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八下九上

“……跟他们混在一起，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还年轻，你能看得见他们的成长，就像是回到了自己一步步摸爬滚打的日子。

就你来之前，亨利刚刚发现了一个遗迹，你知道的，我是真怕了。可是，他们还年轻，还有梦想要去追求。

我是个半退休的人了，可他们是为了出人头地，才进这一行的，我没有权力，阻止一群追梦的少年，换了我年轻的时候，我也不会为了别人而放弃自己的想法！”

佩恩一口气说了很多，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你来之前，我是觉得，怎么着也不能让他们自己冒险，大不了豁出这条老命就是了，结果，你来了！

有你在，大家肯定都能活着回来，如果这次收益够大，这几个孩子也就出名了，我也该真正的退休了……”

“佩恩，知道异界人吧？他们管这种‘如果如何就如何’的句式，叫做‘立弗莱格’。大概意思是，你越是强调‘就’后边儿那段，越会死在‘如果’后边儿那段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洛克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努力塑造出来的铁汉柔情，被洛克一句话毁了个干干净净，佩恩笑骂着：“我呸，神经病！你见几个异界人是‘立弗莱格’死的？他们都是雷劈死的，我告诉你，你这样儿的就挺像异界人，一会就打雷就劈死你！”……

翌日，正午之前，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座无名的荒山。

本就是偏僻之地，山体虽然不高，但山间也没有适宜攀登的步道，几经周折，一行人终于登上了山顶。

所幸亨利已经来过，按着记忆中的位置，男孩砍断一处不起眼的灌木，找到了隐秘的机关。

拨动机关，山体便是一阵轻微的颤动，一块石壁隐约向两侧分开，露出了一个漆黑深邃的洞口，一股霉烂的气息从洞里涌了出来。

亨利从行囊里取出软布，打湿后分给众人，稍稍适应后，又点了几支火把。佩恩一马当先，沿着狭长的台阶向下，直到卡尔拉抱怨温度变低，才走到了台阶的尽头。

火把的光，勉强照得到十步之内，这是一间宽敞的石室，中间分散着几根石柱，佩恩几人逐渐分散，将光照范围扩大。

这座遗迹，是亨利从一部残破古书的内容中，推测出位置的。

这部古书，记录了人类上一次统治整块大陆时的故事，经过人类失去众神庇佑、大陆东部沦陷，再到西方的太阳帝国崛起、衰弱，部分人类重新回到东部大陆，至少过了七、八百年的时间。

人类建造的东西，怎么坚持得了好几百年啊？

亨利有些胆怯，又不好出言阻止，只得试探性的提醒：“按书上说的，这儿是几百年前建造的，肯定有过地震啊、暴雨啊什么的，大家觉得，这儿会不会塌啊，我是说，不一定会塌，但咱们头上，毕竟是座山啊……”

听到亨利的话，佩恩停下了脚步：“有道理，我们走下来也花了不少时间，这山要是塌了，咱们肯定一个也活不了，后面的路，大家得……”

“这山又不是肯定会塌，是吧？”卡尔拉笑着打断了佩恩，莫瑞恩则站了过去，附和着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杰罗姆也一本正经的作了表态，决不会半途而废。

于是，亨利也只好干笑两声，壮着胆子发表豪言：“就，就是，这么多年都没事儿，也不差这一天……对，对吧？”

“别怕，我学过一招儿，你们等会儿……”洛克忽然想起了一个异界人的口诀，好像是能判断吉凶祸福的，也没理会其他人，自顾自跑向了墙角。

洛克从包儿里找出了半截蜡烛，摆在墙角点燃立好，闭上了双眼，回忆着那段儿口诀，口中念念有词：“寻龙分金看馋山，一重馋是一重冠，冠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

口诀念得铿锵有力、抑扬顿挫，洛克却忽然想起，那个异界人，后来好像是被雷劈了，但是异界人都是被雷劈的，和这个吉凶祸福应该没关系吧？

空旷的石室之中，口诀声回响了一次又一次，两侧的石壁上，烛光人影摇曳跃动。

其实这段口诀，洛克只听过一次，莫说每一句话的含义，就连自己是不是念对了，他都没什么把握。

只记得，异界人正是在一处，类似陵墓的入口，念诵口诀，而后，根据蜡烛的明灭，判断此行的吉凶。

“呃，烛火没灭，是好还是不好来着？刚才亮的，现在还是亮的，这不就什么都没变吗？那这一趟就算是白跑了？”

口诀是念完了，洛克心里却泛起了嘀咕，本也是率性而为，总得给大家个合理的解释，洛克偷瞄了一脸懵逼的众人，索性深吸一口气，悄然喷射出一股鼻息，吹灭了蜡烛。

“蜡烛灭了，这回肯定有收获……”洛克展颜一笑，可话音未落，脸上的光影却忽而变幻，背后狭小的角落里，骤然升起了两小团苍白的火焰。

白焰跃动，散落在一边的大量枯骨，也随之抖动起来，关节处阵阵脆响，整副骨架就诡异的勾连起来，一双嶙峋的骨手，拾起了双瞳处燃着白焰的头骨，像戴上头盔一般，将其插在了颈椎上。

恢复成人型，骷髅战士立刻抽出了斜插在两肋的残剑，扑向洛克。 

前后不过一句话的时间，白焰在幽暗的石室中，映出两道白芒，一剑直刺洛克后心。可洛克就如未曾察觉一般，依然笑着，解（bian）释（zhuan）着口诀的含义。

长弓声响，骷髅战士的前冲之势一顿，利箭正径直朝着白焰闪烁处飞射而来。觉察到危险，骷髅战士猛然向后仰头，却是喀嚓一声，颈骨折断，头颅再次掉落地上。

箭矢径直钉入石壁，莫瑞恩双眉紧锁，幽暗的石室内，闪耀的白焰就如同靶子一般，自己绝没有射偏的道理。

还有，既然并未射中，那它的头，为什么又掉在了地上？

未容他细想，不止角落一处，空旷的石室之中，由近及远，相继燃起了道道白焰。莫瑞恩抬起一脚，将地上的火把，踢向了临近的白焰所在，火光一闪，隐约映出了数具骸骨。

左右四处，这些怪物无处不在，双瞳处，森森白焰，如心脏般律动，已经锈蚀了的武器上，诡异的白芒明灭，与之遥相呼应。

怪物的数量之多，让佩恩意识到，这一次的探索注定不会顺利，在这个世界里，没有绝对的强弱，即便是一只老鼠，只要它不断变强，终有一天，也能成长为屠城灭世的老鼠。

而这么多的骷髅，哪怕只是最低级的不死怪物，也难保有那么一、两只，在漫长的岁月里，变得强壮、迅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