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刺头新兵
三天后,当少年将五颗血淋淋的人头丢到姜若兰面前时,众人都傻了眼,少年身上没有一点伤痕,而人头耳后的狼刺青则是证明了身份,这确实是苍狼族人没错,还是正值壮年的男子。
“这一回我可以入伍了吧?”少年颇为傲慢道。
“既然答应了你,我自然不会食言,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杀了这五个人的。”姜若兰颇为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第一个是个斥候,小解的时候被我从背后捅死的,差点滋了我一身尿。”少年也没有去指哪个人,都已经血肉模糊,头发有都是胡人样式,分不清谁是谁。
“第二个好像是个小头目,晚上清退了周围人,进了个女子的帐篷,被我一刀弄死在女人身上了,当然我答应过你,那女人没杀,就是被吓傻了。”
“剩下三个,我找到机会在他们的食物里放了蒙汗药,睡倒了一个一个割下来脑袋来,本来第二天就能回来的,没想到被人发现了行踪,我逃了一天才逃回来的,他们现在的布防太严密了。”少年面无表情地说着自己的杀人行径。
姜若兰点点头道:“所以才花了三天时间,不过我很好奇,既然布防严密,你还能够那么从容地在他们营地里走来走去?”
“他们这部落不小,不可能面面俱到,总会有漏洞让我钻进去的,而且我主要是在外围下手,就连那小头目也是因为去那外围的女子帐篷,才让我找到了机会。”少年解释道。
“有点小聪明,行了,你先去何屯长手下,半月之后军中大比,你若是能脱颖而出,会给你个好去处。”姜若兰微微停顿,“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段小七,我叫段小七,我干爹说他收的前六个干儿子都死了,我是第七个。”少年毫不忌讳地回答道。
“那你运气不错,不然说不定下一个就轮到你了。”负责征兵的士卒讥笑道。
少年阴恻恻地看了一眼那士兵,竟让这个常年与敌交锋的士兵感到不寒而栗,想起对方轻而易举将苍狼汉子的头颅带回来,士兵也便不再多言,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走吧,领你去见你的屯长。”
……
征兵之事在起初的热度过去之后,逐渐进入平缓,那些活不下去只能从军的人自然已经入伍,而那些生活尚且能够过得去,也不会因为什么一场大胜而放弃安逸,在适当的扩充之后,就需要投入到训练与选拔之中。
当时在梁都时,沐青崖就说过,让姜若兰挑选适合的亲兵,这对于姜若兰这样直率的女子而言,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所以沐青崖也是耐心地给她讲解了选拔人才的要点,更是在不久之前,送来一封密信,密信的内容与往常一样,言简意赅,虽然没有姜若兰内心深处期待的,哪怕只有一句的关心话语,但是内容却非常重要。
沐青崖告诉她,在梁都小有名气的剑客孔池在梁都杀了人,只身逃往边境,正往梁关而来,如此人才断然不可放过,更不能放到梁国之外,对方正处于绝境之中,若是此刻相助他于危难,对方自然会死心塌地追随姜若兰,至于对方身背命案的事,经过姜若兰了解,是他杀了一个欺凌女子的官家子弟才会被迫害遁逃,再说,即便是杀了人,对于姜若兰这样常年与敌厮杀的女中豪杰,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根据沐青崖的资料与分析,最近这位剑客便会达到梁关,由于对方实力不俗,真有可能让他瞒过梁关士卒,混出关外。
“姜姑娘。”一名士兵急匆匆地跑进营帐,由于姜若兰在军中并无职位,却因为其惊人的能力而令全军拜服,又平易近人,身先士卒,所有人都呼唤其为姑娘,平日姜守义也将营中事务交予其管理。
“怎么?为何如此急切?”姜若兰收起手中信件,困惑地看着眼前神情急切的士兵。
“打起来了,营里打起来了,好多人。”士兵回答道。
“打……打起来了?”姜若兰满是惊异,在这军营之中虽然职位分明,但是怎么说也是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平日里也从未发生过什么大矛盾,怎么可能突然开始打群架,她也不犹豫,带着那士兵便往营帐外走,“边走边说,究竟发生何事?谁和谁打起来了?”
“是何谷屯长与方田屯长两个屯打起来了。”
“两个屯?!”姜若兰不可思议,“到底怎么回事?”
“原先是两名他们手底下的士兵发生了矛盾,之后引来了何屯长与方屯长,结果从起先的争论对错后,越来越激烈,然后就打了起来。”
“手底下的士兵?”姜若兰嘴角一抽,其实一般士卒之间有点冲突也是正常,都是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不打架才是不正常,平日里有些斗殴更是常见,只是个人恩怨若牵扯到各自所在的屯,那就不是小事了。
“两个新兵,不知道怎么打起来了,之后就开始打群架了。”士兵其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像校尉吴恩正跟着姜守义在周围巡防,所以只能过来找营里仅剩的主事人姜若兰前往主持大局。
“哦对了,其中一个人就是先前姜姑娘破格招入的那个郑小七。”
姜若兰回过头来,面色逐渐阴沉。
……
要说究竟发生了何事,就得从郑小七这个新兵说起了,这家伙的叔叔伯伯虽然都是山贼,但怎么说也是把自己养大的亲人,劫道时遭遇苍狼族,全部被杀,郑小七凭借着自己的狡悍,逃出生天,一心只想着给叔叔伯伯们报仇,这才有了后面杀了三十几个苍狼族人,又强行要加入梁关守军。
其实就和利用地理优势,敌人松懈这些外部条件一样,他加入梁关守军也是为了利用他们来帮自己报仇,但是入了营才发现不对,这支军队根本就没有去讨伐苍狼族的打算,但是入了伍是不能反悔的,你反悔或者逃离那就是叛变,是逃兵,抓到之后会被军法处置。
他也不是没想过,就算自己逃了,凭借自己的本事,他们也抓不到自己,可在那之后呢?苍狼族的仇报不了,自己又得罪了梁关守军这个边境最大的武装势力,此等买卖他是不会做的。
可是他内心仍是急躁的,入营之后日复一日的操练,却见不到出关征伐,甚至连去做斥候的资格都没有,他根本按捺不住,说到底,从头到尾他都是一个不稳定的存在,于是在急躁的情况下,他开始在营里搞事。
其实各个屯之间平日里没什么大矛盾,但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只要分了群体,就会有比较,就会有摩擦,恰好何谷与方田的两个屯是竞争最为激烈的,连收了什么新兵都会以此相比,虽说一切都会在不久之后的军营大比中尘埃落定,但是在此之前,怎么也得给自己一方造造声势。
尤其是方田那里,听说得了一个身手了得,又天生异象的新兵,让他一顿吹嘘,一肚子恼火的郑小七恰好又在放饭时遇到了此人。
要说此人天生异象,倒确实是颇为特殊,因为他的一对瞳孔居然是不同颜色,左黑右碧,尤为奇异,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人们都相信这种天生异象,都是有大作为的人才会拥有,是得天独厚的恩赐。
若仅仅如此,郑小七还不至于和此人打起来,最重要的还是,两人不偏不巧地坐在了一张桌子上,郑小七是个耐不住寂寞,洒脱随性的混混,而那异瞳儿呢,偏偏孤傲冷漠,一言不发,郑小七屡屡搭话都被无视,只觉得自己遭到了羞辱,当即便故意找茬,两人一言不合或者说连话都没说上一句,便已经打了起来。
一般两个人打架,要么就是有人上前拉架,要么就是一群不怕事大的人在旁围观喝彩,这在军营里太常见了,起先他们也是如此,在一顿起哄之后,被闻讯而来的何谷方田各自拉开,要说此事就此打住,双方最多讥讽几句便结束了。
然而我们的郑小七却趁乱从人群中丢出陶碗,直接砸在了方田的脑门上,这方田手下那些士兵如何能忍,双方立刻爆发冲突。
以至于到后来,反而没有了郑小七和异瞳儿的事,异瞳儿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没打算去帮为自己撑场的方田,而郑小七则更多是因为狡猾,故意挑拨双方动手。
两个冲突中心不见踪影,两个屯的矛盾却愈发激烈,到后来已经打得混乱不堪,没动刀子已经是这些人克制后的结果了。
姜若兰匆匆赶到后营,果然如士兵所言,场面一片混乱,满地锅碗瓢盆,两个屯,近百人的斗殴,又都是训练有素的边境悍卒,自然是让其他人不敢靠近。
姜若兰剑眉一挑,自己的到来并没有让他们有所收敛,或者说所有人都在忙着斗殴,根本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也不开口,在那报信的士兵惊讶的眼神中,缓缓向着人群中走去。
本以为她是来劝架的,谁也没想到面无表情的姜若兰拎起一个士卒便踹,众所周知,在这个营里,能够凭借武力胜过姜若兰的人,根本不存在,于是原本的群架,居然演变成了姜若兰单方面的殴打,加上她的威望,这些人看到她和她标志性的银制面具后,连还手的想法都没有。
如果有刚刚闻讯而来的围观者,此刻会惊异地发现,身手了得的姜若兰如同驱赶着羊群的恶狼,其下手之狠辣,令人瞠目结舌,只要是被她打到的人,一击便再也爬不起来,即使有一些人可以承受她的打击,也不敢再起身挨打。
包括了何谷与方田两名屯长,都是各自面门挨了一拳,然后七荤八素地坐倒在地,怔怔地看着姜若兰继续行凶。
本来就是两个屯的事,其他屯的屯长不想做这个出头鸟,也就坐视这场闹剧的发生。
将近百人都被姜若兰轻松打倒,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丝毫不见气喘,她面具之外那半张冷漠的娇容,却令人胆寒。
“喜欢打是不是?再起来和我打呀。”环视着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士兵,姜若兰厉声道,“没人打了是不是?好,何谷方田都给我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