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盒式磁带

她举起左手，摆动着失去了一半的手指，就像准新娘炫耀她的钻石： “我想说的是，当你在生活中有了那样的分量，你就得开始寻找更大的愿景，否则你就会沉下去”。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却没有像我这样的文盲那样理解她的意思， “什么？ 大局… 。我杀了李文？"

" 小罗，快点，"她说，模仿着拍了拍我的头：“你是个僵尸， 你有瘟疫， 至少你杀了李文的时候是这样。 也许你现在不同了，我当然希望你是，但那时你不知道你有选择。 这不是‘犯罪’，也不是‘谋杀’，而是一种更深刻、更不可避免的东西。”

 她轻叩太阳穴。 “我和丁莉去，好吗？ 有一句禅宗谚语，“没有赞扬，没有责备，就是这样。”“我们不在乎责备人类的状况，我们只想治愈它。”

丁莉从浴室里出来，狡猾地笑着把饮料放在吧台上， “即使是葡萄柚汁有时也会有点刺激”。小晓喝了一小口，然后转过身，捂住了嘴，“天哪！”她一阵咳嗽， “你花了多少钱？”

“只要几小杯葡萄酒，”丁莉用少女般的天真低声说. “谢谢我们的朋友阿奇和不死航空公司的帮忙。阿奇，干得好.”

我摇了摇头，“请 别再打电话给我”。

“ 对，对”，丁莉说， “不再是阿奇了。 但这次我们干了什么？”

 “这是你的酒， 小罗，你自己决定。”

我把杯子举在面前。 我闻了闻，坚持自己除了死亡和潜在的死亡，我还能嗅到其他的东西，我还是一个人，还是完整的。 柑橘汤刺痛了我的鼻孔， 夏日的果园， 进入我头脑的面包似乎陈腐得令人无法忍受，但它还是出来了。

小晓忍住了笑， “真的吗？”

丁莉笑了起来：“太老土了，但到底怎么回事？” 她举起酒杯，碰了碰我的杯：“活过来吧，僵尸先生.”

“要死！” 小晓用风箱吹气，喝干了她的杯子。丁莉喝干了她的杯子，我喝干了我的杯子。酒精的力量像一轮子弹一样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大脑。 这次不是安慰剂， 这饮品很烈，我感觉到了， 这怎么可能呢？

丁莉又点了一轮葡萄柚，然后迅速地把它们变成了灰狗，她很慷慨地倒了一杯。 我希望女孩们能像我一样轻盈，因为酒精是违禁品，但我意识到，当我在拯救城市的时候，去逛酒吧可能是很平常的事。 

当我啜饮第二杯的时候，它们很快就超过了我，令人惊叹的是在我身体里打转的感觉。 酒吧的喧闹声消失了，我只是看着丁莉，我模糊的构图中的焦点。 她在笑，一 种自由的，毫无保留的笑声，我想我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她把头向后一仰，让这笑声从她身上泻下来。 

她和小晓正在讲述一些共同的记忆。 她转向我，说了些什么，用一个字和一颗闪亮的白牙齿邀请我加入这个笑话，但我没有回应。 我只是看着她，用手托着下巴，胳膊肘支在吧台上，微笑着。

 喝完酒后，我感到下半身有压力，我意识到我必须小便。 因为死人不喝酒，所以小便很少见。 我希望我能记得怎么做，我摇摇晃晃地走进浴室，把前额靠在小便池前的墙上。 我拉开拉链，向下看，它就在那里。 那个神话般的生死工具和第一次约会的后座。 它现在已经无用了，无声地评判我多年来滥用它的方式。

 我想起了我的妻子和她的新情人，他们冰冷的身体就像包装厂里的家禽。 我想起了我过去生活中那些无名的模糊，现在可能都快死了或者都已经死了。

 然后我想起丁莉蜷缩在我身边的那张特大号床。 我想起她穿着可笑的不相配的内衣，当我研究她脸上的每一行字时，她的呼吸与我的眼睛相呼应，我想知道她每一个细胞发亮的细胞核里隐藏着什么奥秘。

在浴室里，被尿尿和粪便的恶臭包围着，我想：“对我来说太晚了吗？” 我想要一个新的过去，一个新的回忆，一个新的与爱握手。 我想以各种可能的方式重新开始。

当我走出浴室时，地板在旋转。 声音低沉， 丁莉和小晓正热切地交谈着，靠得很近，笑着。 一 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走近酒吧，对丁莉说了些含沙射影的话。 小晓瞪了他一眼，说了些讽刺的话，丁莉赶走了他。 那人很无趣，退到桌上，他的朋友正等着他。 丁莉说了些侮辱性的话，这位朋友笑了，但这位男士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并反驳。

 丁莉看起来僵了一会儿，然后她和小晓转身回到台球桌旁，小晓开始在丁莉的耳边低语。 

“错了？” 我问，走近酒吧。 我能感觉到台球桌旁的两个人都在看着我。

“没什么，”丁莉说，但她听起来有些颤抖。

 “没关系，小罗，你能给我们一分钟吗？” 小晓问道。

我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看。 他们在等待， 我转身走出酒吧，一次感觉到太多的东西。 在院子里，我靠在栏杆上，街上七层楼高，令人眼花缭乱。 城市里的大部分灯都熄灭了，但街灯却像生物一样闪烁不定。

 丁莉的微型盒式磁带录音机是我衬衣口袋里永远装不下的东西。 我拿出来盯着它看， 我知道我不应该，但我… . 我觉得我只是需要——。

闭上眼睛，一只手轻轻地在栏杆上摇摆，我把磁带倒回片刻，然后按下播放键，一段对话的声音放出来：“ 就因为他 ，不管他是谁 我，“意思是，不是”“僵尸”“只是一个愚蠢的名字，我们-”。

我再按一次倒带键，我突然想到，从这个条目开始到前一个条目结束之间的间隙包括我认识丁莉的整个时间。 我生命中的每一个有意义的时刻都伴随着几秒钟的嘶嘶声。

我按下停止键，然后播放，“-以为没人知道，但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只是害怕做任何事情。 他的病情也在恶化， 他说他今晚爱我， 其实是说那些话， 他说我很漂亮，我是他爱的妈妈的一切，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他会发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