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不要死
“爸爸，我不想死！救救我！”
“江远峰，是你害死了我们母女！”
大雨之中，披头散发的美丽女子抱着孩子从天台一跃而下。
轰然坠地，血水与雨水混杂，蜿蜒流成红色一片，触目惊心。
“芊芊，果果，求求你们别死……”
江远峰大叫一声，猛地爬起来。
又是那个折磨了他二十年的梦魇！
全身虚汗，枕头已被泪水打湿，整个人还被困在梦境的悲伤情绪之中。
宿醉后的感觉非常难受，口干舌燥，头疼欲裂。
回过神来，感觉眼前的环境有些异样。
破旧的房间，发黄的墙上在有几处在渗水。
桌上放着两个二锅头空酒瓶，地上全是烟头和醉后吐的污秽物。
伸手去拿桌上的水杯，到卫生间接了一杯冷水喝下去，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一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江远峰顿时傻了。
镜中的人虽然头发杂乱，胡子拉茬，面色苍白，但是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
江远峰回到客厅，一看墙上的日历，2001年！
我重生到了二十年前？
这是让江远峰终身痛苦的一年，因为自己的原因，老婆唐芊芊带着女儿果果自杀，留下江远峰孤身一人。
后来虽然奋斗成身家上亿的富商，但江远峰再也没有快乐过。
“妈妈，爸爸好像醒了。”
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小孩虚弱的声音。
江远峰跌跌撞撞冲了过去。
潮湿的房间里放着一张硬板床，一个年轻女子正在给孩子换衣服。
年轻女子衣着朴素，长着一张鹅蛋脸，是个大美女，只是脸上有明显的青肿，应该是被打的。
孩子三岁左右，长相秀丽，但一脸病容，蔫蔫的没有精神。
见到江远峰进来，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眼神恐惧地看着他。
江远峰的眼泪忽的下来了，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芊芊，果果……”
这是他的老婆和女儿！
她们还没有死。
前世他游手好闲，赌博打架酗酒，喝醉就拿老婆孩子撒气。
昨天因赌博欠的高利贷，被人把他和孩子一起抓去。
债主让他还钱，不然就放狗咬他们。
呲牙咧嘴的恶狗狂吠着扑过来，江远峰吓得直哆嗦，看着孩子被恶狗扑倒。
孩子弱小的身躯被恶狗摁着又撕又咬，发出凄厉的惨叫：“爸爸，我好疼，快来救我……”
江远峰不管孩子的死活，自己撒腿跑了。
唐芊芊找到孩子时，孩子衣服被狗撕成碎屑，全身都是鲜血和伤口，已经奄奄一息。
暴徒以为孩子活不成了，将她扔到了垃圾堆里。
唐芊芊要带果果去打狂犬疫苗和治疗伤口，但江远峰不同意，说是浪费钱。
还抢了唐芊芊从娘家借来准备给果果打疫苗的钱去赌，又赌输了。
回来后又把唐芊芊打了一顿，然后才昏睡过去。
眼前的唐芊芊换上了结婚时穿的那条红色的裙子，那是她最喜欢的衣服，一直舍不得穿。
前世她就是身着这一袭红衣，在冰冷的雨水里死去。
果果身上穿的，也是她唯一的一条公主裙。
唐芊芊没有看江远峰一眼，拿过梳子，开始给果果梳头。
她要把自己和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带着她一起去死，不再让她承受这家庭给她带来的苦难。
“老婆。”江远峰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他还沉浸在那个恶梦里。
唐芊芊看了一眼江远峰，眼里全是厌恶。
江远峰心里一阵苦涩。
“果果，一会妈妈带你出去玩，妈妈给你买最贵的哈根达斯冰淇淋。”唐芊芊伸手轻轻摸孩子苍白的小脸。
家里太穷，冰淇淋对果果来说都是奢侈的东西。
唐芊芊已经对生活彻底绝望，她要最后满足一次女儿的愿望，然后带着她离开这个世界。
“冰淇淋贵，果果不吃。”孩子懂事地说。
江远峰听罢泪流满面，心疼不已。
“果果，爸爸对不起你……”
江远峰伸手要去抱果果，果果一脸惊恐，吓得往妈妈身后躲。
唐芊芊怒瞪着江远峰，“你这个人渣，孩子身上有伤，正在发烧，你还想打她？你还是不是人？”
唐芊芊已经有了必死之心，一头向江远峰撞了过来。
果果吓得大哭：“爸爸不要打妈妈……”
江远峰没有还手，只是紧紧地抱住唐芊芊。
唐芊芊挣扎不开，一口咬在江远峰的手臂上。
江远峰任凭她咬着，一动不动，嘴里喃喃道：“我错了，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上天既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自己去死，也不让你们母女离我而去。
江远峰没有像平时一样拳脚相加，让唐芊芊有些意外。
看了一眼江远峰，见江远峰泪流满面，眼底是满满的哀伤。
心想鳄鱼也会流眼泪？难道他又有什么企图，是不是又想骗自己帮他借钱去赌？
“走，我们现在就带果果去打疫苗，去治她身上的伤。”江远峰说。
唐芊芊以为听错了，惊讶地看着江远峰。
他不是说那是浪费钱吗？
“狂犬疫苗要越早打越好，我们已经耽误些时间了，必须要马上打，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江远峰抱起果果，往外冲去。
果果吓得大哭：“妈妈，爸爸是不是要把我卖了……”
果果的话提醒了唐芊芊，家里值钱的已经被江远峰给卖完了，只有女儿可以卖了！
“江远峰你这个畜生，你不能卖我女儿！”唐芊芊追了上来。
江远峰心里绞痛，“我不会卖果果，我是带她去打疫苗！”
在街边拦了一辆三轮车，江远峰抱着孩子上了车，唐芊芊也赶紧跟上来。
三轮车驶过贫民区凹凸不平的泥路，污水溅起很高，把他们的裤腿都弄湿了。
路两边是低矮的民房，影碟出租店里传来久违的歌声：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让你的泪落在我肩膀……
2001，申奥成功，国足世界杯出线，国家加入WTO。
这是一个遍地黄金的时代。
江远峰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利用自己对未来趋势的了解，发家致富，让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爸爸，医院到了。”果果怯怯的声音将江远峰从思绪中拉回来。
果果是聪明的小孩，她也感觉到了今天爸爸好像不一样。
他不暴躁和冷漠了，变得更有温度。
江远峰抱着女儿，来到医院。
医生看了果果的伤势，建议马上打疫苗，而且还要住院治疗。
可是打疫苗要五十元一针，住院要另外先交一百元。
唐芊芊身上只有向弟弟借来的三十元。
果果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
“我们回家吧，不打针了，我怕疼，我自己会好的。”
果果知道钱不够，懂事地主动提出不打了。
唐芊芊沉默地弯下身，抱起女儿往外走去。
江远峰知道她又起了自杀的念头，不能让她带女儿走。
“芊芊，你别走，医药费的事，我来想办法。”江远峰拦住唐芊芊。
唐芊芊表情绝望，眼神空洞，“你想办法？可以借钱的亲戚朋友都借过了，从来没还过，你还怎么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