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善恶两念
“那孩子的父亲叫赵明诚，是跟她同系大三的学生，同时是个渣男，她因为名誉和心理同时受到打击，这才会走上这么极端的路。”
八号宿舍楼前，我尽量保持着自己的中立态度，向柯三汇报了刚才调查的结果。
柯三古怪的看了我一眼。
“你干过类似的工作？”
“没有。”
大学出来，我在那个公司被压榨到了这两天，就是现在，看着表面镇定，可我的心底，依旧在不断回想陈依说的话和做过的事，心里很害怕。
“不错啊新人，比我的预期好上不少啊。”柯三拍着我的肩膀夸奖道。
在我的印象里，这是柯三第一次认同我，他接着道：“我刚才进了厕所，遇见了那婴儿的恶念，顺便跟他打了一架。”
“恶念？”
“在我们旅馆里住着的那位，是那孩子仅存的善念，伤痕累累，而它的恶念因为死法残忍，所以实力还不错，竟然从我手里面逃走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它要么去找它的生父报仇，要么去找楼上那女人了。”
我惊了一下，转身就要往楼上跑，可见柯三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冷漠看着我，我的脚步又停了下来。
“我们不去救她吗？”我焦急问道。
她虽然可恨，可如果让她死在我面前，我还是会觉得残忍。
“救？为什么要救？”柯三表情冷淡看着我，目光偶尔扫过背后的公寓楼，其厌恶几乎挂在了脸上。
“你站在什么角度去救她？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还是说，你觉得那孩子本身就该死，带着原罪的它不应该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活该被那女人掐死在那恶心的厕所隔间？！”
“我……我没有。”我的内心煎熬：“可，那是一条人命啊……”
“呵，假慈悲。”
柯三说着，自顾自朝前走去。
“你如果想去，那你就去，正好可以给她陪葬，我的任务，只有查清这件事，化解那孩子的怨气，如果这对狗男女的死，能够让那孩子怨念消融，重入轮回，那倒是省心了。”
我咬着牙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柯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恐惧，身体只是颤抖个不停。
我知道，那女孩是真正的杀人犯，可这跟我眼睁睁看着她死是两码事！
终于，在我的意志下，身体慢慢镇定了下来，踏出一步，走向黑洞洞的大门。
“嗯？”
我低下头，柯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他抓住我的手腕，有些无奈看着我。
“走吧，那孩子暂时不会去找她的，报仇总有个先后，里面那位，是主菜，而不是前菜。”
我愣了一下，淡淡的腥甜才嘴中泛滥开来，刚才的痛苦挣扎中，我已经无意间咬破了自己的嘴唇。
直觉告诉我，这是真话。
柯三说完，就再不理我，转过身走远，嘴中还轻声嘟囔着：“该死，没想到这次的新人那么难缠，要不是不想守夜，就让他去送死了。”
在原地又停留几秒，我小跑着追上柯三。
这个时间点，学校里的保安都懒得巡逻，找了一圈，才在路灯下遇见一对发文青病的情侣，通过他们，得到了赵明诚所在宿舍楼的位置。
“哲学系的赵明诚，住在四楼412室。”
管宿舍的阿姨站在窗口，眼中带着迷茫回答道。
“在我们上楼后的三秒后，你会美美睡上一觉，明早醒来就会忘掉一切。”
柯三说完，转身走上楼梯。
我转过头，看着宿管已经飞快拉上窗帘，低沉的呼噜声隔着窗户传出，在楼道间盘旋。
412室的门口，屋内寂静一片，柯三的脸色有些阴沉。
房间里只剩一个人，其余三个都是空床位。
余下那人，他睡的并不死，听见声音直接在床上坐起，当看见房门洞开，门口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时候，他赶忙又睡了回去，被子里响起祈求东西方神佛的低语声。
“别念了，再念把你剁碎了喂狗！”
死寂的寝室内，响起柯三凶狠而低沉的咒骂。
不知道什么原因，柯三生气了，我只敢在后面看着，一句话也不敢插。
“我问你，赵明诚去哪儿了！”
“阿弥陀佛，耶稣上帝，无量天尊……”
“我叫你别念了！”
桌上的东西同时飞起，又重重砸在墙上，天花板上的灯泡闪了一下，又瞬间爆碎，窗户上的玻璃像是被人用锤子均匀敲碎，瞬间成了渣子，却又紧密黏合，没有从框上掉落，整个寝室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怪物肆虐过。
作为唯一的旁观者，这一刻，我感受到了属于柯三的恐怖。
“赵……赵明诚说带他们出去吃夜宵，还带上了好几个女孩，我不想去，自己留在了宿舍里。”
男人带着哭音的话在寝室内响起，最初的哽咽过后，竟十分流畅。
“位置！”
“海城西路，快速酒店旁边的烧烤摊，赵明诚在那家酒店有会员！”
嘭！
柯三退后一步，房门重重闭合，砸出一声巨响。
我左右看了看，奇怪的是，哪怕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依旧没有一个学生被吵醒，个别寝室中的呼噜还在合奏，整个过程离奇中透着一丝诡异。
“走！”
“就是他在恶念手下侥幸逃脱，我也要弄死他！”
柯三的速度很快，冲刺跑我才能跟上，也不知道他那两条小短腿是怎么跑出这个速度的。
直至这时，一阵被吓坏了的压抑哭声才在四楼响起。
“奇怪了，赵明诚他们宿舍的人不是全出去吃夜宵了吗？”
有学生被这哭声吵醒，过来敲门，却发现412压根没锁，可当他们打开房门，发现这凌乱一幕后，在场学生都被吓住了。
嘭
房门不堪重负，碎成几块倒在一旁，巨响吵醒了更多学生。
可来到门口的人，无一不被其中像是被怪物肆虐过的场景吓住，加上那细密的哭声，恐慌在所有人心中蔓延。
前往海城西路的路上，柯三一直很沉默，见状，我也只敢靠着车门，仰望寂静的夜空，和那一段一段路过的昏黄路灯，心中突然有些疲惫。
柯三不知何时转过头紧紧盯着我。
他的脸一半笼罩在阴影里，如同鬼魅，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我的余光瞥见这一幕，心脏惶然抽搐了一下。
“你知道，我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