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一章 有时候他像个孩子
很遗憾，病房的门敞开之后，屋外什么人都没有。
所有的主治医生，都在全透明的手术室内，忙着收拾清理已经废弃的医疗器械。
“这里……是什么地方？”苏若舒环顾四周，是和顾宅迥然不同的风格，“我记得，竹林里的小阁楼，并没有这么大面积。”
“二少奶奶好眼力！”程伯跟在她身后，给她介绍，“这是地下，也就是二少爷私人办公的地方。”
居然是在地面之下？
难道，他所有的不合时宜，所有的怪癖，都留在明面上让所有人看到？
而真正的野心和张狂，还有面具后不为人所知的一面，全都藏在了这里？
“他明明动了杀心，现在故作姿态，还指望着我感激么？”苏若舒盯着手术室，心情复杂，“还有，刚才您所说的明火，是什么意思？”
“二少爷他……性子一向如此，还需要您多担待。”程伯提到顾宸烨，总有种慈父的感觉，“别看他已经是个成年人，有时候脾气和小孩子一样。他没有生母庇护，一直不懂怎么表达感情，所以总是会做错事，您啊，千万别记恨他！”
果然，女佣之间的传闻是真的，顾宸烨从小就没了母亲，具体怎样她并不清楚。
“他的过去如何痛苦，也不代表，他可以毫无缘由的杀人。”她语气淡漠，没做直接回应。
“有件事，可能是吴姨疏忽了，忘记跟二少奶奶提。在二少爷面前，尽可能别用明火，火光越大，会让他情绪越来越失控。所以，我刚才怀疑……”
打火机，燃烧的吊床，男人惊惧狰狞的脸。
苏若舒回忆起那些，不免心惊。
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皮鞋摩擦地板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不需要转身，她也猜得到是谁来了。
程伯返身点点头，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而顾宸烨，看到她紧绷着的背影，思虑再三，还是打了声招呼：“手术做的很成功，接下来他会在疗养室休息，你不必担心。”
“嗯。”
怎么不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冲他扑过来，一阵乱抓乱挠了？
苏若舒和平常不同的冷静，反而让他觉得奇怪。
“既然你弟弟的事情解决了，你也注意点自己身体……”
“我吃了药，现在正在退烧，睡一觉就好了。”她打断了顾宸烨的话，转过身，“就不劳二少爷费心了。”
嗜血如命的他，杀伐果断的他，背着妻子和别人寻欢作乐的他，难道也有好心肠发温暖的时候？
“你可能误会了。”他清隽冷峻的面孔，不见半分柔情，“有件事，需要你协助去办。作为目前我最得力的棋子，你的健康状况当然在我考虑范围之内。”
原来如此。
苏若舒自嘲的笑了笑：“什么事？”
“老头子让我们周末过去一趟。”顾宸烨看清了她眼底的愤懑，有意避开目光，“你得好好准备，和我一起去做戏。”
“准备什么？我觉得，我的演技不需要老师过来指导。”
的确，她太具有多面性了。
最初吴姨打电话过来偷偷求助，他还不信这个女孩居然有这本事，现在，他信了。
毕竟，眼见为实。
“你的妆容，还有平常穿的衣服，都需要改造。”顾宸烨上下打量着她，略带鄙夷，“收起平常在苏家的寒酸，和我去顾家做客，千万不能丢我的人。”
“妆容怎么了？还有衣服，也没破，还不脏。”
苏若舒此刻憋着火气，句句都要怼他。
她就是想看看，如果自己一直堵住他的话茬，他会不会像程伯说的那样，像孩子般急躁。
“是，你的脸正常，衣服也正常，但却偏偏不符合顾家的规矩。”顾宸烨说话的同时，多了几分严肃，“别人先不说，我大嫂就是个烦人的存在。如果让她看见你，指不定就要当众让你出丑，到时候丢脸的可是我！”
“那如果她的计划失败了呢？”她无所谓的耸耸肩。
“什么意思？”
“就是……我依然穿着这身可能很土还廉价的衣服，她如果嘲笑我失败，或者打脸成功，你要怎么奖励我？”
这就是小狐狸的斗志吗？
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去做，完事了还会过来讨要奖励。
顾宸烨靠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双腿随意交叠，右手撑着头，有些心累：“你不知道她们是怎样一群人，我劝你，没必要和她们起正面冲突。”
“你是在担心我被她指桑骂槐没法还口，还是担心自己被所谓的大嫂损啊？”
“你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男人抬头，寒凉的眸子眨了眨：“女人吵架，我觉得吵闹，仅此而已。”
苏若舒点头，微笑：他们只能是合作关系，不可能掺杂感情，的确是她僭越了。
“你过来。”
“嗯？”她靠近，在他身旁坐下，“怎么了？”
“我和大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从小就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后来，他娶了大嫂，连带着成了两个人处处给我使绊子。所以，你作为我的妻子，明白自己的处境了吗？”
他这是在干什么？
给她袒露过去，提醒她千万要小心那对夫妇吗？
苏若舒的羽睫眨啊眨，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
顾宸烨见状，又补充道：“而且，在你嫁给我之前，上一辈订下的婚约，是让你去嫁给我大哥的。后来他找理由悔婚，自然是因为看不上你的出身，身为他的妻子，你觉得她会不会为难你？”
“在她眼里，我应该是手下败将，还有处处为难的必要性吗？”
“会！”
想都没想，他就如此作答。
“顾家没你想象的那么和睦友善，就凭着你曾经和大哥有过婚约，她可能一辈子都会心里存着槛。你一天不死，她就会想尽办法折辱你。哪怕你进了墓地，她都要……”
“有这么恐怖吗？”苏若舒听他这么描述，不由得蹙眉，“你哥到底娶了个美人，还是精神不太正常的变态啊？”
“……总之，你听我的，提防着总没错。”
顾宸烨不想细说过去的苦，尤其是这蛇蝎女人暗中布局后，让他差点痛失所有的苦。
所以，他只能夸张点描述，想让她提高警惕性，乖乖换装过去。
“好，我不会让你为难。”苏若舒选择了理解，没有再追问。
昨晚还形同水火的二人，居然在这个时刻，达成了表面和平。
她心里清楚：即使对他心有不甘，即使还怪他肆意伤人，现在，就因为自己需要他的势力，也不能轻易翻脸。
“等这一关过了，老头子相信了我的话，往后，我会给你报酬，作为帮我演戏的……”
“我不需要钱。”
苏若舒打断他，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新的计划方案。
“那你想要什么？”
“暂时还没想出来，不过你可以存着。往后我需要你帮助的时候，记得兑现你的诺言。”
顾宸烨不语。
她抿唇笑了笑：“放心，和你的计划不冲突，也不会让你利益受损。对你来说，只可能是绝妙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