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主动送上门了
北郢正值隆冬，下了场异常凶猛的大雪。
城郊一间破败茅草屋内，躺着个满身鲜血的女人。
“尹玥霓，没想到吧？你居然会有这一天！”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俯下身，将一把弯刀刺进尹玥霓肉里，狠狠旋了几下。
“啊----”
尹玥霓惨叫出声，没一处好肉的身子弓成一团颤抖，许久才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楚萱……你为何、这样对我？”
“你不过是个被抱错的乡村草包，我才是丞相府名正言顺的嫡女，你鸠占鹊巢，过了那么久滋润日子不说，居然还敢做攀龙附凤的美梦！”楚萱嗤笑了声，手起刀落又划下一块肉放到盘子里。
“不要……”尹玥霓清晰感觉到身体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差点昏厥过去。
“不过----好歹这身皮肉还有点用处。”
这时说话的是个相貌俊美的男人，一身紫色蟒袍，面孔覆着一层寒霜。
“二殿下说得极是。”楚萱轻笑着附和，“可若没有我这未卜先知的能力，殿下又要从何得知尹氏一族的血肉有如此奇效？”
“如今大事已成，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祝子瑜抬脚踢了下尹玥霓露出白骨的断臂，弯唇冷笑，“我吃了她的肉，便能知晓未来，到时太子的一举一动尽在我掌控之中，何愁无法夺位？”
楚萱温婉一笑，“那萱儿便提前祝贺殿下大计成功、得偿所愿了。”
亲耳从他们口中听到这话，尹玥霓心如刀绞，咬牙恨道：“我父亲和哥哥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你父亲？哥哥们？”祝子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弯腰戏谑地看着她，“他们早死了。”
“你胡说！”尹玥霓哑声驳斥，用力过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还以为他们有什么本事，不想如此急不可耐地往本皇子布好的网里钻，盛情难却啊，本皇子只好收下这份大礼。不过你放心，本皇子会将你们的血肉摆在同一桌上，成全你们相聚的心愿。”
“不可能……”尹玥霓只觉五脏六腑都在揪痛，两行血泪夺眶而出。
“真是聒噪！”楚萱利落地往她喉管插了一刀，给她来了个了结。
“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气息尚存之际，尹玥霓嘶吼出声。
接着她感觉灵魂缓缓飘出了肉体，浮在空中。
她眼睁睁看着那两个毫无人性的东西一块块剜下她的肉，除了胸口窒息，身体却再无痛感。
两人带着分解好的尸骨往外走，门口却多了个身形瘦削的男子。
见人出来，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夺过包裹。
几乎同一时间，祝子瑜一脚将他踹飞，冷冷骂了句：“不自量力！”
“萧霖逸……”看清来人面容那一刻，尹玥霓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
这个在乡下总是对她死缠烂打，动不动就冷嘲热讽说她蠢，屡次在她与二皇子相会时从中作梗的男人，最后一刻竟是他来替自己收尸。
萧霖逸一言不发，从腰间抽出一把剑迎了上去。
剑法磕磕绊绊，一看就是三脚猫工夫，很快便落了下风，被祝子瑜压着肩膀跪在雪里。
“看来东淮的太子如东淮一般，都是软骨头，不堪一击。”祝子瑜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捡起包裹塞到楚萱怀中。
萧霖逸却突然如被激怒的野兽一般，挣脱钳制猛扑了上去，“别碰她！”
“哟。”祝子瑜一脸嘲弄，“原来狗急真会跳墙啊。”
“萧公子，这么在乎这个贱人啊？”楚萱半蹲下来，拿着包裹挑衅地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如你跪下给我们磕三个响头，我们可怜可怜你，把这小贱人的尸骨给你拿去安葬。”
“不要……”尹玥霓流着泪轻喃。
“再犹豫的话，我这好妹妹的尸骨可不一定什么下场了，荒郊僻壤的，应该挺多野狗吧。”楚萱阴恻恻地道。
萧霖逸身子摇摇欲坠，显然已经快支撑不住。
没再犹豫，他伏地重重磕了三个头，抬头时额上一片血污，“把她还我。”
“萧公子用情至深，我怎么忍心再刁难，给，拿去吧。”楚萱居高临下地扔下包裹。
萧霖逸连忙接住，无比珍视地抱在怀中，还用外袍严严实实地遮好。
他撑着地面站起，摇摇晃晃地往前走，嘴里喃喃着：“阿霓不怕，我带你回家……”
尹玥霓早已泪流满面。
“天真！”祝子瑜盯着他的背影冷笑，突然闪身追了上去，一剑穿透他的心脏！
鲜血与白雪交映，一片人间艳景。
“不要！”尹玥霓撕心裂肺地哭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
尹玥霓昏昏沉沉睁开眼，入目却是熟悉的粉色床帐。
“小姐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可是做了噩梦？”丫鬟小桃急急忙忙地替她擦着汗，又招呼同伴：“你快去告诉老爷，就说小姐醒了。”
耳边乱糟糟一片，尹玥霓缓了很久才找回点意识，她试探地轻声问：“爹爹和哥哥们……还在吗？”
“小姐莫不是一觉睡糊涂了，老爷他们当然在啊，只是大少爷在京城做官还没回来呢。”
“这样吗？”尹玥霓喃喃自语。
梦中场景仍在眼前浮现，那种真实感让她无法忽视，可若那一切就是真的呢？
那她便是……重生了？
“玥儿。”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
尹玥霓抬头望去，便见门口走来一个熟悉的宽厚身影。
她鼻腔一酸，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爹爹……”
听到她这声“爹爹”，尹均卓却浑身一僵。
自己这个被抱错的女儿，从回来后便一直看不上乡下的家，更是不肯认他这个爹和三个哥哥。他们疼爱讨好了那么久，也没从她嘴里听到一声称呼，怎么这会儿突然……
许久没见他回应，尹玥霓又小声唤他：“爹爹，您怎么了？”
尹均卓恍然回神，连忙坐到床边，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发颤，“玥儿……玥儿醒了便好，让爹爹好一番担心。”
尹玥霓察觉出他声音不对，仔细一看，却见极少显露情绪的父亲这会儿却红了眼眶。
而他抬手抹泪时，又露出手腕上那串满是裂纹的桃木佛珠。
尹玥霓心里狠狠一揪，那是她在尹均卓寿辰那天，想讨好他送自己回丞相府，随便在小摊上买的“寿礼”。但尹均卓得知她的用意后，并不想送她回去，她一怒之下抢回佛珠就往地上摔，珠子崩开撒了一地。
没想到这之后，竟然还被尹均卓当成宝贝一样戴到了手上。
“爹爹……玥儿没事，您别担心。”尹玥霓握住他的手哽咽道。
“玥儿，你怎么……”尹均卓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觉得怪异，但还是将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女儿好不容易亲近他，不能再把他们的关系弄出裂痕了。
“老爷，萱儿小姐来了，正在外头呢。”丫鬟突然急急忙忙进门传话。
楚萱？尹玥霓狠狠咬牙，眼中暗芒骤现。
她还没主动寻仇，这贱人倒是主动送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