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事成
第二天早饭后，冯柱子没象平时那样去后坡，而是在堤坝附近和几个小子疯闹。
冯老太拿着菜刀去菜园里割韭菜，烟圈悄悄尾随其后，冯一一则向院门靠拢。
“哎呀！”一声惨叫。
只见烟圈风一样窜出来，跳进冯一一怀里， 紧跟着，冯老太举着菜刀，狂叫“我杀了你！“ 朝着冯一一冲过来
冯一一急忙夺门而出，朝着村长叔家飞奔。她边跑边大喊
“杀人了！”
路人看到这情形，慌忙闪躲，无人敢拦。
一会功夫，冯一一就冲进了村长叔家门：“救命呀，村长叔，奶要杀我！”
老村长垮出房门，冯一一急忙躲到他身后，冯老太还不依不饶地追着她
“这是干什么！老冯家的，放下菜刀！”老村长大声呵斥
“我要杀了这只猫，这个天杀的，让它挠我！”冯老太气喘吁吁，全身散发着恨意，挥舞着菜刀。
“丫丫！怎么回事”老村长转向丫丫
“猫？我不知道！我站在院门口，奶突然拿着菜刀冲向我，大叫要杀了我，我害怕又象昨天那样，就，就跑出来找村长叔......”
冯一一苍白的小脸皱成一团，头上还缠着渗血的布条，缩着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
老村长瞅着她那摸样，心里已信了她大半：
“老冯家的，你说猫挠你，挠哪了，给大伙看看。”
冯老太腾地涨红了脸，吱唔半天没说话：挠在下腰处，怎么示人？
“丫丫，你伤哪拉？她们说奶拿刀追着你砍。”冯柱子听到外边的人传话，吓了一大跳，火急火燎地赶来。
“哥，我没事。是村长叔救了我！”冯一一摇摇头，欣慰地看着他。
“小兔崽子，你那只眼看见我拿刀砍她了？是谁在哪儿嚼舌根子？”冯老太一肚子邪火正憋得难受，一股脑朝冯柱子撒去。
冯柱子讷讷地没开口。
“喵！”烟圈合时宜地叫出声，从冯老太身后高调地跑向冯一一。
咦，猫在这，哪在丫丫身上。围观的众人忍不住打起了眉眼官司。
“喵呜！”烟圈炫耀抬起头,竖起猫尾，冯老太立时举起手里的菜刀，冯一一慌忙抱起烟圈，众人一看：嗨，这就是只小奶猫！
这么小的猫是怎么挠的冯老太？
冯老太握着刀，定定地看着烟圈，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她看错了？挠她的不是这只猫？
“呜呜呜，村长叔，请你给我做主，我害怕！”冯一一抓住时机大哭起来，并顺手狠掐了冯柱子一把，疼得他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爹临走时说，让我好好照看丫丫，大了给她说门好亲，别像我娘那样。”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
围观的人们都不由地想起冯老三两口子，看向冯老太的眼神显出不满，气氛越来越压抑。
冯一一在心里不停地默默念叨：分家！
突然间，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分家吧。分家了，孩子才能有活路。接着人群又是一阵吵吵嚷嚷。
“柱子，你要和奶分家？”冯老太双眉倒立，不错眼地盯着冯柱子。
“奶，我，我怕丫丫……”冯柱子咕噜着没敢说出心里话。
就在这时，冯一一大伯二伯赶到了。拨开人群，她大伯一见冯一一就指着她开骂：“天杀的东西，又搅家不良，卖了得了。”
这话正正地戳中冯柱子的心窝子，他忍不住大哭起来：“呜呜呜，村长叔，我要分家！我不要丫丫被卖掉！呜呜呜⋯⋯”
老村长听到这里，心里也已有了决断：分家！要不然丫丫肯定保不住，不被打死也会被卖掉。
冯老太听到冯柱子的话，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打着大腿，嚎哭起来：
“白眼狼！天杀的！亏我平日里供你吃供你穿，你却要和我分家。”
”我还没死呢，休想分家！“
”分家，饿死你！”
冯柱子惊恐地望着他奶，不知所措。
冯一一紧紧握住他的双手，坚定地注视他的眼睛：“哥，不怕！我有办法！”望着丫丫黑黝黝的大眼睛，听着她说的话，满脸泪水的冯柱子似乎感到心里有了底气，他没来由地相信自己的妹妹。
冯一一又转身望着老村长，紧绷着小脸，目光炯炯，一字一句说道：“我们能活下去！”她坚毅的神情，让老村长从心底笃定她一定能做到。
于是没理会冯老太的哭闹，对着冯老大冯老二说：“扶你们娘家去。哭喊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又回头叫自家的儿子：
“大山，你去请族老们到冯家。”
眨眼功夫，一大群人转移到了冯家院子。四位族老和村长端坐在堂屋里，老村长首先发话：“现在你们商量出个章程来，看这个家怎么分。”
冯老太一看分家之事已板上钉钉，也不哭闹了，黑着脸恨恨道：“三房自己要分家的，就单独分他们出去。他们住的二间房和屋里的东西归他们。
”家里的八亩水田和八亩旱地，我，老大家，老二家和三房各分一份。靠渠道边的二亩中等水田，院子前面的两亩旱地归他们，家禽菜园子不分。”
“那银钱、粮食？”老村长问道
“老三看病吃药用了家里不少钱，那还有钱。”老村长和族长们同时沉下脸来
冯老太急忙咬着牙说：“再分一百个大钱和二十斤红薯给他们，碗筷两套。”
村长和族老们低头商量了一下：“老冯家的，现在才三月头，到秋收，二十斤红薯那够吃，再加二十斤糙米。没有粮食就给钱。”
冯老太才舍不得分钱，就应了下来。
这时，冯一一拉着冯柱子站出来，让他哥说出他们刚刚商量好的计划：
“村长叔和各位族老，我们要卖掉现住的两间房，还有刚分的田地，请各位做个见证。”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你们住哪儿？
“后坡有我爹娘搭的草屋。我，我害怕住在这儿。”冯一一嗫嚅道
后坡属于荒山坡，村里的惯例：谁盖的房子就归谁，谁开的荒地就属谁。
只是后坡是土石坡，地贫，草木稀疏，后坡背河处更有一些坟地，开荒不易，养田更难。
冯老三夫妻能吃苦是个例外。他们盖在半坡的草房可以归冯柱子俩，可是老冯家没分家，在坡底开出的的旱地却是归老冯家所有。
“田地留着吧，我们可以帮着赁出去，收些租子也够你们一年的嚼头”老村长惋惜不已
“这些田地都在一起，日后的事不会少，我们不能总麻烦村长叔和族老们。冯一一不打算隐瞒自己的想法：
”我们寻思得了银钱在镇上摆个吃食摊，可以赚点钱，也能养活我们自己。”“
老村长心忖孩子们虽小，心里却明镜似的，老冯家的田地都混在一起，日后多了少了的确麻烦。
“既然你们心里有成算，就依你们。”老村长想到这里也不多话，对着村人问道：
“中等水田三两一亩，旱地一两一亩，谁家要？”
“败家子！好好的田地……”不等有人搭话，冯老太又开骂。
老村长厉声打断：“你们已经分家。”
冯老太一看这招行不通，立时用手指着冯柱子嚷嚷：“这是我老冯家的田地房屋，不想你爷你爹从坟头里跳出来噘（骂）你，你们就只能卖给我。”
接着冯老太又咄咄逼人： “给你们八两银，房屋田地归回老冯家，这已是我的全部棺材本。”
重要的是彻底分家！她冯一一来自现代，有的是办法赚钱，只要自己的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
思量至此，她也不与冯老太扯皮，顺利签字画押，立好分家协议。
分家饭，那是别想了，冯老太的心在滴着血。族老们也满是嫌弃，起身离去。
轰隆声中，大雨又倾盆而下。
老村长担心地望天：“柱子，你们自己收拾，村长叔要去坝上看看，回头再去后坡找你们。”
“哎，这雨下个不停，也不知道堤坝撑不撑得住……”老村长不待柱子他们回答，就自言自语地快步走向村头。
不断上升的水位让大家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时候了，老冯家还闹，老村长心里乱糟糟的。
大坝上人头涌涌，运沙石的，打桩子的，都忙得团团转。雨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冯一一兄妹俩收好分家文书、户籍和银钱，把装着被褥棉服的大木箱子放在一边，这是娘亲的陪嫁，等雨停再搬。
找出带盖的大木桶，装入他们的家当：一卷麻绳，一把篾刀，一个水囊，几身衣服，两套碗筷，二十斤红薯和二十斤糙米。
冯一一捞起烟圈放到怀里，穿上蓑衣，和哥哥用扁担抬起大木桶，离开冯家院子，朝村尾的后坡走去。
大元四年，三月初六，冯一一来到这个世上的第二天，她和兄长独立了！冯一一心情大好，连这阴沉沉的天空也变得没有那么压抑。
从今天起，姐就要我行我素，走自己的道，走出康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