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地痞
云亦冉随意坐下，便有小二来记录点单，许是看出她情绪不高，加之穿着不似寻常人家，借机推荐酒肆新出的好酒，配几碟可口小菜。
她心中烦闷，无暇应付，便照单全收。待酒上来之后，小二殷勤地为她倒满一杯，“小店的酒在京都是一绝，保准唇齿留香。姑娘慢用，有何需要再叫我。”
闻言，坐在云亦冉身旁不远处听戏之人回头看了她一眼，与同桌之人交换眼神，便未有其他动作。
云亦冉从荷包抖落少许碎银塞进小二手中，挥手将人打发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从喉咙流进胃里，所过之处一阵火烧火燎，呛得她眼里泛起泪花，却又喝了一杯，渐渐适应，品尝到辛辣过后的回甘，果真唇齿留香。
戏台上唱到母子情深的桥段，云亦冉听得怔然，余光瞥见身旁之人时不时地盯着自己，下意识地摸了下脸颊，指间沾满泪水。
竟听得落泪了？
云亦冉双手并用擦着眼泪，不知是为故去的亡母悲痛还是为自己前世被牵制的人生悲哀，擦拭掉眼泪，抬眸便见左右宾客时不时朝自己望来，一时窘迫。
作势起身，斜对那桌从她落座便打量她的几人朝她围来，一绿衣男子流里流气地上下打量她，笑得轻浮，“这是哪家的小姐独自来喝闷酒啊，一个人多孤单，小爷陪你喝。”
她身上仍是自丞相府出来便穿的明亮锦裙，佩戴先前精心挑选的发饰与耳坠，打眼看着便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从家里跑出来了，身旁也无人跟随，正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云亦冉正是心烦，不耐地蹙眉，“滚。”说罢，起身朝外走去，适才喝的有些急切，坐时还未觉有何不妥，起身便头晕的步伐踉跄。
不料想几人从她身后快步追上去，将她围在中间，另一青衣地痞说道：“你那些酒还没喝完，家里再富贵也不能这般挥霍啊，回去陪我们喝几杯。”
绿衣又将话接过来，“还是说姑娘想换个地方喝？小爷恰好知道一处地方，僻静无人，酒水管够，保证无人打扰。”
他话中带着深意，同行几人哄笑，笑声更是透着轻浮。
酒肆内的宾客纷纷朝这边望来，交头接耳，却又冷漠的不为所动。
云亦冉头晕并有些恶心，无心与他们过多纠缠，推开面前拦路的地痞便朝门口走去，却因步伐绊了左右脚，朝身前扑去。
“这怎么还倒了，兄弟们快扶起来。”绿衣嘴上说起别人去搀扶，却是自己伸出手去捞云亦冉的腰。
云亦冉往前冲了两步边堪堪扶着门框站住，绿衣仍然上前抓着她手臂往上凑，“这位姑娘喝多了，我们送她回去。”
“我自己会走。”云亦冉将人往外推，手臂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却险些被他的拽入怀里，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嗓子，“滚开！”
倏然，便被人拉进另一怀抱，同时有人迅速上前踹开绿衣，旋即响起几道惨叫。
云亦冉踉跄地站稳脚步，下意识挣扎，直到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方抬头朝来人看去，对上一双漆黑而深邃的眸，眸色掺杂怒火与担忧。
容景离与卫修在街道寻人，看见酒肆门内有异动便前来查看，便见她站也站不稳地被人围着欺负。
见状，心底升起一股无明业火，上前将人拉入坏怀里，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青天白日便在此处买醉，既说与本王合作，就只有这点本事？”
话音落，便见她仰起小脸，白软如绵面团的脸蛋红扑扑的，粉、嫩的唇微张，一双无辜的圆眸沁润水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满眼不安与委屈。
云亦冉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头晕得厉害，满口皆是苦涩的酒味，意识模糊地伸出小手揪着他衣襟，声音如小奶狗的呜咽，“送我回……”
她吸了吸鼻子，不知可以回去哪里，眨了眨小鹿眼，艰难地决定，喃喃道：“回云家吧，回云家。”
说罢，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他肩膀，缓和眩晕。
容景离训斥的话语堵在喉咙，无奈地拿起酒肆门内不知是何人的斗篷罩在她头上，以免被外人看见她这副样子，有损清誉。将人横抱起来，“抓紧了。”
云亦冉嘤咛一声，乖巧地伸手抱着他肩膀，不安地缩在他怀里。
从酒肆快步朝丞相府走去，怀里的小狗儿轻飘飘的，仿佛浑身上下唯有略微圆润的小脸有些肉。
卫修跟自家王爷身后，心里频频犯嘀咕，王爷竟未将云家二小姐丢给他，而是亲自抱回去，当真愈发奇怪了。
路程不算远，两刻钟便到了离丞相府附近的街道，大步朝走去。
他走的快而稳，云亦冉在他怀里察觉不到丝毫颠簸，晕乎乎的大脑被风一吹便更迷糊，仰起小脸透过白纱看见他紧绷的下颚，熟悉的脸庞，朦胧间仿佛与上一世重叠。
前世因着她帮助旭王与云淑瑶坑害景王，导致他下场亦是凄惨，重活一世却被他三番两次帮助。云亦冉心中愧疚达到顶点，瘪了瘪嘴角，“容景离，我、我对不住你。”
容景离垂首淡淡看向她，眼见她粉、嫩的唇瓣抿了，眯着眼睛迷糊地诉说，“那些事情都是云淑瑶派我做的…但是我，我也是做了。把你害死了真的对不起……”
“你能原谅我吗？”
“应该是不能，我对你有愧，我这辈子一定补偿你。”
容景离皱眉，凤眸微挑，好笑又有些迷茫，这是说的什么？酒后便胡言乱语，语无伦次。他心底少许的担忧便在她酒后真言中消散，语气略带玩味，“我们前世便认得？”
“嗯……前世是我将你害惨了。”云亦冉迷糊的声音有些奶气，拍着他肩膀许诺，“我好好补偿你。”
容景离抱她抱得手臂有些发酸，垂眸看向她，“既要补偿，便从现在开始吧，自己下去走路。”
怀里的人儿嘟囔了声，便默不作声了，装死装得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