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拜师
“你天生体质异于常人,和我一样,等到十二岁,天眼自开,到那时候,满世界的没脸子你想不看见都不行,若没有个师父指导,断然活不到十八岁!我觉得你是个好苗子,所以才跟你爹商量把你的命留下,没想到啊,你爹隐藏的太深了,这一次,我可能摊上事儿了,何汉山肯定会到我这来打探消息的。”老头面无表情的道。
一提到我爹,我恨得牙痒痒,说爷爷,不怕,他烧死了娟子,杀人偿命,我们去报官,把他抓起来!
老头摇了摇头,“你呀,到底是个孩子,你爹这人,在村子里声誉相当的好,而且照你说的话,这事他早就铺垫好了,你说他杀了人,全村人、甚至连张屠夫都不会信!假如他倒打一耙,把屎盆子扣在你脑袋上,说人是你害死的,你解释的清吗?毕竟,从张屠夫家里拐出人家闺女,一下子没了影子的人是你啊。”
我急的差点没哭出来,“那爷爷,照你的说法,我这辈子都没办法给娟子报仇了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头顿了一下,又道:“小子,也别太难过,阴阳一层纸,给我当了徒弟,我保证你还能见到娟子。”
“真的?”我一听老头这么说,激动的差点没跳起来。
“当然是真的,别说见了,如果你好好学,到了我师爷的水平,甚至能让娟子重新活过来!”老头自信满满的道。
能让娟子再活过来?
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不切实际、但却又最美好的话了!
“爷爷,我要给你当徒弟!”我赶紧抓住老头的袖子。
“好小子,磕头吧,三个响头落地,你就是我徒弟了,以后跟我改姓汤,图个平安,你就叫汤平安吧。”老头扶手而立,威严的道。
我:“连名字也要改?”
老头:“必须改,你记住,何江夏已经和娟子一起死了,以后到哪都不要提到你的真名字,你爹这人有古怪,我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得知他要我改名字是为了保护我,我当下也没再犹豫,恭恭敬敬的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正经拜过了师。
“好徒弟,起来吧。”老头扶我起来,“我叫汤德业,诨名汤老七,认识的都叫我一声七爷,你以后要叫我师父。”
“是,师父。”我拱手,可手却放错了位置,右手放在了左手的前面,七爷笑着给我纠正了一下,这才摸了摸我的头。
“事不宜迟,你爹肯定会找过来,我知道镇上有你家亲戚,我这里不是久留之处,我等下写一纸书信,你拿到县城去找我三徒弟,先在他那住一阵子。”
我说不,师父,我要跟着你,我哪也不去。
七爷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放弃了,我以为他肯定会拒绝。
过了几秒,他重重叹了口气,说也罢,那你就先在这里吧,我这次回来,有个老人情要还,为了以防万一,你得画画。
“画画?画啥?”
“画画妆。”七爷起身摸出只黑箱子,掏出了毛笔和一张黄纸,蘸得了墨,憋口气写了一道龙飞凤舞的符咒,用我吃面的空碗装了一碗清水,毛笔悬空在水上画了些什么,然后烧着了符咒,用水碗把烧下来的灰给接了。
“来,喝了,喝了熟人就认不出你了,就算面对面站在你爹面前,他也认不出你是他儿子。”
我半信半疑的把水端起来喝了,味道又苦又涩,实在是难喝。
“这样就行了吗?我没感觉到有变化啊。”我摸着自己的脸,手感一点都没变,转身又拿了镜子看,还是我自己啊。
七爷笑了,障眼法,你自己看不出来的,你现在比刚才可丑多了,一脸麻子,少颗门牙,嘴角还有颗大黑痣。
“是吗?”我不由得往镜子里多看了两眼,还是啥都没看出来。
七爷说那对呗,记住啊,不能吃酸的,尤其是不能喝醋,要不法就破了。
不能喝醋,我点点头,赶紧记住。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从院子里响了起来,七爷说找我办事的人到了,你去开门吧。
我赶紧出了院子,门还没开,就听一个大嗓门在外面道,七爷,七爷,我给您老人家请安来了,开门呐。
吱嘎,我打开门,见是个穿着西装的胖子,三七开的中分油光锃亮,人是白白胖胖,黑色西装里套了件V领红毛衣,脖子底下翻出两个白衬衫领子,可谓不土不洋,正是那个年头最标准的乡镇公务员打扮。
“嘿,好家伙!这小孩长得,二半夜的,要吓死人啊。”胖子一见我,满脸嫌弃,看来七爷一点都没骗我,我现在的样子果然变得很丑了。
“里屋呢,进来说话。”七爷悠长一声。
“唉,来了来了。”胖子立即满脸堆笑,屁颠屁颠的跑进了屋子,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还拎着两盒糕点。
“托人从省城带来的糕点,知道您老人家牙口不好,挑的糯米糕和绿豆糕,一点心意,一点心意!”胖子一进屋就把糕点放在了炕上,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七爷看了眼糕点,笑道,可以啊德柱,我在县城听说你在衙门当了仵作,还说未准是真的呢,看来传言半点不假,你小子发达了呀。
“七爷,看您说的,一个小小的法医,又不是官儿,算啥发达,您捧我,嘿嘿。”胖子红着脸苍蝇搓手,不过能看出来,被七爷这么一夸,他还是挺得意的。
“德柱啊,你爹现在怎么样,老头子我有阵子没见着了。”七爷又道。
胖子一听七爷提起自己爹,笑意消失了半秒,说还是老样子呗,卧床不起,已经不认识人了,那天我回家,他还问我是谁,差点让人把我打出来。
“哦。”七爷默默点头,看得出他跟胖子的爹好像很熟,得知老人情况不好,嘴扁了一下。
沉默了半天,胖子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笑着转移了话题,“七爷,这丑小子是谁啊,长得真够滑稽的,我记得您可没成过家啊,哪冒出的大孙子?”
“滚你小子的,败我名声,信不信我抽你?”七爷佯装恼怒,抬手要打,胖子笑嘻嘻,也不躲。
“这是我新收的徒弟,汤平安,平安,这是我老哥们的儿子,赵德柱,叫赵叔就行。”
我赶紧叫人,胖子贼的很,一听说我姓汤,立马明白七爷是把自己的本姓传给我了,后来我才知道,这在东北手艺人圈里,说道大了去了,一般的徒弟,赐个名也就算了,可要是赐姓,那说明这个徒弟是当儿子养的,叫儿徒,将来一身本事都是要传给这个徒弟的。
也许是想明白了这层,胖子也顾不得我长得丑了,哈哈大笑,说小兄弟,你是七爷的徒弟,那就跟我是一辈儿,叫胖哥就行,或者直接叫胖子也是可以的,自家人,别叔来叔去的,听着生分。
“呵呵,你小子,尿罐子镶金边儿,就他妈嘴儿好使!行了,少套两句近乎,把我大老远找回来,到底因为什么事,不会是专门为了请我老头子吃点心吧?”七爷板起脸问道。
“嘿嘿。”胖子挠了挠头,“当着明人不说暗话,大侄子我是真遇到了点麻烦,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想到要请您老出山……”
胖子把情况大概讲了,原来是有个死人的案子蹊跷的很,他查来查去,都无法断定死因,跟上级交不了差,赵德柱这个法医是托人走后门才上的岗,碰见真章儿,那就罩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