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岸
天亮了。
晨曦的光穿透东方海面上的薄雾，被照亮的海平面已经平复了情绪，再次恢复往日的温和。老杰森号渔船已经驶离风暴区域，快速向坤港驶回去。
渔船的船长老杰森，双目布满了血丝，手上还残留着常年操纵绳索磨出来的老茧。一晚没睡的他此刻正静静的坐在尾部的船舷上抽着烟，心情偷快地望着平静的大海。
与暴风搏斗并成功驶离风暴区让他充满了得胜归来的满足感。他是位经验丰富的航海士，这是他第五十七次战胜暴风雨，安全的将渔船驶回海港。
他就是人送外号风暴旅者的老海狗杰森。
他的目光扫视向敞开着的舵轮室，他的儿子小杰森正在手持舵轮让渔船快速前进。另外一名船员也在甲板上检查着晚上落下来的渔网。
老杰森猛了吸了一口，将剩下的半根烟一口吸入肺中，然后一边缓缓的吐出一个个的烟圈。他思考着船舱中正在熟睡的男人。他的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黑头发黄皮肤，身上的衣服显得复古老旧。
老杰森抬头望了望远方的天空，灰暗的双眸注视着远处的云团，那里风暴正在快速的增强，多半会形成一场台风。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太令人意外，他自问看天气吃饭是他的看家本领，这次却是啄了眼，被迫半道返回。损失的油钱还在其次，丢掉的面子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够找补回来？
老杰森一直盯着远处灰暗的云团，他的心中不时的泛起一种悸动，那是自己面临最危险的风暴之时，才会有得感觉。他对自己的感觉非常的信赖，他觉得怕是要有什么事情将会发生。
“嗨！老爸，你累了就去睡会吧，到港还得两三个小时呢！你现在去睡会，剩下的航程都是近海，我开船没问题的。”小杰森探出头来，大声对老杰森喊道。他的喊话打断了老杰森的沉思。
“行！”老杰森回答言简意赅，那种感觉消散而去。这让老杰森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自己的儿子今年十七岁了，打小跟着自己跑船出海，算算也有七八个年头了，孩子这些年没怎么上学，跟着他跑船没有少受苦，老杰森的心中是有着愧疚的。可以对于他们这种一生都在海上讨生活的人，学校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想着这些他就有些索然，随手把烟头丢到水里，现在的世道真的是越来越难了！也不知道报纸上说的那些什么绝地啊魔地的，是不是像传说的那样霸道？只听说被魔化的变异种越来越多，每天都会增长好几百，真是让人担心。
老杰森就窝在渔网里睡了，他们这些常年捕鱼的人都会练就这样的本领，传统捕鱼人固执的认为睡在渔网是一种虔诚，要比睡在船舱里的捕鱼人更加能得到大海的青睐，从而收获更加可观的鱼货。
临近港口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六点零五分。罗恩被港口嘈杂的人声吵醒了。他这一次的透支实在是太严重了，严重到即便是在陌生的环境里，也已然完全丧失了警觉性。
小杰森给他弄了一份早餐，是一碗浓稠的杂鱼粥。罗恩吃的狼吞虎咽，吃完了粥他觉得自己像是又活过来一次。老杰森坐在罗恩的对面，微笑着打量这个从大海里救回来的年轻人。
“孩子，我的名字叫杰森，是这条船的主人，昨晚在风暴边缘你不打招呼就上了我的船。那么，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罗恩庆幸对方说的语言自己能够听得懂，他站起身来郑重的对老杰森拜了一礼，感激的说道：“我叫罗恩，感谢您把我带回到岸上。”
老杰森点了点头，和善问道：“那你来自哪里？为什么会从海浪中跃出？”
“我...”罗恩忽然卡壳了，这让他怎么解释？
罗恩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他不想编个谎言去欺骗这个救了他的大叔。
“不记得了？”
罗恩摇了摇头，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落水的，等我反应过来时已不可挽回。如果没有遇到您，我恐怕是要葬身大海了。”
老杰森点了点头，在他想来罗恩大概是被人推下水的，至于其中有什么恩怨就不是他关心的了。于是老杰森不再追问这个问题。
“孩子，能从狂暴的大海中死里逃生是你莫大的福缘。能来到我的船上更是神灵的指引，我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说完，老杰森把一件破旧的黑色布夹上衣和一条灰色的工作裤递给罗恩，说道：“你和我儿子的年龄相仿，身高也差不多，我就给你找了两件他的旧衣服。海上湿气大，你的衣服也已经破损。如果你不嫌弃，这身衣服就送给你了。”
罗恩再次点头致谢，如今的他身无分文，此地人生地不熟，一饭一衣都是恩情，这份恩情唯有铭记于心，来日再报。
“风暴将至，我们得上岸去灯塔那边躲避风暴了。说实在的就这样把你带回来形同偷渡，是违法的。所以现在如果把你带到警务厅，似乎不是个好主意。你自己有什么打算？”
“我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然后再看怎么办吧。这里是哪里？”
“南涯岛海角港。”
老杰森号渔船驳入避风港中，清晨的港口已经有很多商贩在码头上挑货。没人来老杰森号这边，这里的商贩都是老手，只看老杰森号的吃水就知道这条船的肚子里没有什么货。
驳好船，老杰森要把风暴来袭的消息传递给老灯塔的守塔人。他将二百元的钞票放到罗恩手中，在罗恩拒绝之前抢先说道：“这两天有台风，你总需要找个小旅店先挨过这阵子。二百元不多，也就够你维持三两天，就当我的一点心意。”
老杰森有些歉意的，只是他的渔船太小，养活现在的船员也已经是非常勉力，实在无法再给罗恩一份海员的工作了。
罗恩感激的再次拜谢，然后告辞离开。他特意沿着海滩走出去了好一段距离，在海滩上捡了一个破水桶，才如同那些赶海人一般，迈着步伐朝港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