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生母
云阀这番诧异不满之样落在旭王眼里便有了贼喊捉贼之嫌,犹如火上浇油。
旭王翻身下马,揪起丈人衣领,咄咄问道:“云淑瑶生下来便是石女!无法怀有身孕,丞相大人敢说自己不知此事?明知如此仍将人嫁给本王,为了攀附皇家你们云家当真什么事都敢做,不怕事情闹到皇上面前治你们个欺君之罪?”
石……石女?
此言如一滴冷水滴进热油,顷刻间便沸腾了,围观群众神色各异,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晴天霹雳,云阀被劈中,久久未回过神来,迟疑道:“王爷,怎么会,小女多年来从未查出身有顽疾,怎的忽然便……”
旭王如同听见笑话似的轻嗤,不顾丈人颜面,扬声嘲讽,“云淑瑶幼时的ru母便是因发觉此事,被赶出丞相府,受尽折辱。丞相大人当真是朝中重臣,政务繁忙,家中之事都顾不得了。”
当年ru母的确被赶出府,只因未将年幼的云淑瑶照顾妥当,是赵氏亲自办的此事。而这许多年来为云淑瑶诊脉的府医亦是赵氏安排,若赵氏有意瞒天过海,无人可发觉。
这可是欺君之罪,赵氏母女怎会这般胆大包天!
云阀略微推测便可知旭王此番控诉不是空穴来风,吓出一身冷汗,声音发抖,“王爷息怒,臣当真不知实情,若臣有半句虚言,臣必被五马分尸,不得好死!待臣回府查清此事,定然给王爷一个交代。”
见他神情间的惶恐与诧异不像假装,旭王厌恶地将人扔开,收了利剑,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俯瞰,“本王的王妃若不能生育,本王要她何用?此事若不能给本王满意答复,后果你细想清楚。”
“是是,王爷慢走。”云阀毕恭毕敬地弯腰作揖将送走,待旭王府队伍离去,直起腰板,甩了甩宽袖,转身入轿的刹那间,眼里生出怨毒与鄙夷。
若非旭王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之人,他万不能将府中嫡女嫁与这样的男人。贪慕美色,金玉其外,如今满京都的官员皆在家里嘲笑丞相为攀附皇室豁出嫡女。
云阀在轿内坐稳,听见百姓议论之声,便又想起赵氏母女将他蒙在鼓里的事,坐立难安,急急地命令抬轿的人加快脚步。
……
一名婢女疾步迈进舒安阁,颐指气使地与院内浇水的锦书吩咐几句,锦书便匆匆朝卧房走去。还未进门,墨画将人拦下,“我见那位姐姐是夫人身边当差的,可是夫人有什么要事?你和我说,我进去禀报小姐。”
锦书只是二等婢女,不如大婢女墨画有身份,虽有些不情愿却只能照做。
“锦书进来吧,墨画去厨房取些蜜饯来。”微凉的声音自房内传出。
墨画尴尬地杵在门口,轻声应是,毒怨地望了眼锦书的背影,匆匆赶去厨房,走到半路又折回来,打发小婢女前去。
“小姐,夫人请您去主院议事。奴婢问过了,来人亦不知是何事。”锦书连她可能会询问的话也一并回应了。
终于来了。
云亦冉等得都有些不耐了,她起身换件鲜亮些的锦裙缓步出门,却在门口看见本该去厨房取蜜饯的墨画。
两人对视间,墨画目光闪躲,“奴婢是怕出了什么事,锦书无法应对,便留下来等小姐吩咐。”
锦书略微低头,眼底略过一抹不平。无论何时,她领了什么要紧的差事,皆会被墨画夺去,借此在小姐面前表现。
云亦冉终于等来与赵氏对手,心情尚可,便未与她计较,唇角微扬,“夫人命我去丞相府议事,你随我前去吧。”
走去主院,郑嬷嬷已在檐下等候,笑迎了两步,“二小姐,夫人适才还念您近日出落的愈发水灵,老奴一见您今日打扮,都有些不敢认了。”
果真是算计人的嘴脸,殷勤得紧。
云亦冉眉眼乖巧,娇羞地掩唇轻笑,“嬷嬷过奖了,是姐姐前些日子为我定做的,我瞧着漂亮便穿来见母亲了。”
两人稍作寒暄,郑嬷嬷便引着她往正堂走,边称赞她与云淑瑶姐妹情深。
见了赵氏,云亦冉规矩地行礼,眉眼温顺,圆润的小鹿眼温和无害。退到旁边坐下,也不过问是何事,耐着性子小口品茶。
终是赵氏耐不住性子,稍微过问她近来的状况便切入正题,温和大方地颇有当家夫人的人风范,“今日叫你来也无要紧的事,我娘家有一位侄女将要嫁人,我这做姑姑的想为那孩子准备些嫁妆,让你帮我参谋参谋。”
侄女?
云亦冉记得前世并未有此事,赵氏娘家也未有待嫁的侄女。若是有人出嫁,云亦冉一想便明白了赵氏的心思。
“母亲,可我亦是云氏未嫁的姑娘,我怎会准备嫁妆的事。”云亦冉羞涩地眉眼低垂,轻声推辞。
赵氏心下不耐,对她这般小家子气是厌烦至极了。但又不得不做得大度些,宽慰道:“原本这些事皆是与你姐姐商议,如今你姐姐嫁人,府里这些女儿间,我与你最是亲近,便喊你来了。她与你年龄相仿,你只当为你自己准备,不必多虑。”
只怕最后当着成了她的嫁妆。
云亦冉深知赵氏与云淑瑶狠毒之性相同,必然不会在意一个小小庶女的死活。
迟疑片刻,唯唯诺诺地不敢答应,“母亲,不如我将此事告诉姐姐,让姐姐在王府准备……”
许是察觉此言不妥,胆怯地望向赵氏,渐渐没了声音。
赵氏耐心尽失,一改适才温和慈善的模样,面色下沉而平添阴狠,语气拿捏的恰到好处的威胁,“说起此事,我想起你也到了待嫁的年纪,你母亲不知能否为你备一份嫁妆。瞧我这记性,你母亲在庄子自身难保,有心也无力。”
话音落,轻慢地扶了扶鬓边攒珠嵌玉的金钗,胸有成竹地打量云亦冉。
云亦冉心头一沉,垂放在身侧的手拢了拢袖口,暗暗咬着银牙。生母在她出生时便被赵氏发配到京都外的庄子,与她素未谋面。前世她为云淑瑶做走狗,不曾想过生母生死,竟忘了生母还在赵氏手中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