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花和血的秘密
回到老宅以后,杨墨钦去给他们热早餐,秦黛姝拉着梅斯礼进去擦药。
进到梅斯礼房间的时候,秦黛姝看见自己的盒子放在梅斯礼的床头,冲过去把它抱起:“你怎么把它放床上了。”
梅斯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说了我会珍视它的,当然要收好。”
“不是,梅先生,你不是有洁癖吗?我之前可是把它放在地上的,你这就往床上放,你是选择性洁癖吗?”
秦黛姝瞪着眼睛围着梅斯礼转了一圈,倒把梅斯礼弄得更不好意思了:“没……我就……我顺手,当时刚起床……”
“行了行了,擦药吧,衣服我给你收一边。”
梅斯礼乖乖把手伸出来,在桌上摆好,像个饭前等老师擦手的幼儿园小朋友。
秦黛姝给梅斯礼擦药的时候有些心疼。梅斯礼的手生得好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这一个个冻疮长着,就像是一副画上被人烧了几个窟窿。
“明年冬天给你织双手套,你这手出去谈生意都会吓到客户吧?”秦黛姝把梅斯礼的手抹好,又拿着看了好一会。
梅斯礼却是看着秦黛姝的手:“你不是……不愿意拿针吗?”
秦黛姝一顿,把梅斯礼的手放下:“那是绣花针,这是毛线针,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毛线针打人不疼。”
秦黛姝把冻疮膏拿去放好,嚷着饿要跑出去吃早餐。
可梅斯礼看着秦黛姝那气宇轩昂的步子,总觉得不自然。
她在“装”。梅斯礼足够了解秦黛姝,她这模样,像极了以往每次虚张声势的时候,她一定是有心事。
可是梅斯礼想了许久,他也没想到刚才的对话到底有哪里不对。
梅斯礼一边想着一边走出去洗漱,他已经饿得够久了,现在想什么都想不出来。
梅斯礼洗漱好到饭桌前的时候,秦黛姝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但还是在那强忍着敲桌子,等着梅斯礼上桌一起吃。
“你不必等我,饿了就先吃。”梅斯礼拿起桌上的筷子递过去。
秦黛姝煞有介事地说道:“这不是怕你自己吃早餐有点孤独吗?”
梅斯礼不拆穿她,她是怕自己孤独吧……
杨墨钦被邻居大爷叫走帮忙喂鸡去了,给他们留了两鸡蛋,秦黛姝剥了一个鸡蛋之后,拿在手里看了半天。
梅斯礼问她:“怎么了?”
秦黛姝撇撇嘴:“我吃煮鸡蛋不吃鸡蛋黄,等会杨墨钦吧。”
梅斯礼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最好是主动帮她接过来,毕竟他平时也是吃鸡蛋黄的。
但是梅斯礼并没有马上那么做,他故意说道:“那一会,鸡蛋就该凉了。”
“也没办法,喝了热粥,吃个凉蛋白也不碍事。”
“要不给我吃吧。”梅斯礼抬头看着秦黛姝,秦黛姝有些意外,但她也没犹豫,抓着鸡蛋就递到梅斯礼面前。但梅斯礼没接,而是低着头,偷笑着说:“那你先告诉我,毛线针和绣花针真正的区别。”
秦黛姝一愣,随后嘟囔着:“不吃就不吃,莫名其妙。”
秦黛姝说着就要把手收回去,却被梅斯礼一把抓住。秦黛姝用力往回,却无法挣脱。
“你这再多用点力,蛋捏瘪了,就真没人帮你吃了。”
梅斯礼鲜少如此,语气中带着些威胁的意外,秦黛姝有些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外婆之前还夸你是个绅士,有这么要挟人的吗?”
梅斯礼放开手。算了,要是她没准备好,强求无益,反而会坏了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
梅斯礼把手张开,放在秦黛姝手的下方:“给我吧,我帮你吃。”
两个人吃完早饭,杨墨钦还没回来,梅斯礼要去洗碗,被秦黛姝拦下:“你手上涂着药呢,洗了就没了,要不我洗吧。”
“你会洗碗吗?”
“不会,但我会洗衣服,会洗衣服就会洗碗,洗衣服放洗衣粉,洗碗用洗洁精,该揉揉该搓搓,都一个样。”
“真的?”
“真的。”
秦黛姝收着碗朝厨房走去,梅斯礼跟在她身后,没几步就听见她说:“刚好水声大,我说起来方便点,要是太安静了,有点矫情。”
梅斯礼没明白她的意思,跟到厨房之后,一边期待着一边帮她把热水准备好。
秦黛姝也不知道是手生,还是故意,她把动静弄得很大,大到梅斯礼有些心慌。
但还没等梅斯礼问出口,秦黛姝已经开始说了:“你有没有发现,去过我们家那么多次,没见过除了我、外婆、杨墨钦之外的第四个人啊?”
“是……”梅斯礼不知道她为什么说起这些,但是在他眼里,这种事情很正常。
秦黛姝继续说道:“我爸妈可不像你爸妈一样,出国干大事去了,他们在我爷爷家混吃混喝,一个改嫁了。”
“啊?”梅斯礼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层。他总觉得秦黛姝如此性格的小孩,定是活得很痛快很肆意。
梅斯礼犹豫着问:“那……那和……”
“你不会问问题就别问,听着。”秦黛姝把用洗洁精擦好的碗哐哐倒进另一个盆了,然后水声开得很大:“小时候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老吵架。我爸喝酒,我妈骂他,两个人就一直吵,吵着吵着我妈就出去了,我不出去,因为不知道去哪,所以在家待着。”
“那他会和你吵架吗?”
“你这是还没走出象牙塔吗?你说什么屁话。我能跟他吵架吗?我那是当方面挨骂。”
秦黛姝心情显然不好,又开始对梅斯礼发动攻击,梅斯礼摸了摸鼻子,只能闭嘴不讨她嫌弃。
秦黛姝稍作休息了一会,继续说道:“那会我外婆还老喜欢去广场上跳舞,好像就是跟你爷爷跳。那会他们都等我外爬出去了吵,所以我妈走了之后,就剩我爸和我在一块,他可不就得拿我开涮。”
“他经常骂你吗?”不知为何,梅斯礼忽然紧张起来,他有些害怕自己即将听到的答案。
梅斯礼忽然有些不想听了,但他又想知道关于秦黛姝多一点的过往讯息。
倒是秦黛姝,她好像轻松了一些,还笑了一声:“何止啊,他还会动手呢。”
“他打你?”
“那会我每天不干别的,我就天天在房间里学湘绣,那房间里倒是没什么能打人的东西,但是有针。”
梅斯礼明白了,可是这种事情,梅斯礼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秦黛姝还在说着:“当时就很多种针,不同的针。也就那一次,那天我爸喝得太多了,他们吵得太凶了,我妈又走得太快了,他心里的气可能实在没处发了吧。只能发在我身上,一阵一针的,扎完之后还抱着我哭呢,说我当时的背就像他们的婚姻一样,千疮百孔。”
梅斯礼惊呆了,他无法想象一个孩子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是怎样的无助,同时被亲情和梦想攻击,可是亲情无法被放弃,所以她放弃了梦想。
梅斯礼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这件事方前辈知道吗?”
“知道啊,他们都知道,后来我妈和我爸就离婚了嘛,我爸搬出去了,但我也不想学湘绣了。”
秦黛姝洗好碗了,她关上水龙头,把碗在一旁摞好:“那些针上的的血后来还是我自己洗掉的。以前呢,我看着绣绷、看着绣布,眼里都是花,后来呢,我看着绣绷、看着绣布,眼里都是血。”
秦黛姝说完这些,依旧没有转过身,梅斯礼看着她低垂着头的背影,突然感觉很难过。
要是那个时候他在该多好。那时候他应该上中学了吧,不管初中还是高中,抵挡一个醉酒的成年人,保护一个少女,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惜他不在,可惜他回来的太晚了。
梅斯礼沉默着,轻轻地走上前,从背后抱住秦黛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