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练胆
一听说又是命案,胖子嘴角抽动,严肃了起来,忙问咋回事?
我心头火热,没想到,七爷嘴上不说,却一直在惦记着娟子的冤案,正要细说,却被七爷一扬手拦住了。
“德柱,具体的案情你自己去查,人是烧死的,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还是老规矩,跟任何人都不要提到平安。”七爷严肃说道。
“知道了。”
见七爷如此认真,胖子说自己这就去办,起身走了。
屋子里转眼又只剩下七爷和我,我说师父,你对我太好了,你的恩情,徒弟无以为报。
七爷呵呵一笑,说报恩就不用了,你要真有心谢我,就好好学点东西吧,比啥都强!来,趁着现在,我先把咱们师门的由来跟你讲讲……
我赶紧搬了一张小板凳,恭恭敬敬的坐在了七爷面前。
原来,七爷这一脉的传承叫做“落阴门”师承龙虎山,原本叫落阴术,又叫金童喜神术。
听着是不是很陌生?可我要是说另外一门大多数人肯定都听过,茅山术!
茅山术,开派宗师是龙虎山张天师,茅山术还有一个别名——玉女喜神术。
有玉女自然有金童,创立金童喜神术的,正是落阴门祖师爷汤阴师,乃是张天师最小的一个师弟。
玉女金童,一个天师,一个阴师。
玉女喜神术开宗立派,走的是显世的路子,而金童喜神术,却代代单传,走的是隐世的路线。
龙虎山两路传法原因很简单,一来是两门传承法妙用不同,二来是为防不测,就算哪一门遇到了灾祸失传,真本事也不至于消亡于世。
然而有些事也许是命中注定,落阴门的核心传承“九冥通阴决”原本分为“落”字部和“阴”字部上下两部,几百年前,落阴门出现了一个逆徒,将下半部“阴”字部给盗走了,从此,原本就隐世传承、人丁不旺的落阴门只剩了半部传承,彻底一蹶不振了。
民国时期,东北王张作霖开放了东北,不少外地人进关,史称闯关东,落阴门汤家从此进入关东,传人靠过阴、问阴等本事混口饭吃,勉强算是传承了下来,所以外人也称落阴门为关东汤家。
如今科学技术大行其道,一切都给科技让路,无论是金童还是玉女,都接近凋零,会真本事的人越来越少了,此为题外话。
听完七爷的讲述,我终于茅塞顿开,这时才知道自己这个这个被“赐姓”徒弟的重要性,我改姓了汤,等于就成了钦定的传法人,等七爷不在了,我便是“汤阴师”这个名头的继承者,要负责落阴门日后的传承,可谓责任重大。
“除了你之外,我还有三个徒弟,你是第四个。”七爷最后又道。
我点点头,“那,其他三位师兄现在都在哪里?”
“师兄?”七爷笑了,“落阴门有规矩,收徒都从二徒弟开始收,大徒弟的位置要给天赋最佳的徒弟,也就是继承了‘汤’姓的那个徒弟。”
“继承了汤姓……是说我?”
我一怔,七爷说没错,以后,你就是下一辈的大师兄,所以,你应该问,你的三位师弟现在都在哪里才对。
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居然当了大师兄?我听的一脑门子冷汗,连忙摆手,说师父,您别开玩笑,我哪行啊。
七爷笑了,“平安啊,这几天,老头子我一直在观察你,论天赋,你比几位师弟都要高,毕竟是天生的九阴之体,能不靠任何外力术法而过阴,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当然了,天赋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更喜欢的是你的心性,岁数虽然不大,但为人稳重成熟,重情重义,尤其是胆大心细,这几条是成为落阴门汤阴师的最核心条件,你都符合,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我尴尬了一下,说师父,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
“不会可以学啊!这样,这本书你先拿着,我相信以你的天赋,学的肯定快!你的三个师弟,如今除了老三在本地县城,还需要我偶尔照应之外,老二和老四早已经独立闯荡,我就看你要多久才能出师了!别让我失望。”
我顿时感觉压力山大,接过七爷手里的书,却发现是本繁体转简体、自己制作的书,厚实的很,材质是A4纸,封面上写着“九冥通阴决”五个大字,后面还小心翼翼的加了个括号,括号里写着“落”字部。
打开索引页,我不由得一惊,书分四为阴、鬼、尸、术,四个卷篇,每篇都有几百条目,我随手翻开排在最前面的阴篇,第一句话就写着:“阳血倒流鬼门开!”
我吓得赶紧把书合上了,后面的字根本没敢看,这玩意,听着就够吓人的了!
七爷见我吓了一跳,不禁微微摇头,“慢慢来,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点一点的教你。”
这一整天,我再没干别的,就是看书,有看不懂的就问七爷一句,他老人家有问必答,耐心十足。
看书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晚饭不算丰盛,是炒豆腐和小米粥,但我吃的挺香,也许是七爷的手艺好吧,总之比我娘做的好吃太多了。
刷完了碗,我正准备继续看书,却见七爷换了双厚底鞋,问我,小子,想不想出去转转?
我说大晚上的,咱干啥去啊。
七爷捻着自己半长不短的胡茬子,说当然是练胆去啊,咱们做阴师的,怕黑怎么行。
他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从柜子上提了七爷的黑箱子挎在肩上,随着七爷出了门。
今天刚好是阴历十六,俗话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话半点不假,硕大的银月明镜高悬,显出一丝阴冷,小风迎头吹来,打得人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穿少了吧?”七爷点亮尸油灯笼,关切的问。
我倔强的摆手,“不冷。”
“臭小子,人不大,脾气可是真倔。”七爷笑着摇摇头,“行,冻着点好,省的一会儿坐车睡着了。”
我四下张望,哪有什么车啊,这么小的镇子,那年头根本没有出租汽车的说法,入夜后要想出远门,一般情况下,只能用牛车。
“那不是车吗?”七爷一指墙根底下的平板车道。
借着月光一看,是个简易的牲口车,正当中一块大板子,左右两个车轮,板子上连着两根粗木杠子,可以套缰绳,拴在牛啊、马啊、骡子啊这种大牲口身上,就算是车了,这东西在农村和小镇里很常见,是很平常的代步工具。
我有点不明白,“师父,这不是牲口车吗?没牲口,咱怎么用啊?”
“简单啊,我坐着车,你拉着我。”七爷笑道。
我没听出他在开玩笑,傻乎乎的就过去拉车,谁知那两根木头杠子沉的要命,我一使劲儿,居然没抬起来。
“哈哈,说你实在可半点不假,傻孩子,这牛车我都拉不动,你一个小孩,还真想拉着我走啊?”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逗逗你而已,你拿着这个去前面路口烧了,自然有东西来替咱们拉车。”
七爷递给我一张黄纸,上面用红色墨龙飞凤舞的画满了看不懂的咒文,一望之下满眼鲜红,我心里一惊,还以为是血,细看才发现想多了,用朱砂写的。
我拿着从黑箱子里找到的火柴,拎着那道符咒,走向了前方的十字路口。
夜已深,路口连半条野狗都没有,但好在是镇上而不是村里,路口有路灯,人就是这样,但凡有光,哪怕只是一点点,心里就能踏实不少。
我拿出那张符咒刚要点,忽然,路灯毫无预兆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