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失忆
杨雅君这声梅老板叫得秦黛姝有点想笑,但她理解他们村里的习惯,见着个做生意的,甚至条件好的,都叫老板。只是梅斯礼这姓特殊,同“老板”两个字放在一起能碰撞出奇特的反应。
秦黛姝没想到杨墨钦什么都没和杨雅君说,秦黛姝以为他们出发以前,杨墨钦和杨雅君联系的时候,就会告知杨雅君他们此行的目的。
现下秦黛姝只好自己问:“是这样的姐,我们梅总正在做一个手工汉服的品牌,我们专做湘绣婚服,杨墨钦也在我们团队里。只是现在我们能参考到的成品,基本上都是机绣,我就记得小时候在您家见过一件用湘绣绣出来的的婚服,能借我们看看吗?我们就拍几张照,不会损坏的。”
后一句话秦黛姝说得有些心虚,上一次见那婚服的时候秦黛姝还小,从柜子里找出来,就要往身上套,当时年纪尚轻的杨雅君性格也急躁,冲过来就抢,秦黛姝去争夺,两人把婚服撕开一道很长的口。
如今提起这事,秦黛姝属实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这一次来,其实也是想弥补自己当年犯下的错误,她希望能帮杨家把那件婚服修复。
只是杨雅君听到秦黛姝的话,脸色骤变,脱口而出:“哪有什么湘绣婚服,我家怎么能有那么精贵的东西。”
秦黛姝诧异的放下手中碗筷,梅斯礼和杨墨钦也看了过来。
不应该啊,秦黛姝的记性很好,她明明记得自己在杨墨钦家见过那件婚服。再说了,单单一件衣服记错存放之地也就算了,那么清楚的事件,怎么可能也错?秦黛姝甚至现在还能想起当初撕坏衣服时,那恐慌无措的心情。
杨墨钦帮腔道:“姐,我也记得咱家是有那么一件婚服的,小时候就放在爷爷的柜子里,咱们还一起看过,你忘了吗?”
“你那时候才多大,记得什么?你看到的怕是奶奶的花袄子。”杨雅君说话的语速越来越快,看起来似是有些焦躁,她十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杨雅君老公出来打圆场:“这有没有的,一会去找找不就知道了,老屋现在空得很,没几样东西,好找。咱们先吃饭,吃饭。”
秦黛姝不好多说拂了他的面子,也觉得他说的在理,便只得怀着一番心事吃着饭。
吃过晚饭后,三个人其实都有点晕乎,梅斯礼喝了酒开不了车,想把车停在杨雅君家,自己走回去。但同样喝了酒的杨家姐夫却没这顾虑,说村里没几辆车,人和车都不讲那些规矩。
杨家姐夫冲上去就要开车,但被杨雅君一把揪了下来:“你个丢死人的,喝了酒就发癫,你有驾照吗你就开车,给我下来。”
杨雅君把自己老公拉下来,然后把车门关上,对梅斯礼说:“这样吧梅老板,老宅离这不远,就让我小弟带你们走过去。我骑车先去把火开开,再烧些热水。”
梅斯礼应了,就看见杨雅君推来旁边一辆自行车,骑上,叮叮当当的朝远处驶去。
杨墨钦管姐夫借了手电筒,让他们把车上行李搬下来,拖着往小路上走。
想着在这里待不了几天,三个人的换洗衣服都装在一个箱子里了。杨墨钦拖着箱子,梅斯礼便两手空空,他想了想,一手掏出手机也开了电筒,另一只手折了根树枝,要秦黛姝牵着:“小路离得近但不好走,你牵着,别摔跤了。”
秦黛姝拿起那根树枝,无语的一把折断:“你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些?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咱两是没肢体接触过还是你失忆了?”
光是在医院都抱过两次了,非得整这电影情节给谁看。
秦黛姝十分不爽,梅斯礼看着自己手里被折断的半截树枝也有些茫然。
这时秦黛姝踩到一颗在泥地里冒出半截的石子,未想石子埋得不实,滑出来,倒让秦黛姝差点摔倒。还好秦黛姝眼疾手快抓住梅斯礼的手臂,才得以站稳。
站稳之后,秦黛姝扯着梅斯礼的衣袖凶巴巴地说:“我就这样抓着你,隔着衣服,你放心,占不到你便宜。”
梅斯礼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的手……”
梅斯礼叹了口气,伸出手放在胸前,还把电筒光直直的照上去。
自从入冬以来,秦黛姝就发现梅斯礼的手上长出数个一按就疼得小红点,后来它们慢慢扩大,变得又青又紫。
秦黛姝真没想到梅斯礼成年后第一次在国内过年,能长出这么多的冻疮。
秦黛姝给他买了许多冻疮膏,让他车上、公司、家里都备一点。秦黛姝念叨着他:“你一个在俄罗斯长大的人,怎么会怕国内的冷空气呢?”
“那边可没这么阴冷,况且我们平时很少待在室外。”
在这边,梅斯礼每天在外边跑,他的手还没到过年的时候就已经惨不忍睹。
只是梅斯礼的手一直红肿淤青,却还不至于开裂,直到今天下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出去采购的时候一直提着东西,下午还连着开了几个小时车的缘故,现在梅斯礼的手裂开了一条大口子,还往外冒了些脓水,所以他不能用这样的手去牵她。
秦黛姝此时看到梅斯礼手上的液体,有些心疼:“怎么成这样了,晚上回去多上点药。你等着,开学我也去考个驾照,以后我来开车。这样我在你们公司就又能多一份差事,你觉得怎么样?”
“你给我做司机?我可用不起你。”
“我现在不就在给你打工吗?”
“那性质不一样。”
小路上多杂乱的树枝和野草,梅斯礼举着手机的那只手还要不停地帮秦黛姝拨开路障。
好不容易到杨家老宅,秦黛姝都来不及去找衣服,先拿出冻疮膏给梅斯礼上药。
杨墨钦把行李箱就放在大堂中间,他想自己先去找找那件婚服,杨雅君在里屋叫他:“小弟,叫小姝和梅老板来一起泡个脚。刚才路上那么冷,泡泡脚睡觉才暖和。”
杨雅君把热水倒在木桶里,三个桶,排成一排,都倒好了水,杨墨钦没法拒绝,只能来叫他们:“进去泡个脚吧,我姐倒好水了,这屋子里只有电炉没有空调,水凉得快。”
秦黛姝向来不喜欢辜负别人的好意,拉着梅斯礼进屋,三个人坐成一排,互相看着。
杨雅君把水壶放过来就走了,说要回家看着大宝写作业,剩他们三个在这坐着。
村里网不好,没法打游戏,秦黛姝叫杨墨钦:“你去搬个桌子来,我们围着打斗地主。”
“这屋都多久没人住了,我不确定家里还有没有扑克。”
“我不会斗地主。”
杨墨钦和梅斯礼几乎是异口同声,秦黛姝选择性忽略杨墨钦的话,看向梅斯礼:“不会把你连这种经典游戏都不会?改天跟我俩学一学。”
杨墨钦说道:“人家哪有时间学这个,师姐,这是闲人的游戏。”
“你拐着弯骂谁呢?”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水冷了几回。等到开水壶里最后一滴开水用完,三个人齐齐抬脚擦氺。
秦黛姝一边擦着一边安排:“我去找东边那几间屋子,杨墨钦去找西边那几间屋子还有后院两间屋子,梅先生,你对这里不熟悉,就帮我们把水倒了……”
可是话没说完,秦黛姝余光瞥见梅斯礼手上的冻疮,改口道:“梅先生手受伤了,这样吧杨墨钦你帮他擦脚我帮他倒水,然后我去找东边那几间屋子。快走吧。”
杨墨钦正低头穿着鞋,听到秦黛姝的话之后目瞪口呆的抬头,就看见她已经朝门口走去的背影。
梅斯礼憋着笑安慰他:“我自己能擦脚,水也能倒,你赶紧陪她找衣服去吧。”
杨墨钦和秦黛姝分头找,每一间屋子里的每一个橱柜,都被他们翻了个遍。
这些年杨家老宅空着没人住,东西也没什么,那么显眼的东西,要是在的话,肯定很容易被发现。
可是哪个地方都没有,秦黛姝越找越丧气,等返回大堂的时候,看到同样回到的杨墨钦,抓着他的领子问道:“怎么样,你那边有吗?”
杨墨钦缩着脖子摊了摊手,给秦黛姝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什么都没有,我全都找过了。”
秦黛姝松开杨墨钦,忽然间有些怀疑自己:“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是我在梦里见过那件衣服。”
“醒醒吧师姐,这事我本来都忘了,还是你提起,我这几天又重新找回了点印象。当年你来我家,是不是还跟我姐抢了那件衣服?后来衣服破了,你是客人我姐不好骂你,倒是揪着我耳朵把我骂了一句。”
“那这么大的事,我们都记得,你姐怎么就忘了呢?咱要不再跟她仔细说说?”
“师姐……”杨墨钦看着秦黛姝欲言又止。
秦黛姝给了他一掌:“有事说事,磨磨唧唧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