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桩交易
邋遢道人一掌拍出，气势如同几条大江大河一同泻下，惊得漆黑夜空中的蚊虫不敢飞，躲藏角落里的青蛙不敢鸣。
方才还满不在乎的楚铮此时更是吓得脸红脖子粗，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这一掌也太吓人了，如果当真拍下来，他楚某人铁定得脑浆迸裂，死翘翘了。
这臭道士到底是啥修为啊？
“看吧，这便是胡说八道的代价——倘若真换了一个火爆脾气的秃驴，你现在就是只死狐狸！”邋遢道人一甩衣袖，神情中有了几丝肃然。
被这一掌之力震慑住，楚铮两条眉毛拧成了麻花。
之前的确是他想的太过简单。不说别的，单说地上这个凤鸟面具女人，她对自己的怀疑就并非没有道理啊！一个看上去年纪轻轻平平无奇的小伙子，在夜间川流不息的车辆中横挪纵跃，这肯定有古怪啊！
当时他扯了个谎说什么模仿九尾狐的家传身法“九天神狐步”，也就是欺负这女人是强弩之末，不能说很多话。
若是换作女人未受伤时，往下逼问，不出五句他必然露出马脚，那时候肯定少不了一场大战。他这边自然是赢面极小。
见他目光茫茫然且略显呆滞，邋遢道人知他已经被自己说动，不由嘴角微微一挑。这一笑，顿时牵动起脸上百千道褶子，本就寒碜至极的面容之上，又多添了几分磕碜。
“知道怕了吧，楚铮小子！”说罢，邋遢道人乐呵呵地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挂件，在楚铮显摆起来。
那是一枚古铜色的牌子，造型普普通通，长方形，长约10公分，宽约5公分。一面镌刻着“雁荡山”三字，另一面无字。其上没有任何法力波动，似乎就是枚普通的腰牌。
“这是我雁荡山弟子所持有的身份腰牌，价值嘛其实也没啥，”邋遢道人看向一旁的楚铮，嘿嘿一笑，“不过，拥有这枚腰牌，那便是在人类修真界真个儿上了户籍，有了身份证。”
楚铮的两只眼眶中同时冒出划破黑暗的耀眼火光。
这腰牌的确如臭道士所言，对于人类修士而言就是一张身份证明，没啥太大的意义。但是，对于身为妖族、需要东躲西藏的他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保命符啊！
想想看，假若初次遇见凤鸟面具女人时自己有这个腰牌，那将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妖怪，纳命来！看飞剑！”
“哎呀妈呀！我是自己人呀，看腰牌！”
“啊……原来、原来是雁荡山的师兄……师兄的伤……都是小妹的错，小妹愿贴身伺候，直至师兄伤势痊愈……”
“没事没事，师兄我皮糙肉厚，死不了的……只可惜，师兄我完美无瑕的身体上留了疤痕，这一生恐怕只能当个单身狗了……”
“……师兄如不嫌弃，小妹愿以身相许……”
……
一阵恶臭把楚铮自荒谬的幻想中拉了回来。原来是邋遢道人脱了鞋子，一双黑黢黢的脚丫子散发出昏天黑地的臭气。
单手掩住鼻子，另一只手向前一伸，为了不被臭气熏晕，楚铮极力控制嘴巴，以一个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把它给我，你说条件。”
邋遢道人蹬上鞋子，脸上再次现出沟壑纵横的百千道褶子：“孺子可教也！”
他忽然背过身去，声音中带着几丝伤感与沧桑：“楚铮小子，你可知贫道的真正身份？”
被他突如其来的耍酷弄得一呆，想到对方其实对自己很不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楚铮略微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莫非，你是一只潜藏在雁荡山的妖族？”
“胡说八道，贫道怎么可能是妖族！”邋遢道人都被气笑了，无奈地看了楚铮一眼，也不再隐瞒，“贫道是一名炼药师，同时也是炼器师。”
见楚铮露出一副茫茫然的表情，邋遢道人继续说道：“人间界的修真者在达到结丹期后便会自然而然地拥有本命真火，那便是三昧真火。此火强过凡火无数倍，既能御敌，又是炼药和炼器时必不可少的驱动之火焰。”
“这个我晓得，在三味真火之上好像还有五味真火！”楚铮忍不住插嘴。
“唉，是有这么回事。”邋遢道人长叹一声，“倘若贫道当年天资卓绝，结成那万中无一的一品金丹，然后在百余年后成就天道元婴，那么贫道现今的本命真火自然便是那五味真火……只可惜，贫道在修炼上的天赋远远不及炼药和炼器！”
一脸迷糊的楚铮看向长吁短叹的邋遢道人：“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修炼方面的事我可帮不了你！”
捋了捋稀疏拉碴的胡须，邋遢道人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人类在某些方面的确赶不上妖族，你们有着一些得天独厚的优势。就拿本命真火来说，妖族的凤凰以及四大神兽之一的朱雀，他们的本命真火的威力便远超人类修士。”
“喂，那两位在妖界也是传说中的人物，你还不如不提！”
“贫道还没说完，你别老是打岔，”邋遢道人瞪了他一眼，双目中精光四射，“狐族的狐火也是极厉害的一种，尤其是你们九尾仙狐的‘仙狐真火’，除去凤凰和朱雀，再没别的妖族可以胜过你们！”
听了这话，楚铮不由陷入沉思。作为一只放养长大的九尾狐，族内的许多事情他都是一知半解或者完全不知。
这个“仙狐真火”，他跌境之前是三尾实力，自然是拥有这种火焰的。不过，当初他只是用这火来烤肉以及夜里照路而已，真的有臭道士说的这么厉害？
正思忖着，便见邋遢道人郑重其事地说道：“楚铮小子，贫道想同你做个交易——等你结丹期时，贫道希望能借取你一成的本命真火拿去温养。”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你放心，这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内在或外在的损伤，不出半年，你的本命真火便会恢复至十成。”
楚铮面色一沉：“臭道士，藏得够深的呀，上次见面时没杀我就是因为这个吧？”
“非也，非也，”邋遢道人连连摇头，“贫道是看你尚年轻，而且对人类未起杀心。倘若你是一只嗜杀成性的狐狸，贫道就算修行之路止步于此，也会立刻送你入轮回。”
这道士说的不是假话，楚铮心里清楚得很。
不过，单凭一枚腰牌就想换他一成“仙狐真火”，这也太欺负狐狸了。
伸了个懒腰，紧接着楚铮很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本命真火是吧？可以！但就这腰牌……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