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路上

方原虽然从小在本地长大，他的父亲也是本地人，但他的母亲一家却是天津人。

快板是天津独特的艺术表现形式，方原的外公就是个快板表演的高手，所以方原从小耳濡目染，不仅学会了一口地道的天津话，也学了一手快板绝技，从小到大，他都少不了要登台表演，而自从到军休所工作的时候，他也成了军休所里唯一会打快板的人，是舞台上绝对的台柱子，颇受老干部们的欢迎。

此时，大巴车正平缓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虽然速度不慢，但并不颠簸，所以方原便站起来，走到了司机旁边的空地上，老战士们顿时安静下来，方原面对着大家，打起了快板。

“嗒嗒嗒，嗒嗒嗒……”车上响起了清脆的快板声，方原清了清嗓子，操着一副正宗的天津口音，说唱起来：

话说我们人民子弟兵，

抗洪抢险是神兵，抗震救灾是尖兵，

冲锋陷阵是标兵，建功立业是好兵，

当神兵，当尖兵，当标兵，当好兵，

保卫祖国立新功！

立新功！

方原精彩的表演赢得了大家的阵阵掌声，这短短的几句快板包含了对我们最可爱的军人最朴素的赞扬，而在他的快板声中，老战士们的脑海里，不断地闪过一个个熟悉而感人的画面。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大家纷纷喊道。

“好，那我就再来一个，这一次，我要好好地说一说我们人民的大救星！”方原说着，又打起了快板，“嗒嗒嗒，嗒嗒嗒……”

马客思诞辰二百年，红色基因有起源，

马列主义传中 国，华夏大地起波澜。

公元一九二一年，浙江南湖火炬燃，

诞生伟大的我党，开辟我国新纪元。

南昌起义枪声响，建立工农红武装，

秋收起义再给力，毛朱会师到井岗。

三湾改编到古田，明确支部建在连，

人民军队党领导，永远坚持不动摇。

红军长征两万五，历经千辛和万苦，

红军都是钢铁汉，震撼世界传千古。

遵义会议有大功，左青错误一扫空，

挽救红军挽救党，确立核心是主席。

从延安到西柏坡，胜仗一个接一个，

英勇顽强杀敌寇，击毙山田和规秀。

伟大主席和我党，运筹帷幄撒天网，

沉舟侧畔千帆过，百万雄师追老蒋。

追老蒋！

方原最后一声话音落下，掷地有声，又赢得了阵阵热烈的掌声，在这二十多句话中，将我党百年从成立到建国的二十多年历史精确概括，直说得老战士们心里暖烘烘地。

此时，大家仍旧朝他喊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胡老师，您能不能和我一起表演？”此时，方原向胡闻名老爷子问道。

“对对对，老胡是我们这个队伍中唯一的文艺兵，让老胡给我们大家秀一个。”钟大成说。

“老胡啊，你可不能输给小方啊。”彭翠笑道。

众人纷纷鼓掌，要老胡迎接小方的挑战。

“好，那我就在小方面前班门弄斧了。”胡闻名说着，要站起来。

“别别别，胡老您就坐着打吧，我在旁边配合您。”方原怕胡老站不稳会摔着，赶紧走了过来，从包里拿出另外一副快板，交给了胡闻名。

胡闻名虽然在文工团里是个歌唱家，但也是兴趣广泛，多才多艺，对这打快板的手艺也曾经有过研究，年前为了给大家表演节目还特地向方原请教过，所以方原知道他也是个打快板的好手。

“小方，我们就给大家表演那段《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吧。”胡闻名接过方原递过来的快板说。

“好的，胡老。”方原答应道。

这个节目，本就是俩人在去年的新年晚会上一起为大家表演的节目，赢得了满堂喝彩，但现在老战士志愿者扶贫队里却有一半的老兵没有听过，就比如刚刚加入军休所的王志毅就没有听过，所以趁着现在这个特殊的时刻，给大家表演一下。

在又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胡老和小方开始了二人快板的表演。

两人先是合着来了一句：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敬爱的老兵离军营。

他们服役期间贡献大，今晚咱们就把老兵夸。

接着方原唱道：

老兵素质过得硬，军旅锻炼成精兵。

胡闻名唱到：

素质过硬是不假，不知他们啥练法？

方原唱道：

要说素质提高真不易，新兵连摸爬滚打从头起。

踏入营门学走路，抬腿非要左脚起。

队列行进一二一，“三”字未喊变成“一”，

军姿定型更不易，一动不动扎根基。

胡闻名唱道：

每天两个5公里，身上肥肉全除去。

方原唱道：

呵，看来还真是很辛苦，那效果呢？

胡闻名唱道：

新兵岁月最难忘，脱胎换骨变了样。

站如松，坐如钟，雷厉风行好作风。

思想过硬练本领，更重要——

方原唱道：

是什么？

胡闻名唱道：

由地方青年转变成一名合格兵。

方原唱道：

看来是新兵集训不简单，怪不得老兵个个军事都过硬。

胡闻名唱道：

你这话说得可不全，军事过硬全靠下了连，

团领导重视培训挑骨干，教练高度负责要求严，

手把手教咱们不厌烦。

方原唱道：

提高专业素质奠好基，军事过硬为杀敌，

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武艺练得精，才算合格兵。

俩人合唱道：

说过去，那老兵。

当模范，带头干。

不怕苦，不怕累。

不耍滑，不偷懒。

全心全意为连队，奉献青春做贡献。

此时，车里的老战士们打着整齐响亮的节拍，为他们助兴。

方原唱道：

全心全意为连队，战友成了好兄弟，

和谐一体筑雄威，捍卫祖国保统一。

只可惜呀，只可惜——

胡闻名唱道：

有什么话儿快快讲，扭扭捏捏不像样。

方原唱道：

只可惜，两年一晃时间短，

他们就要离开部队向后转，我担心——

胡闻名唱道：

我当你在说个啥，你放心，军旅生活不容易，我们更要去珍惜。

方原唱道：

咋珍惜？

胡闻名唱道：

军事训练更热爱，重点做好传帮带。

刻苦学，认真传，努力帮，精心带。

总之是，我们人走技术留，薪火的传承永不休。

方原唱道：

说得好，我感动，工作方面行不行？

胡闻名唱道：

一听这话就外行，军事训练很努力，

工作方面当然没问题，打扫卫生抢在前，

副业生产当模范，努力工作汗水洒，

全连都把老兵夸。

方原唱道：

夸什么？

胡闻名唱道：

夸他们退伍将临近，干劲十足，

标准不降，时时处处当模范。

方原唱道：

夸他们思想很稳定，一颗红心永向党，

不负部队的培养，不负领导的期望。

胡闻名唱道：

生活上，领导关心像兄长；

工作上，丁是丁卯是卯，一丝不苟来得好，

严和爱，相结合，对咱对国都负责。

方原唱道：

战友情深似兄弟，军旅征途战风雨。

同舟共济一条心，互帮互助情谊真。

胡闻名唱道：

同甘苦，共患难，离别时分真情见。

方原唱道：

先别急着说惜别，现在走留还参半，

你们心里可曾有盘算？

胡闻名唱道：

我看你纯粹是多虑，指导员早把道理讲到我们心里去。

方原唱道：

是走是留听安排，两手准备都充分。

胡闻名唱道：

说到留，军营生活把我再锤炼，踏实工作作贡献。

方原唱道：

说到走，回地方，参加经济建设响当当，

凭咱军旅生活经磨炼，挣钱致富奔小康。

胡闻名唱道：

好，是走是留都高兴，老兵素质值得咱们爱戴又钦佩。

方原和胡闻名和唱道：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老兵个个是精英，

军旅生活经磨炼，无怨无悔做奉献，

青春无悔尽义务，党和人民都记住，

老兵离队不用怕，有事请把手机打，

无论你们身在哪，咱们的战友遍天下，

遍天下！

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车厢里便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整个车厢都洋溢在欢欣鼓舞的氛围中。

这一场段快板说唱，把一个个身经百战的老战士拉回到了他们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沉浸其中，很多人都已经泪光闪闪。

此时，老战士们对过往军旅生活的激情已经完全被点燃了，大家纷纷主动站出来表演节目。

钟大成是个歌唱爱好者，他给大家献唱了一首军歌，《我是一个兵》，他自信而高亢地唱道：

我是一个兵

来自老百姓

打败了日本狗强盗

消灭了蒋匪军

我是一个兵

爱国爱人民

革命战争考验了我

立场更坚定

嘿嘿嘿枪杆握得紧

眼睛看得清

谁敢发动战争

坚决打它不留情

我是一个兵

来自老百姓

打败了日本狗强盗

消灭了蒋匪军

我是一个兵

爱国爱人民

革命战争考验了我

立场更坚定

嘿嘿嘿枪杆握得紧

眼睛看得清

谁敢发动战争

坚决打它不留情

……

歌声未落，大家纷纷鼓掌，坐在前排的王志毅和邓长河相视一笑，为扶贫队有着如此高昂的气势感到十分欣慰，若是在战场上，眼前的这支队伍，绝对是一支能够以一敌百，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钢铁军团！

俩人又不约而同向方原这个热忱、贴心的小伙子投去了感激的微笑眼神，方原挠了挠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以微笑。

借着这个特殊的时刻，大家纷纷表演起自己的拿手绝活，或是说相声，或是讲笑话，或是唱京戏……一路上，欢声笑语就没有停过。

此时，大巴车已经驶上了二级路，虽然开始有些颠簸，但老战士们浑然不觉，他们已经暂时忘记了这个现实的世界，而是沉浸在一片追忆往昔的美好时光中。

大巴车在一片欢快的氛围中向大山深处开去。

邓长河把头转向车窗外，看着窗外那连绵起伏的山脉，那熟悉的画面让他陷入了恍惚，一丝伤感禁不住在邓长河心里涌起，把他带回到了那段尘封的往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