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并蒂莲（12）
见状，云倾染从墨凌渊的手上拿起一颗灵丹丢给龙五，龙五连忙喂给了洛青，他这才慢慢缓了回来。
龙五呵斥道：“哎，你犯什么傻呀，那是仙人所造的心窍，就凭你也敢去硬撼仙灵之力，不要命了？！”
洛青虚弱的趴在地上，“咳咳，咳嗯咳······我这样还算是活吗？”
云倾染淡淡道：“算不算活，这要看你自己如何想。当不当人也同样是看你自己如何抉择。”
云倾染命莲月将柳烟带过来，随后手指着柳烟声音冰冷的向洛青阐述道：“她叫柳烟，韶华之年被人合谋杀害，抛尸荷塘被填埋，枉死之后因缘际会转化为妖，独守此地几十年，宁愿放弃报仇也不曾离开临阳城半步。”
“她坚持到现在，只为了等一人赴约，十岁那年只因你曾在洛水河畔救过她一命，她便将自己的一生许给了你。你与她在三生石下发誓，待你们重逢之时，定会与她此生相携白首，永不分离。”
“她选择异地夫婿，是为来到这里，而家族不知她枉死，也只因为她想留在临阳城，所以早早便将贴身婢女培养成替身，却不成想反被二人合谋暗害。”
“今日重逢，她仍在等你，而你却已忘记了誓言。”
“现在她命在旦夕，你救还是不救？”
洛青抬起头看向眼前昏睡的女子，明明没有心，却依然感觉心痛至极。手不由自主的抚上了她的脸颊，本能的张口好像要喊出什么，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喊出口——因为他不记得了，不记得过去，不记得约定，更不记得曾经深爱。
洛青一脸庄重的样子，认真道：“你说的那些我不记得，也无法判断真假，但现在我的一切本能都叫嚣着要救她，我希望她活着。”
云倾染挑挑眉，“好，我这便唤醒她，你记得想办法安抚她，一定要让她冷静下来。”
看到洛青点头后，云倾染出手唤醒了柳烟。
为了不打扰到他们，几人退到一旁，为了以防万一，没有离开太远。
莲月看着远处的两人，不免担心道：“他都把烟儿忘了，云老板你怎么还相信他。”
云倾染意味深长的看向前面，“傻丫头，有些爱是铭记在骨血里的，可不是单单剜掉一份记忆就能忘却的。”
随后她又转过头一脸高深莫测的看着莲月，“更何况谁说我相信的是他了？”
莲月愕然，“那是什么？”
云倾染云淡风轻的回道：“自然是我的卦象了，咫尺天涯，尚未咫尺，如何天涯？放心，一定没事。”
莲月心里哭笑不得，这样她更不放心了！
洛青看到柳烟清醒过来后，双手捧住她的脸，让她的眼睛看向自己，“你的故事刚刚云老板讲给我听了，她说我的记忆被封印在心窍里，可心窍已经被换成了冰雪，所以过去的约定我都不记得了，你若不信，可以自己来查看。”
说着便抓住柳烟的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上，柳烟下意识的运转妖力，果然看到了一个冰雪心窍。
洛青微微迟疑了一下，才诚恳道：“我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但看到你不好，我很难受。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过去我们都发生了什么，你能讲给我听吗？”
柳烟看着眼前一字一句同自己解释的男人，脸上还有着初初知道真相的迷茫，但眼神却真诚而坚定。
是他，真的是他，他来赴约了。
纵使无心，纵使什么都不记得，他也依然是那个她等了好多好多年的夏秋哥哥。
柳烟霎时潸然泪下，“夏秋哥哥……柳儿好想你。”
洛青僵硬的抱住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的柳烟，他感觉这个拥抱很是令人怀念，就好像自己也同样期待了好多年一般。直到避在一旁等待的几人，上前来查看柳烟的状况时，他才被惊醒。
莲月惊讶道：“你怎么哭了？”
洛青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手上蹭下来的泪渍，呆呆道：“我不知道。”
云倾染检查了柳烟身体，确定无碍后，松了一口气，“好了，她暂时没事了。剩下其他的事情，先回夜妄斋再说。忙了一夜，累死了。”
……
第六日，夜妄斋。
墨凌渊凑到云倾染的耳边悄悄道：“那荷花妖领着小道士在城中各处游玩，而且明日是临阳城的花朝节，肯定很热闹。染染，你想不想也去玩玩？”
云倾染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他们以前在一起时经常在凡界游玩，四处凑热闹。“不想，我现在不喜欢热闹。”说完便沉默的走开了，不再理会墨凌渊。
墨凌渊欲言又止的看向云倾染，心中一阵说不出的酸楚。他走到云倾染的身旁，什么也没做，只是在一旁安静的陪着她。
不一会儿一同留在酒馆里的莲月硬着头皮找了过来，“云老板，烟儿她还有救吗？”
云倾染慵懒道：“执念不灭，心魔不消，她的结局会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莲月心情复杂，难过道：“我真的什么都帮不了她吗？”
云倾染拍了拍她，安慰道：“人不自救，天也难佑。你又如何能帮？！你已经做得足够多，而且明日就是最后期限，剩下的便让她自求多福吧！”
莲月：“······”被戳破最后的幻想，她哀伤悲痛到难以自抑，举止慌乱失态的远去。
一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酒馆外面，听到这段谈话后同样慌张离去的背影，是洛青，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洛青匆匆赶回柳烟身边，因为跑得太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柳烟不禁疑惑道：“你不是说回去取东西吗？怎么跑的满头汗。”说着就拿起绢帕，轻柔的为他擦去脸上的汗珠。又挥动广袖，为他带起丝丝的凉风，风里夹杂着沁人心脾的荷花香让洛青混乱的头脑渐渐的冷静下来。
洛青握住柳烟挥动的手臂，压下满腹的疑问，淡淡一笑，平静道：“没事，就是怕你等得着急，所以快赶了几步，歇了一会儿，好多了。对了，你刚刚说要去哪里？”
见他避重就轻的岔开了问题，柳烟也不追根究底，顺着他的话回答道：“去城西，那里的小巷有许多街边小铺，以前我偷跑出来的时候，你经常带着我去那里玩，都是一些我在家里从来没有见过的稀奇东西，饿了我们就找家食铺填肚子，总是一逛就是一天。”
他们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城西，这里居住的都是平民百姓，贩卖的也是他们的日常所需，就连孩童的玩具也只是一些家境一般的孩子才会玩的东西。对于一直居住在深宅大院里的大家闺秀来说自然是从未见过，所以才会觉得一时稀奇，日日流连其中也不觉得腻味。
柳烟带着洛青一路走一路看，碰到食铺总要尝尝味道和当年比较比较。遇到老铺子会开心的带着洛青跑上前大买特买，找不到以前喜欢的铺子也会失落，这些都让洛青觉得她天真可爱，让他不知不觉间真心笑起来，心里暖呼呼的。
就这样他们走走停停，将整个城西逛了个遍。最后在柳烟的带领下来到了洛水的一处河畔，河岸边有一棵粗壮的大柳树，柔嫩纤细的枝条在微风中摇曳，晚风舞起他们的衣角，犹如无声的挽留。
他们一同立在树下，水光粼粼，游鱼轻轻摆动尾巴，须臾便远去，只激起了层层涟漪久久不息。
晚风拂枝，纯白的柳絮如雪般朵朵飞散，在黄昏落日的映照下，如一场繁华落尽后的送别，凄美，寂寥。
看来这里便是他们当年的缘起之地，静默许久，洛青愧疚道：“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
柳烟神色平静，真诚道：“没关系，我记得就好，而且我都知道的。”
洛青抿起唇，疑惑的询问道：“知道什么？”
柳烟旋转一圈，跳到柳树下，看向洛青挑了挑眉，轻柔的声音揉碎在晚风里，柔柔的飘进了洛青的耳中，“洛青，洛青，夏秋哥哥从未忘记柳儿。”话语在耳朵里激起一片痒意，一直痒到了他的心底，带起阵阵酥麻。
洛青摸了下发红的耳坠，疑惑不解：“什么意思？”
柳烟看着害羞的洛青，觉得有趣极了，她笑而不语，只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秘密。”
看来是没有办法得到答案了，洛青抬头仰望天空，落日早已消失，漫天的繁星惑人心魄。
树影阑珊，朦朦雾雾；皓月惨白，飘飘渺渺。冷风渐起，带来幽幽的凉意。他转头对柳烟道：“夜深了，回夜妄斋吧。”
柳烟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夜风卷过她绯红的衣角，勾勒出凄美孤寂的弧度。洛青也不出言催促，就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片刻后，柳烟垂下眼眸，安静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