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呼延白
远处一双身影从18层的天台到地面做着一次又一次的自由落体运动。
值得一提的是，跳楼是诸多自杀方式中痛苦最小，成功率最高的，没有之一。
因为，人在求死的时候，那种不畏死亡的勇气会慢慢减少，一般“割腕、上吊、嗑药”什么的死法没有等到真的死的时候，就已经在求生欲的作用下找医生求助了。在三甲医院急诊科间或还是会见到一些奇葩，他们就是喝了百草枯，来医院用阿托品续命的选手。当然，最终大多还是以续命失败告终。
所以，小飞侠在死了以后，可能还是会在求生欲的作用下，向往一下自己活着的样子，然后在受害者心理的作用下产生各种奇奇怪怪的怨念。比如：要不是远嫁他乡，就不会怎么怎么样系列。
所谓的小飞侠就是跳楼成功，往生后的死鬼。
刚刚我听那些跳舞的大妈的意思，这小飞侠可能还是个产前抑郁来着。这么深重的怨念，再加上肚子里已经成型快出生的婴灵，着实难应付许多。
“噗嗤，”我趁着左右没有行人路过，一口把嘴里的酒液喷了出来，“诶，你过来！对！说你呢！”
小飞侠没有理我，依旧自顾的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别挑了，别跳了，别跳了，看你这怨气挺重的，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吧！你过来，咱们聊聊，就算赶着跳够次数去转世投胎，咱们也不差这聊天的时间啊。”
我的话仿佛起了作用，小飞侠在空中下落的动作明显滞了一下。
“这就对了嘛！听说你跳楼也有些日子了，好久没吃东西了吧！来，过来吃米！”我把赊来的米倒在马路边的一片空地上，堆砌成两组，总共六个小垛。
女鬼过来用她的方式吃着布施，婴灵呢？则是依旧紧紧地咬着她，不松口。
“那个，对，撒嘴，撒嘴，你咬她也没用呀？”我用手沾了一点把散白，随手掸在婴灵身上，就见那婴灵的灵体一颤。
“她，她断了我的成人路。”婴灵的意识传进我的脑海。
“那你让她魂飞魄散，也不过是加了一些因果，”我试着说服这个熊孩子，“你看，你撒嘴，过来吃米，好不好？”
“不要，凭什么？凭什么她不开心就可以跳楼，你知道我在六道晃悠了多久，才，才有机会投人胎的嘛？”虽然只是意识的沟通，但我能感受到婴灵的无奈，受挫与声嘶力竭。
“那，你看，要不这样？你跟我混，我虽说不能让你投胎，至少咱们能有供养，不至于跟着她这忍饥挨饿的。”
“此话当真？”
“当然，你先松嘴，吃饱了，然后跟我回去，我给你安排牌位。”
见婴灵缓缓松开了咬在女鬼后脖颈上的嘴，而女鬼则好像漏了气的皮球，渐渐的淡了颜色。
“你这就不恨了？”我半开玩笑的打趣那女鬼。
“嗯，你没有一上来就甩符咒打散我们，我想你应该是个好人，孩子以后跟着你，我就放心了。”
“那你也不恨他们了？”女鬼颜色变浅说明怨气不那么重了，本应是好事，只是这比想象中的要容易太多，反而让我心里没着没落的。
“有什么好放不下的，死了以后，没多久我就后悔了，可是发现无力回天，渐渐地也就认命了，《我不是药王》里面不是说了吗？贫穷即是原罪，谁让这夜撩到了酒，而撩到我的不是夜，不是酒，也不是你，却是穷困呢？”
看这女鬼都玩起了谐音梗，想必心情定是不错的。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继续跳楼吧！等凑够了次数，看看能不能转世轮回，争取去个好人家。”
“行！我尊重你的选择。”
“等一下！”
“怎么？”
“能不能，麻烦您，抽空带着孩子过来看看我！”散去了大量怨气的女鬼早就没有了让我望而生畏的气势，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女性自带的款款深情。
“我尽量。”
就在我作别了女鬼，准备让女孩试走一下然后拿钱走人的时候，一首打油诗从远方传来。
“踏剑乘风来，有酒便自在。萧起曲落处，唯我呼延白。”
我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灰发青年，从之前那女鬼跳楼的地方御剑而来。
“小友，请留步。”
“这是？”
就在我准备说“这是唱的哪一出？”的时候，一直在我身后傻站着的陈曲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了青年，嘴里亲昵的唤着：“呼延。”
青年的手轻轻拍了拍陈曲的头，走向我：“小友，在下呼延白，归封莫佳山人。”
“哦，你就是那个侧卧三精坛的渣男？”我瞟了一眼那青年，尽量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正是在下，请问小友，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噗嗤，”呼延白的话把我逗笑了，“有什么好误会的？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然后又是堕胎，又是跑路的，还说自己不是渣男？”
“我，我若是不在意小曲又怎会把侧卧三精的结晶留给小曲？”
“那你……”
我作键盘侠的功力还没有发挥一成，就被一旁的陈曲打断：“这事怪我没有说清楚，当时我，我打掉孩子只是不想因为这些耽误学业，呼延带走孩子是为了……为了……”陈曲毕竟不是我们这般考秘术玄学讨生活的，有些话还不能很直观的说出来。至少当时的我是这样想的。
后来，呼延白也做了解释，说他带走孩子，是因为孩子不能再入轮回，为了避免孩子和那我刚刚收的那个小鬼一样，在世间受苦，积攒怨气，就把孩子和胎盘带回了侧卧三精坛。
呼延白还承认，这陈曲遇到的鬼打墙一样的事情，是他家公子，就是陈曲大学期间打掉的婴灵做的。
说是怕那女鬼与陈曲有相似的属性，抓陈曲去替死。自己又没有办法消灭那对小飞侠，才出此下策。
而这次呼延白过来，也是打算接婴灵回山门的。
至于为什么放这婴灵出来，呼延白说自家师尊觉得这婴灵是“不器之才”，可堪大用，故而放出来历练。
据说，也是效仿禅宗“五祖弘认历练六祖慧能”的做法。不过，与禅宗传说不同的是，呼延白这个当爹的还会日常出来护驾。其结果，我们也都只能拭目以待了。
在那之后，呼延白按着我和陈曲谈好的价格，付了报酬。还另给了三成算是他感谢我保护陈曲的。还和我交换了联系方式，说看我有两下子，以后可以精诚合作。
按照现在的相处来看，呼延白这人品还说得过去。这我也没有向刚见面时那样一上去就怼他，顺便交换了联系方式，寻思着，多个朋友多条路。
现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回了医馆，按着承诺给那孩子弄了一个槐木的小牌子，上面刻着，“黎泰来”三个字。
刘熙在《释名》里说：土青曰黎，似黎草色也。则谓借为黎。
就是说：黎指色黑，五行属水，为阴中之阴。刚好适合鬼魂。
“泰来”则有“否极泰来”，苦尽甘来的寓意在里面。
我把木牌立在床边，点了四根线香立在香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