笑。她索性装作无事，乐呵呵地帮大家分披萨。
大家吃喝完毕，庄禹略带歉意地说：“今天辛苦各位了，大家早些下班吧。明天还是艰苦的一天。”
曾谙起身正准备出去，庄禹却叫住她：“这么晚，我送你回去。女孩子家家的。”
“不用麻烦！庄总，我打车很方便的！”
这个庄禹，真是要把她置于死地啊！曾谙背对着，都能感到景行眼神里的寒意。
“庄总，我们先回去了，明天见。”景行目不斜视地走出会议室。
曾谙不好意思紧跟着，立在会议室里磨蹭了一会。庄禹说：“你等我，我去抽根烟。等下送你回去。”
话说到这份上，再找借口回绝，反倒显得自己心术不端。
又如何？同事顺道把加完班的她送回家，说与任谁听，也揪不出错来。
曾谙一边收拾着，一边上演着内心戏。
会不会太在意景行的感受？假如，景行只是他们的咨询顾问，她也会这样在意他的感受吗？
曾谙的脑袋嗡嗡响，当下确是两边都不能有失。
好在庄禹很平静，送她到大门口，交代了一句：“也不用这么着急，明天发出来也行的。”就把车开走了。
曾谙礼貌地站在门口，目送庄禹的车子开出去一段，才转身进了小区。
手机响了一下，以为是庄禹忘了交代什么，赶紧一看，却是景行。
“去跑步吧。”
曾谙心里一颤，下意识地回头望。
景行把车停在便利店门外，坐在车里抽烟，看着曾谙下车，看着她目送庄禹离开。看着她背转身，看着她走进小区。景行的心口一阵紧张。许多年前的晚上，他看着她这样离去，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次，他终于看着曾谙朝自己走来。
“走吧。”她凑近来，俯下身对他说。
“你上来。”景行平静地说。他把烟火熄灭，摁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嗯。”曾谙顺从地绕到另一侧，坐在副驾上。她自知理亏，不敢主动开口。
景行侧脸对她微笑，“庄总似乎待你很好。”
“庄总？我们就是普通的上下级。”
“嗯。”景行若有若无地点点头。
“去江边？”曾谙鼓起勇气道。“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那边。”
“曾谙。”景行唤她名字，却并未转身看她。
“怎么了？”
“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呢？”景行问她，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曾谙没有太听清，也没有回话。
“走吧。昨天没有跑步。”景行启动车子，之后一路无言。
曾谙则一路上都在思索着乐颜说的示好。因为很明显，之前的示好没有起到作用，景行依旧不开心。他们之间的低气压让她难以喘息。
到了江边。景行把车停好，他们从停车场往江边走，景行依旧沉默。
“Jack是打算来C城定居吗？”曾谙突然问。
“为什么？”景行吃惊地看着她。
“哦，昨天那个男孩说，咖啡馆是你开的。”曾谙镇定地说。
“那又怎样？”
“还有，你在这边有个女朋友吧。”曾谙双手交叠着，使劲握了一下，才能问出来。
“你听谁说的？”
“没有谁说，我看到了。就在这里。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挺好的。”曾谙急促地表达着。生怕景行误会。
“你觉得挺好？”景行苦笑一声，“那就挺好。”
“对了，今天谢谢你啊，我好像明白了你的用意。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去谭总那里。怕误伤吧。那，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明早请你喝咖啡吧。Jack习惯喝什么？美式，拿铁，馥芮白？还是其他什么。明早我给你带上去。你明天还在的吧。”曾谙心里突突地，慌乱地说个不停。
“就像给庄禹买咖啡一样，是么？”景行冷不丁地说。
“Jack不要让我为难。庄总是我的领导，你是我们HT请来的专家。这不一样。”曾谙平复了下，“我希望，我们能有正常的，愉快的，合作。”
“疯了。”景行低低地念道，“我真是疯了。”
“Jack，请你理解我。”曾谙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不敢抬头看他。
“庄禹是自己人，我是个外人。对吧。”景行气得发抖，又为自己说出这么弱智的话感到震惊。于是更为气恼。
“不是！”曾谙急了，抬起头大声辩解，“你们都不是自己人！我是说，这只不过是我的工作。你，庄禹，都是工作对象。”
“你会和工作对象这么晚出来散步么？是的，你会，还会让人晚上送你回家。”景行已经昏了头，开始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冷静一下。”曾谙头脑异常清晰，她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和景行陷入这种纠缠之中。这对当下的她而言，毫无意义。
“我到那头等你。”她说完，就迈开步子往前跑。
一直跑了很远，她也没有听见景行的声音。就停下来，站在路边的香樟树下等他。过了许久，景行才慢悠悠地走过来，见了她就抱怨道：“我没有换鞋。”
曾谙才意识到，他西装革履行头，自然追不上她的速度。遂仰起头，仔仔细细打量了景行一通，笑言：“Jack果然好帅啊！”
景行被她突如其来的赞美冲昏了头，不知所措地问：“你是在夸我？”
“当然！哪像某些人，明着夸人，暗里讽刺。”曾谙终于反将过去。
“你这个习惯确实不好。第一，因为你有录音，你在会议中不会高度集中，便无法完全投入到讨论，脑暴中。你的收获大大降低。第二，你即便录了音，但人性的懒惰，会使你基本不会去回听。第三，如果你靠回听去记录，你要花费两次会议的时间。多么的低效！”景行似乎憋了很久，一股脑儿教训她。
这边曾谙都目瞪口呆。原来Amy说的，景行那“说三点”的职业病，竟然是真的！
“受教了，景教授。名不虚传。”
“虚伪。”景行不屑地说。
“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不信算了。”曾谙松了口气，因为景行看上去心情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