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苦水倾覆
第二天早上秦黛姝起床，秦野和罗雅荷果然还在家。
秦野看到秦黛姝走出来洗漱，就在那唠叨她不该起那么晚。
方筝平时也会嫌秦黛姝起得晚，但这会却选择替秦黛姝说两句：“她昨天和朋友在外头喝了酒，又那么晚回来，多睡会怎么了？”
秦野便借了句：“老太太，您也不能总这么惯着她。”
刚离婚那几年，秦野还会做表面工作，叫方筝一声妈，后来就直接叫老太太了。
秦黛姝对这几个字本身没什么意见，但从秦野口中喊出来，她怎么听怎么觉得膈应。
秦黛姝默不作声地去厨房把杨墨钦给她留的早餐端出来，忽然发现杨墨钦不在家。
秦黛姝问方筝：“外婆，杨墨钦呢？大早上的不会约会去了吧？”
“工作室今天没人，他过去接待一下，你找他？”
“倒也没，大早上的没见着他有点不适应。”
秦野便又多嘴：“这怎么都要适应的，毕竟是个外人，成家以后也不会一直住在这，你一个女孩子，自己成家了也是要搬出去的，你就是总和那小子混在一起，才一直交不到男朋友。”
秦黛姝已经很烦躁了，她不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被打扰。秦黛姝真想说自己有男朋友把话怼回去，但又暂时不想暴露梅斯礼的存在。
这时罗雅荷说话了：“孩子刚起来，吃个早餐，你怎么这么多话。”
“行，我多话，我说的话你们都不爱听。不说了。”秦野嘴上这么说着，却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秦黛姝就这么沉默着吃完饭，沉默着洗完碗，
她把再次走到客厅来的时候，方筝和罗雅荷在聊天，秦野在一旁打游戏。
方筝今早接了个电话被他们听着，街坊邻居口中也传出些方筝恋爱的趣闻，这些罗雅荷和秦野好像都知道了。
秦黛姝往这听一耳朵，一下就听明白了。这没从她这找到教育认同感，这两人又盯上方筝了。
罗雅荷的语气还算和气，但说出来的话并不是很中听。说什么人都这岁数了，就不该折腾，老年人被骗的新闻比比皆是。
秦野的话要更过分些：“老太太，你也不是大闺女了，这一个人安安稳稳过晚年多好，这不是还有徒弟陪着你吗？你这还学人家大城市老太太来什么第二春，我和雅荷不常在您身边没法把关，可别真让人把老底都骗光喽。”
方筝微微皱眉：“我活大半辈子了，也不需要你们来叫我做事，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就算被骗，那也是我的钱。”
罗雅荷察觉到方筝不高兴，解释道：“妈您别生气，我们也是关心您。”
秦黛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大清早的，她事还没做几件，就要听这么一出大戏，太膈应。
秦黛姝冷眼看着这两位稀客，嫌弃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第一次，秦黛姝把她阴阳怪气地功力用到家里。
秦黛姝讥笑一声：“关心啊。你们口中的关心莫不是指的把心关起来？一年到头不闻不问，几毛钱的电话费都出不起所以现在来关心老太太身上的千万家产？是还指着老太太救济救济你俩？我说你们啊这么看不上这个地方干脆就别来，这地方可是让你俩不省心了。一老一小，没一个过得好，都需要你们来指点一二，怎么着了我们思想觉悟不够高要不你俩给超度一下？”
方筝制止秦黛姝：“小姝，好好说话，这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
罗雅荷许是没想到秦黛姝会成长成这个样子，往常他们回来小住几天，秦黛姝虽态度冷淡，倒也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罗雅荷惊呆了，好几次想说话，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野也愣了片刻，但反应比罗雅荷快些。
就是在秦野出神的几秒，他的游戏输了，他把手机一扔，指着秦黛姝说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老太太，这丫头就让你给教成这样。”
方筝想说话，被秦黛姝给拦下来，秦黛姝今天就要好好跟他们掰扯明白。
秦黛姝扬着下巴，目光中丝毫没有畏惧：“我说秦野，这人不是你教的，就跟你没关系，别人怎么教，你也甭管。你们俩是不是闲的？生活不顺心吧？不然也不能大周末来这给我们找不痛快，拉我们下水。现在来这摆做子做父母的谱了？早干吗去了？你俩散伙之后，是赡养过我外婆还是教育过我？你俩对这个家有什么贡献？现在来对我们的生活指指点点？我告诉你没门。”
听到秦黛姝这一番话，罗雅荷的嘴唇都哆嗦了，她这几年在外地有了自己的生活，确实很难再把精力放在这个家，而且这些年她和秦黛姝的母女情分日益减淡，罗雅荷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秦黛姝沟通。
从秦黛姝的话里，罗雅荷是能听出来怨气的。
罗雅荷毕竟是女人，心更软些。罗雅荷艰难地开口：“小姝，妈妈知道这几年对你的关心不够，是妈妈错了，你先别生气，我们好好聊聊。妈妈这次回来就是特意来给你庆功的，专门为了你回来的……”
而秦野这个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此时已是面红耳赤。
秦野诡辩道：“爸爸妈妈在外面都是为了让你有更好的生活，爸爸的公司还没有起色，等做起来了，害怕爸爸不养你？”
秦黛姝被他们气笑了：“你俩就不该离婚，像你们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就应该一直在一起。我能有今天这种还算不上多好的能耐，全凭这些年我外婆一人对我的照顾。上个电视你们就回来了？要是我没出息，你们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回来了？是，你们要先过好自己的人生，人都得为自己着想嘛，但你们要是这辈子都没做出什么成绩？我就等你们一辈子？你们亏不亏心，离婚了想甩包袱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坦荡点，没必要照这一套说辞来假装自己多伟大。”
“够了小姝，”方筝的脸色也已经很不好看了，但还是想把秦黛姝挡在自己身后：“乖孙女，不生气，咱们自己过好日子了就行，你有外婆不是也很好吗？”
罗雅荷这些年一直没有在秦黛姝身边，要说愧疚也是有的。听到秦黛姝这么说自己，她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方筝护着秦黛姝，也不愿看见罗雅荷掉眼泪。
方筝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自顾着叹气。
秦野还有话说：“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爸爸不关心你吗？是小时候你非要赖着你外婆，你要想跟爸爸一起住，那爸爸这就接你回去？”
秦黛姝冷笑：“跟你走？继续被你拿针扎？我告诉你，现在我也会喝酒，喝完酒也会发疯，到时候一起喝醉了，指不定谁弄死谁。”
罗雅荷捂着脸啜泣着：“小姝啊，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
秦黛姝最不爱的就是听人哭，哪怕是自己亲妈。毕竟迟来的关心一文不值，她也不想表演温卿。
方筝看起来有些疲惫，秦黛姝搀着她说道：“外婆，你脸色不太好，回屋歇着吧。”
方筝也想尽快结束这闹剧，拉着秦黛姝就站了起来。秦黛姝陪方筝回屋，经过秦野时忍不住又嘲讽一句：“你还别看不上人家老太太夕阳恋，至少找着的对象比你强。人家梅爷爷可是老艺术家，家底是你十倍不止，家里小辈也经商，做得更是比你强，你从哪点能对外婆的感情挑三拣饰？”
说完这些话，秦黛姝彻彻底底的舒坦了。
有些事憋在秦黛姝心里太久了，她早就想把他们倒出来，让自己本来就沉重的躯壳，能稍微轻松一点。
进屋时秦黛姝一路高仰着头颅，连看都没看那两人一眼。
她一点也不可怜他们，这种被亲人冷落伤害的日子，她比他们更早承受。
秦黛姝给秦野和罗雅荷说的那番话，其实对方筝的触动也很大。
方筝叹了好几口气，面上愁容四起。
方筝拉着秦黛姝的手感慨：“可怜我的孩子了，我知道你心里那些事都还没过去……”
可惜秦黛姝不喜欢煽情，连连摆手道：“早过去了，说实话我当时是给您出气顺带翻旧账的。就他们那样的家长，我在外边见到都要骂几句。”
方筝知道秦黛姝嘴硬，也不和她争吵，只是说道：“小姝，你放心，外婆永远和你站在一起，咱俩一起过不是也好好的。”
“那是，这些年我过得可痛快了。”秦黛姝抱紧了方筝，别的不说，方筝这些年对秦黛姝的照顾她都记在心里，有这么一个长辈，和这么一个家，秦黛姝没觉得自己多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