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落脚
“这......”
李金水额头全是冷汗，眼睛四下逡巡。
常凯也是着急万分，旋即暗暗咬紧牙关，大不了胸口骨头再碎一次，也要扛下所有，要是哼出一声，他都不算好汉。
哨兵满脸严肃盯着两人，突然放声大笑：
“好了好了，逗你们的，谁不知道，表演胸口碎大石，那石头早被你们动过手脚，现在一时之间没有准备，哪能表演。”
“进去吧，在省城别惹是生非，现在省城是咱们长官吴司令管的，上头皇军平时不管杂事，招子放亮一些，得罪了皇军，没人救得了你们。”
李金水等人暗暗抹去冷汗，谢过哨兵提醒，进入省城。
此时刚入夜不久，省城沦陷过后，倒没有遭兵灾破坏，差不多恢复了往昔的繁华。
一路上灯火通明，不少店铺依然在开门营业。
“接下来怎么打算？”
常凯沉声问道。
“先找个地方住，明天要想想靠什么营生了，总不能无所事事，坐吃山空，对了，大家身上都有多少钱？”
一番合计下来，原本家势雄厚的韩珊瑶，事发突然，平时又没带钱在身上的习惯，居然除了一身首饰，身无分文。
常凯和薛青苹身上倒是有几百法币纸钞，银元不多，费玉机则只有大师兄封玉玄临走前给他留的一点零花钱，约等于无。
只有李金水身家较多，带着一小袋范玉玲父亲当时送的银元谢礼，以及韩老爷子给的十万法币存折。
“要不咱们买个临街店铺吧，开个帮人看阴阳风水的摊子。”
李金水突发奇想。
“好啊好啊，我赞同二师兄想法，这样遭遇鬼怪作祟的人家还会自己找上门来，只靠咱们自己闯荡，能碰到几回？早晚生疏了手艺。”
费玉机第一个跳出来赞同，将阁皂山灵宝派发扬光大，这可是师傅的遗愿。
常凯等人一时也想不到其他谋生手段，只好点头答应。
找了个旅馆住下，第二天一早，众人开始外出寻找合适店面，一番计较之下，选定了古董街上一家店面，门口贴着红纸，上面写着大大的两个字“转让”。
“老板，你们这店面怎么转让？”
李金水走进店铺，对着柜台后闭目养神的老人问道。
老人微微张开浑浊眼睛，扫了眼众人，慢悠悠说道：
“五百银元，不二价。”
“这也太贵了，不能便宜一些吗？”
老人也不理会，颤颤巍巍地拉开抽屉，拿出一张陈旧的转让契书，抛在柜台上，意兴阑珊地说道：
“你们自己看看，老头子当年八百银元买的，后面还带着一进院落呢，你要能买走，这满店的古董，除了几样，也都送你了。”
“唉，要不是......我何至于要转让店面。”
店铺深处走出一个老妇人，语气埋怨地哽咽说道：
“老头子，说那么多干嘛，卖就卖了吧，现在到处兵荒马乱，咱们也没几年好活了，待在城里干嘛？店里的事你也忙不过来，还不如回乡下去，能活几年是几年。”
说着抹了抹眼角泪水。
李金水看了眼契书上白纸黑字的八百银元，又扫了眼四周架子上七零八落摆放的古董，不禁有些汗颜。
自己确实杀价太狠了，这间店铺，加上店里的古董，估计值得上一两千银元，也不知这老人家为什么要折价这么多出让。
“老人家，这店面加上古董，确实远远超过了出让价格，您是遇到什么事了，方便说吗？”
“也没啥不方便的，我这店本是跟孩子一起开的，辛苦一辈子就为了给孩子留点家当，前阵省城沦陷，骚乱之中孩子没了，那还辛苦个什么劲，回家等死好了。”
“你要买就买，打听这么多干做什么。”
老人应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虽然悲伤，话语之间却没乱了方寸。
不过老年丧子之痛，在所难免，自然不会太客气。
李金水心中暗暗盘点了下身上财产，有些为难说道：
“老人家，我们身上就几十银元，能用法币结算吗？现在市面上一银元差不多能换四法币，这样，我们给你两千法币好了。”
法币刚出来之时，一法币差不多能兑换一银元，这两年战争频乃，民生凋敝，法币只是印刷的纸钞，不像银元由银子铸造，本身就有价值，因此法币价值每况愈下，短短几年，法币贬值了几倍。
老人闻言嗤地不屑一笑：
“小娃娃，莫非你见我这老头子老眼昏花，以为我不知道最新消息？前两天吴司令刚刚发出布告，不承认法币，现在外面公开场合，用法币被抓到直接没收，就算私下买卖，法币也是一天一个价，今天黑市价格，十法币都换不到一块银元。”
“谁知道法币以后会不会变成草纸，一文不值，你要诚心想买，就拿银元出来，法币我是不收的，你就算给我一万十万法币，这店我也不会卖给你。”
李金水等人闻言大震，这消息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大家对视一眼，李金水问道：
“这下怎么办？银行存折里还有十万法币，要不要取出来赶紧兑换？”
众人还没拿定主意，老人讽刺笑道：
“哈哈，银行存折，老头子中央银行里也有几万法币，有什么用，省城沦陷后，各家民国银行都关门了，你上哪儿取钱？听说重庆这些地方民国政府还在，要不你去那边取钱？”
李金水等人满头黑线，他们大都学过地理，从本省到重庆，要跨几个省，现在民国军队和日寇正在打战，要去民国军队占领的地方，路途遥远不说，还要闯过交战前线，除了脑袋别在裤腰带的亡命之徒，谁敢这么干。
一番话讲完，李金水等人只好垂头丧气走出店铺。
这下屋漏偏遭连夜雨，法币不能使用，五个人身上，笼统算下来，就只有三十多块银元，不要说买下店铺，就是租一间店面，若是没有营生，不用多久就要身无分文。
“我把首饰卖了，换成银元。”
韩珊瑶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