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世人两兄弟
翌日。
易晓城在母亲的催促声中，一脚踢翻自己最大的敌人。起床、洗漱，之后又整理好掉落在床边的被子，毕竟一到晚上，这可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吃完早饭，进卧室拿起双肩包，斜挂在肩膀上。想了想，又伸手从枕头下掏出了手镯，揣进了怀里。
和母亲打了个招呼，出门扫了辆单车，直奔位于城东的沫沫电竞酒店。
超越了一辆走走停停的“四脚大哥”，如果不是非机动车道有太多电动“两脚二哥”，易晓城完全可以骑着这辆纯脚蹬的“两脚小弟”，提前十分钟到达。
停好单车，直奔酒店顶楼，推开经理室的磨砂玻璃门。
大班台后，一个圆润的板寸头青年，瞥了眼一脸贱笑的不速之客，赶紧叉掉了几个正杀到白热化的窗口。
“吆，关啥呢？不都是公共资源吗，还怕我瞅一眼？”
“切，易大警官，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改天把弟媳的室友介绍见面啊，都骗我几百斤小龙虾了吧。”
板寸青年一边拿起面前的九五，一边反击道：“光说不练，就整天吊我胃口，有意思啊？”
易大警官？锦官也，易晓城原名易锦官，取自“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后来，就是因为天天‘大警官、大警官’的叫着，就偷了户口本、拉着死党去改了名字，还是那个出处，还好没被老爹揍死。
“疯子，不是我说你，就你这穿五个叉都嫌勒得慌的气势，我是怕人家‘相见不如怀念啊’。”
易晓城接过差点砸脸上的九五，接着道：“至少人家现在天天‘我家榜一大哥’叫着，不香嘛。”
“行吧，我再培养培养。”
“说正事，上次你提的一嘴，‘探店计划’啥时给我落实啊？这眼看着，老头子又要考核业绩了，你可千万别让兄弟我被罚去当门童啊。”
“先把你那极品大红袍整上。”
“行行，再说你哥我也不是放不下这张脸，主要是我也怕堵门不是。”
“好吧，封总。”
易晓城故意整了整淡青色卫衣的领子，正色道：“本主播，计划后天晚上在你这开个派对，届时会有本市大小主播十几个来捧场，现场直播。”
从双肩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A4纸，理了理，啪的一声，拍在封赏面前。
“来，看看详细计划。”
蚯蚓爬爬，字是真丑。
“锦官，你就不能打印一份吗？”封赏盯着面前的“方案”，嘟囔道。
“我又不怕你不看，再说码字很辛苦的，知道吗？”
封赏看着涂涂改改的几十个字，多少有点目瞪口呆。
“就这些？咋执行？执行方案呢？”
“要啥执行计划，干就完了。”
易晓城一边自己动手开始泡茶，一边用大拇指冲自己指了指。
“第一场我来，你给腾个场地就行了，我自己布置，以后也是谁直播谁布置。你就出个镜，丢一句话就行了。”
“啥话？”
“我的地盘，你做主！”
“这，能行吗？”
“试试看呗。”
易晓城一付不管封赏死活的表情，略一停顿，伸手入怀，继续道：“来，再试试。”
看着易晓城手中的手镯，封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小易，易哥，你是我哥行了吧。不就小时候没管住嘴吗？这十几年，估计都给你放了几千毫升了吧？要不我给你全网公开道歉行不？”
“就几滴血，你嚎个什么劲啊？”转瞬，易晓城又略显尴尬地笑道：“最后一次，我准备送给小雨了……”
闻言，封赏瞬间呆立当场。
十几年了，易晓城和他不知道抹了多少血在这手镯上，自己虽然从未感应到过易晓城描述的场景，但这镯子看着不凡不说，就这十几年的琢磨，自愿也罢、被逼也罢，说是他共有的宝贝都不为过。
如今，乍一听说易晓城要把镯子送给刚交往不过两个月的叶知雨，突然间感觉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太多的记忆，犹如打着旋的激流，瞬间涌入了封赏的脑海。
小学时，隔三差五躲在床底，一边流着泪用铅笔刀划破自己的手指，一边期待着奇迹出现。
中学时，操场昏黄的路灯下，被易晓城以绝交为由，数次被逼用血抹遍手镯。
近几年，次数少了，但这些看似无聊的举动，却拴牢了彼此的感情，成了兄弟俩最大的秘密。
默默地接过手镯，拉开抽屉，取出一把裁纸刀，看了眼易晓城，而后毫不犹豫地划拉了一下右手掌心。
“卄……”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易晓城不禁张口骂道，“你疯啦，创可贴，创可贴呢？”
封赏阻止了易晓城的翻箱倒柜，握着手镯，讪笑道：“这以后戴在弟媳妇手腕上，我也不好再傻乎乎的帮你‘喂’这宝贝了，索性一次让它吃个饱，顺便洗个澡，呵呵……”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为了我这个不知真假的……”
“什么真假？一世人两兄弟，感情是真的就行！”
封赏露出了一嘴大白牙，又甩了甩头，看着泡在掌心中手镯道：“我曰，用力过猛了，头有点晕。”
一把抓住封赏的手腕，易晓城有点莫名的慌张，“走，赶紧去医院。”
急匆匆地跑下楼，取了车子，轰的一脚油门，朝着最近的诊所赶去。
“等等，那，那是叶知雨吗？”封赏攥着右手腕，诧异道。
易晓城闻言，顺着他圆润的下巴示意着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殷勤地关上了左后车门。
“张教授！”
……
看着疯狂窜出的“雷神之锤”，易晓城掏出了手机。
“知雨，你在哪？”
“锦官，这就来催我直播啊……”
“你在哪？”
“嗯……我，我在车子上，正准备去直播基地。”
“和谁一起？”
“嗯……”
“是他逼你的？”
“什么啊？怎么感觉你有点怪怪的……”
“叫他靠边停车，我马上到！”
“……”
五分钟后，易晓城将车停在“雷神之锤”的前方，下车，直视着张明远，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封赏急忙用左手艰难地打开了车门，站了出来，但又被摆了摆手的易晓城止住了脚步，托着右手斜靠在车门旁。
脸色苍白的叶知雨，已经钻出“雷神之锤”，失魂落魄注视着同样脸色不佳的男人。
“锦官，我……”
易晓城在“雷神之锤”左前门边站定，看着局促的张明远。
“说说吧，张教授，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啊？”
“呵呵，也没什么。就是想让叶小姐帮忙买你的手镯呗。”
“哦，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啊？”
“这……”看了眼不远处好似一堵小山般的封赏，张明远咽了口吐沫，“大概一多月前，一个半月。”
“那，今天我们就到这了，她我带走，希望以后不要再见。”
看着就欲转身的易晓城，张明远急忙道：“不是，我可是已经预付了一百万……”
转头，易晓城用眼神示意着叶知雨解释。
“是一百万，帮我哥还高利贷……锦官，我……”
易晓城摆了摆手，略一沉吟，又转身朝前方靠在车门旁的封赏招了招手。
看着大步走到身旁的死党，易晓城有些尴尬地说道：“欠了一百万，带还的高利贷，你给周转一下，后面我们回去再说……”
“高利贷，一百万？”盯着车内的张明远，封赏眯了眯眼，庞大的身躯顺势前压，“确定？”
因为此人靠近车窗，感觉光线都暗了些许的张明远，再次咽了口吐沫，“这位大哥，四十万，四十万本金，收账的是我哥们，利息给免了。”
“行，明天你来我酒店，五十万拿走，以后，没有以后了，行不？”
“可，可以。”
封赏用左手吃力地从右口袋掏出了张有些血迹的名片，递给了张明远，“还挺上道，明天来之前打个电话。”
带着魂不守舍地叶知雨，三人走向前面的车子。
钻进了车子，启动，左转入车道，缓缓离开。
突然，砰！哧……
三人的座驾，仿佛发了疯的公牛，斜斜地冲向路中央，又打着旋儿撞向了右边的护栏，飞出了路面。
砰！
砰！
停顿了四五秒，桥下惊呼声四起！
啊！啊……
快救人！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