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六皇子之殁
紫宸殿中，圣上正听着先太医院院判秦忠奎的禀报。
“……圣上，此物极其霸道，且老臣验过了，这羊乳中掺杂了大量毒物，若是用了，怕是会……”
圣上面色阴沉如寒冰：“会叫人吐血么？”
“会！”秦忠奎斩钉截铁，“此物名软香醉，人若是吃了此物，并不会当即毙命，而是会叫人元气大伤，身子渐渐地虚弱下去，人就如同一棵小树，服下此药，便如同一日一日地砍掉小树的根须，待小树根须所剩无几，那么随便一阵风，就能将小树给吹倒了。”
圣上语气越发冰冷：“秦忠奎，你能确定吗？”
秦忠奎以头抵地：“圣上，当年六皇子殁了，敏贵妃疯魔，不信六皇子是被刁奴推入水中，染了风寒而殁，圣上命老臣暗中彻查此事，这七年来，老臣没有一日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的，皇天不负有心人，终究叫老臣查到了软香醉，死囚服下软香醉后的症状，与当年六皇子殁前症状一模一样。”
六皇子是敏贵妃在诞下阿衡不到一年内所生。
阿衡被送走之后，敏贵妃悲痛万分，却也知道不能继续沉沦，否则，远在北疆的顾徵，镇北王一家，京城的靖国公府等，都要遭殃。
因此，才出了月子的敏贵妃就收敛起悲切，与圣上情意款款，不出一年，便生下了六皇子。
彼时，至诚国师已经闭关，太后和皇后一时无法再找到借口，而敏贵妃经历了阿衡一事，警惕心大起，加上圣上的密切保护，竟然叫六皇子平安活到了六岁。
圣上对六皇子极尽宠爱，后宫中也无有人不喜欢虎头虎脑机灵聪敏的六皇子，敏贵妃就慢慢地放松了警惕。
太后就是在那个时候，经常赏赐六皇子点心吃。
敏贵妃起初也叫人验看过，都查不出点心里有毒，便放心地叫六皇子吃用了。
一时之间，太后和敏贵妃其乐融融，好似又回到了从前，敏贵妃还是个小女孩，经常被孝文皇后召进宫玩乐，太后那会是太子良媛，对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十分喜爱，常常带着敏贵妃姐妹俩游玩后宫。
后宫上下也渐渐和乐起来。
可原本康健的六皇子却一日比一日萎靡不振，时常精神不济，没有胃口，乃至于炎炎夏日中，落水之后就一命呜呼了。
圣上大怒，查出当日推六皇子落水的刁奴原本是想将六皇子溺毙，不想被人发现了，刁奴背后之人是贤妃一派，敏贵妃能查出来，圣上自然也能。
但当时，老襄阳侯的余党还猖狂着，圣上正要用贤妃的父亲赵大人与老襄阳侯一派分庭抗礼，便将此事压了下来，只是此后去贤妃宫中的次数就少了，本要封赏贤妃为贵妃，也被圣上搁置了。
而那水池中的水并不寒凉，按理说，六皇子落水之后，很快被人救了上来，又是炎炎夏日，怎么会生病乃至一命呜呼呢？
敏贵妃正是从这上面起了疑心。
圣上已经查出那刁奴背后的人是谁，便不肯往下查了，还以靖国公府、镇北王府和顾徵来警告敏贵妃，敏贵妃就此隐忍下来。
暗地里，圣上岂能不为六皇子伤心？那可是他最爱的儿子啊。
因此，他叫人找了一具幼童尸体，替换了六皇子尸身，把真正的六皇子尸身秘密送到了已经致仕的前太医院院判秦忠奎手上，让秦忠奎彻查此事。
这几年来，秦忠奎翻遍了古籍，找了不知道多少天下的奇珍异毒，专门在死囚犯身上做试验，以期能查出六皇子的真正死因。
近日，秦忠奎终于查出一些眉目来，这才进宫向圣上禀报，没想到，刚好遇上了阿衡吐血一事。
“秦爱卿，若是九公主已经服下了此药，可有法子解毒么？”
秦忠奎叹气道：“陛下，老臣斗胆说句实话，此药本就是惠庆国上古巫蛊师的独门秘药，老臣也是寻了这么多年，才从一个惠庆国的巫蛊师那里买到了一点点，这药都这么难得了，上哪儿弄解药去？”
圣上脸色登时变得煞白：“你是说……是说阿衡她已经无药可救了？”
福海见圣上面色不对劲，连忙伺候着圣上服下了一杯参茶，又恳求秦忠奎：“秦大人，您快些想个法子吧，九公主今儿个都吐血了。”
秦忠奎摇头道：“陛下，非是老臣不肯尽心，实在是此毒无药可解，为今之计，只有让九公主从此再也不服此毒，才能保住九公主的性命。”
福海急道：“秦大人，您看您说的，都知道那是毒了，谁还去服用它干嘛？现在这不是叫您想法子解毒吗？”
“公公此言差矣，九公主自然不会服毒，可难保会有人下毒害九公主啊，圣上，老臣斗胆进言，请陛下从此以后严格检查九公主的饮食，务必确保公主殿下的饮食是干净的，且要注意九公主的身子，若九公主断了此毒，再好好保养身子，想来过个几年就没事了。”
“只是这毒终究是伤了九公主的根脉，再想要九公主如同从前一般康健，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尽力补救，多多保养，才能保住九公主的一息命脉。”
圣上坐在龙椅中，半晌才道：“秦爱卿，朕记得你有个徒弟，是宫中的阉人？”
秦忠奎忙道：“正是，陛下竟然还记得兴旺。”
“兴旺？”圣上愣了愣，随即笑道，“是个好名字，福海，去把人要来，好好教教规矩，然后送到瑶池宫去，叫他从此以后专门打理九公主的饮食，帮九公主调理身子，九公主的饮食上出一丁点差错，朕就叫他生不如死，后悔到这人世间走一遭！”
圣上语气之森寒，叫福海和秦忠奎都惊了一跳。
福海忙道：“陛下，这事儿要背着太后吗？”
“背着她做什么？朕给自己的女儿一个精通医理的太监，需要她点头么？不用！大大方方地去做，朕就是要她知道，这天下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