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长途跋涉2
我想现在这里有我们二十八个人。 和这么多像我这样的人在一起是一种解脱,但空间有限,在这里又热又血腥又不舒服。
我想卡车已经满了,他们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我的家,我的家人,还有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在万里之外。 我知道我和子文之间的距离随着我被困在这辆该死的卡车里的每一分钟都在增加,我们头顶上的防水布遮住了大部分光线,所以很难在这里看到很多东西。
我已经设法挪到车的一侧,我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道路两旁的建筑匆匆而过。 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放慢转弯的速度了。 我们一定走在一条大路上,这条大路几乎是空的。 我几乎看不见东西了,卡车的碰撞声和路上车轮的隆隆声都听不见。
世界感到陌生和荒凉,旅途的迷失使它变得更糟了,我能辨认出的几张面孔中,离我最近的看起来是被打败的,空虚的和没有表情的。 没人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或为什么。 人们太害怕和迷惑了所以都没有说话,保持着沉默和克制。
有些人没有对话,只有一个奇怪的耳语。 我希望有一些干扰。 没有任何其他东西占据我的大脑,我所能做的就是想着子文,也想想在这次旅程的终点可能会有什么等着我。 我们被带到哪里,到了那里会发生什么? 后面有人想打开卡车的后部。 有几秒钟的时间,我们似乎有可能逃脱,直到我们发现防水油布已经从外面绑住了。
“我们被困在这里”,有一个女孩坐在我旁边,她渐渐变得越来越激动。 我有意识地尽量不在半黑暗中盯着任何人看,但我已经足够清楚地知道,她是年轻和美丽的,尽管她的脸是疲惫的,很脏,还有泪痕。 她大概十几岁了,可能更大些。 她靠着我,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颤抖。 她哭了有一段时间了。
天啊,我好害怕,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第一次和我有眼神交流。
“我觉得不舒服,”她呜咽着说。 “我想我要吐了.” 我不擅长对付呕吐。
“别吐啊”我想,
“深呼吸,”我说道,“你可能只是紧张。”
女孩试着做几次深呼吸。
“我不紧张,”她说,“我在旅途中生病了。” 我不假思索地抓住她的手臂,开始用另一只手抚摸她的后背。 对我来说,这比什么都更是一种安慰。“你叫什么?” 我问,希望我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忘掉她的病痛。
“我叫何琳”,她说。 我能和她谈些什么呢? 如果她像我一样,她会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没有家人和朋友的杀手。 试图闲聊是没有意义的。
“你认为我们还会在这里呆很长时间吗?”她问,她的呼吸突然变浅。
“不知道,”我如实地回答。
“他们要带我们去哪儿?”
“不知道。听着,你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试着忘掉它。 你只要找点别的事做,然后...,”
太晚了,她开始呕吐了。 她开始抽搐时抓住我的手。 我试着让她转过身,好让她从防水布的缝隙里吐出来,但是没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 她吐了出来,把我的靴子和裤子都吐脏了,
“对不起”,”她小声说。 我努力控制自己的胃。 我能尝到我喉咙后面的胆汁,我能听到周围的人都在厌恶地说个不停。 卡车的内部已经发热发霉,完全是因为里面被困的人太多,现在已经发臭了。 这是不可能逃脱的气味,但我必须尝试做些什么。
我站起来,抓住卡车的侧面支撑,现在我直立了,我注意到与我的眼睛一样高的油布上有一个小裂口。 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缝,已经开始松动了。 我把手指伸进空隙,想把手伸出来。 当我伸展我的手指时,把这些材料缝在一起的针脚就会磨损并分开。
最后,一些日光和急需的凉爽,新鲜的空气能够涌入卡车。 我不在乎后果,把两只手插进裂口,使劲朝一个方向拉。 间距增大到半米左右,我能听到周围的人松了口气。
“你能看到我们在哪里吗?” 一个声音从卡车的另一边传来。 我们匆匆经过,我所能看到的只是路边的树,
“没有线索,”我回答。 “我看不太清楚”,
“你比我看得更清楚,继续看”,
我把头伸到车篷外面,试着抬头看卡车前部。 我想我们在高速公路上。 漫长而相对平淡的道路逐渐向左转弯,我第一次看到我们并不是独自旅行。 前面还有一辆卡车。 等等,不止一个。 很难确定,但我想我能看到至少另外五辆车在我们前面,所有的卡车都和这辆差不多大小,彼此间隔相等。
我数了数,至少有同样多的卡车跟在后面,也许更多。 话音刚落,我就把头往里一仰,“看不见我们在哪儿,”我回答道,声音大到每个人都能听见,“但我们不是一辆车。”
“什么?”
我告诉他们,“至少有十辆这样的卡车,”
“他们把我们带到哪儿去了?” 另一个害怕的声音问道,并没有真正期待答案。 “他们要怎么处置我们?”
“不知道,”我听到许辉用他那惯常的听天由命的语气回答,“但不管是什么事,都会糟透了。”
我们终于放慢了速度,卡车出人意料地向左转弯。 这是一个急转弯,太急了,不可能是正常的高速公路出口。 我们前进的道路变得崎岖不平,继续曲折,转弯,感觉又开了一两公里。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旅程就结束了。 我们停下来了。 卡车突然停了下来,发动机也熄火了,我的胃又一次紧张起来。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我头顶上哗啦哗啦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们现在在哪儿?” 有人紧张地问。 我尽职尽责地把头从防水帆布的撕裂中挤出来,当我看到士兵们步行过来时,我迅速地把头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