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找寻阵眼（下）
“如此，我们便只能分头行动。”薛梓慕有条不紊的安排好了四人各自的方向。“我与叶黎师妹、沈兄分三处，叶青师妹你去西北角，那里应当是阵眼最弱之处，你没有术法应当也能抵御。”
三人都应了下来，而后四人各自向着四个方位出发。
连着两套断情剑，已是四个时辰过去，薛梓慕却惊觉自己心中的恨意不仅毫无消退，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玉箫中突然传出一个颇为苍老的声音道：“愚钝小儿！连此等阵法竟都识不破，又如何助本座完成大业？”
薛梓慕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若非事情有异，这玉箫中的老头儿一定不会现声与他交谈！
确实不对劲！
阿娘是死于白绫，她最要脸面，又怎会死于人前？
李逐月撞死在司徒府门前，只是薛梓慕幼年时的一个梦罢了，是魇妖将他年幼时的这个梦境重现在了此处，以此扰乱阵中之人的心神。
这是幻境！
“破！”薛梓慕以萧作剑，在空中虚化两下。
此处一角的幻境也破了。
破阵后，站在薛梓慕面前之人竟然是叶黎。
两个人对视一眼，难得的颇有默契，彼此都知道对方的阵眼已破。
那就只剩下叶青与沈烨舟两人了。
……
“我要救她…”
沈烨舟走入了巨大的混沌之中，他什么都看不清，世界一片混沌，却又好像全然铺开在他的眼前。
“什么？你要救谁？你是谁？”一个来自虚无的声音响起。
“我是沈烨舟…要救叶黎，要救叶黎…”
“叶黎？叶黎怎么了？”那声音继续响起。
“我不可变万物，唯救她一人。”
“ 我是？”
这次回答他的只有一片寂静。
沈烨舟虽然心存疑惑，但倒是很清楚这些只是魇妖所造的一个幻境而已，他修长手指轻捻，一道符咒燃烧成碎屑落在地上，此处幻境便破了。
果然，出现在沈烨舟眼前之人正是叶黎与薛梓慕。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叶青还未破阵了，只要西北角的阵眼一破，八方阵也就荡然无存。
……
然而叶青此时却正处在巨大的折磨之中。
“师姐!师姐！”年幼时的叶青追在叶黎身后。
“她才不是你的师姐，你这个小孤女。”一个嘶哑恶毒的声音道。
“她怎么不是我师姐？”天真的叶青不懂。
“你只是个被抛弃的可怜的私生女罢了。”
“私生女？”幼时的叶青眸中含泪。
“废物，叶氏子弟竟生出了你这样一个废灵根，连修真的资格也得不到。”
“你娘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才有了你这个小废物，若非你娘当年勾引了叶家家主，又怎么会有你这个小废物？”
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小小的叶青哭着向叶府花园跑去，在园中哭的睡着又醒过来，一夜过去了，院子里仍旧静悄悄的，并无人来寻她。
“你相信了吧，叶家根本无人在意你这个小孤女。”
“师娘……师娘是在意我的。”叶青稚嫩的声音怯生生的。
“师娘？她可不是你的师娘，她其实是你的……姨母，你那位早亡的娘亲的亲姐姐。”
“不是的，师娘就是师娘。”叶青可怜的眨巴着灵动的双眸。
“若只是师娘，你为何姓叶？”
“你娘亲就从来没与你说过，你爹爹是谁？”
“你难道就不想，代替叶黎成为叶氏的嫡女？”
“不！我不想！”叶青痛苦的抱住了自己的头，“我不想！”
“阿娘是这天底下最温柔善良的女子！”
画面一转。
“阿娘，你不要走……”玉雪可爱的幼女拼命寻找属于自己母亲的痕迹。
只是王楚楚修习术法时不慎走火入魔爆体而亡，除了衣服的碎片什么也寻找不到。
“阿娘，你去哪了，阿青在这里……”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王楚楚的一片衣角上，叶青幼小的手死死捏住那一片衣角，直到睡去。
梦里，有双温柔的手将她抱起来，送她进了叶府，享受到了……久违的关爱。
可那岁月，却始终如同偷来一样。
“阿娘，我真的好想您……”
一滴泪，从叶青眼角落下。
“阿青，你若想我就可以来见我……”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妖异而又空远。
……
八方阵已破。
叶黎四人此时此刻站在了同一处地方。
看来，此处再往前走，就是正确的方向了。
“你们看，前方那是不是皇城？”叶黎眼见的看见前面不远处人群集聚的城门前，城楼上的牌匾赫然写着“京都”二字。
皇城在内城，一般身份之人是无法进入的。
叶黎一行人给守城的侍卫出示了身份和通行文书，这才进了皇城。
京都皇城极为繁华热闹，往来人群，皆非白丁，绫罗绸缎，数不胜数。
就连那些个在皇城内叫卖摆摊的小摊主们，一个个看起来也都干干净净，肤色白皙，一看就是未曾受过生活之苦的模样。
这和京都之外百姓的生活比起来，实在是云泥之别。
叶黎不得不感慨，人的投生可真是一门大学问。
四人一连打听了多个摊主后，顺利到了皇宫宫门前。
大晋这些年来战争不断，国家颓丧。可这京都皇宫的庭院却依旧是富丽堂皇、气派威严。
看着眼前雕梁画栋、玉砌金塑般的景象，薛梓慕颇为不屑的扯了扯唇角。
守门的内卫显然早已知晓他们几人会来，不多时便有太监过来带他们进了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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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黎正往前行进着，却惊讶的发现这条路与方才四人一起走时竟完全不同了。
越往前走去，原本茂盛的草木愈发变得稀疏荒凉，且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雾气弥漫着，越来越浓烈，不时呛得叶黎咳嗽几声。
“黎儿，修真一途，向来是只传男不传女。”
叶黎面前浮现了一幕画面，小小的自己正坐在床头，祖父在给她讲着修真时候的恩怨情仇，却拒绝让她学习。
“黎儿，叶家传承，到你这一脉，便要断了。”
祖父刻满了岁月皱纹的面上表情沉痛，既惋惜又哀叹。
“既然如此，为什么就不能传给黎儿呢？”已经是个少女模样的叶黎，不解的问祖父。
“千年古训，爷爷不敢不从啊……若是有违祖训，叶家恐有灭顶之灾…”
“这是为何？”
“有些话，只有等黎儿长大，经历许多事，爷爷才能告诉你啊……”
画面一转。
“黎儿！黎儿！你要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一滴泪从老人苍老皴皱的眼角落下，砸到躺在床上、面容宁静的叶黎身上。
“黎儿，爷爷也许再也等不到你回来了…”老人自己躺到了棺木中，安详的闭上了双眼。
“爷爷！”叶黎目眦欲裂。
爷爷！你不要丢下黎儿！叶黎感到巨大的心痛，仿佛心脏在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不对！
就在叶黎感到血液将要撑破心脏的时候，她突然发觉不对劲。
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梦境是魇妖所造。
叶家祖祖辈辈修真男子，从不用棺椁，而是在将去世前远行，化身天地之间。
因此她又怎么会看到原主的爷爷躺进棺木？
这是幻境！
此处有魇妖！
叶黎坐定，口中喃喃念起清心咒。
果然，不多会儿，“砰”的一声，幻境破了，魇妖亦消失不见了。
太好了，此处一角的阵眼已经破了！
……
“李逐月，便从了我可好？”一身豪奢的司徒（司徒乃官职），轻佻的捏起一名美艳女子的下巴。
“奴家不从，奴家已有夫君。”一行行清泪从她的眼中的流出，带着绝望和哀怨，似乎昭示了那逃不脱的命运。
“由不得你不从！”
“此等世道，你这女子生的如此妖娆，可不就是天生来勾引男人的？”
“此妇甚有滋味，吾已深得其美。便赏与你们把玩……”
“阿娘！”年幼时的薛梓慕亲眼看见自己的母亲被几个笑的十分龌龊的男人，强迫着抱进了房里。
“小阿慕……”那明艳的女子回头最后望了幼时的薛梓慕一眼，泪水涟涟，眸光中却甚是决绝。她又怎能让自己的小阿慕有这样人尽可夫的阿娘？
“小阿慕，你以后在此处好好修行。”
“小阿慕，叶府……日后便是你的家了。”
“小阿慕，你只要记住入司徒府之前，你曾有个阿娘便罢了。后头的，都忘了吧……”
“阿娘！”
薛梓慕眼睁睁的看着此时面前出现的这一幕幕画面，他的阿娘将他带进了叶府，走回司徒府后，便一头撞死在了那府门前。
阿娘，你可知道，你的死并没有让该死之人受到任何惩罚……你可知，你走后，这世间再也无人唤我“小阿慕”……
阿娘！
薛梓慕心中的恨意陡然暴增，这让他几乎克制不了自己的杀欲，手中紧握着的玉箫飒飒作响，竟发出剑鸣之声。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里，仿佛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不知疲倦的发泄自己心中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