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谷底对峙
大战后的幽谷，死一般沉寂。
尸体散落在地面上，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让人不寒而栗。
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如同枯叶一般被丢弃的哪里都是。
抬眼望去，血色浸染了这片一望无际的土地，却又恬不知耻的缓缓爬升至天边，将金黄色的落日余晖扭曲成了诡异的火烧云
阴风哭嚎，空气中翻涌着刺鼻的血腥味，本就晦暗的天光更是映出了一片如同修罗地狱般的破败景象。
仅剩的一百多个鬼蜮城执事将桑萝与桑心护在众人身后。
水瓶用颤抖的手臂迅捷的打了个枪花，将枪尖上的几点血珠甩去后，长出一口气便又冲到队伍最前。
这傻小子，怎么这么喜欢冲锋陷阵。光这一会儿就有好几次险些丢掉性命，做父亲的真当是看在眼里，惊在心里，表面上脸色十分平静，可手底下骤然增加的压力让正在交手的敌人止不住的暗暗叫苦。
但你真别说，这小子勇猛地冲在队伍最前，枪芒四射，如同天上流星般划破长空，看起来还挺帅的。
只见银枪舞动间似有万千烈马从中奔腾而上，气势如排山倒海一般势不可挡，可在快接近敌人之时，又忽然扭身挽了个枪花，身体又如灵活的猿猴一般，将进攻的气势收敛在了枪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知有多少敌人饮恨在了这缥缈无踪，灵活无比的枪法之下。
一时间战场里寒芒四溅，水平的身影也在其中快速闪动，就连我现在也只能捕捉到那么一两个突如其来的残影。
水瓶的身法快如飞箭，攻势凌厉，每一次出手最不济都能将敌人打退数步。
我正感叹着儿子的好身手，却见一名勾魂使快速绕到了他身后，朝着他的脑袋狠狠戳下去。
“不好——”
父亲的本能让我力大无穷，身旁的麻杆与孟语嫣使尽全力也未能拦住我，只得任由我心急火燎从崖边向谷底冲去。
比我更快的是一道玲珑的黑色身影。
那影子从勾魂使身后的轿子里飞窜出来。
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喵呜”一声，那影子扑上勾魂使的脸，将勾魂使整个扑倒在地。
那执事还未来得及尖叫，就被咬断了脖颈，霎时间灰飞烟灭。
水瓶趁机从勾魂使的长刀之下闪身脱逃。
那分明是张瑜身旁的黑色狸猫！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眼眶一热。
那轿子里坐着的，必然是冥王张瑜。
我们分开这些时日，她并没有忘记我，也没有忘记水瓶。
“哈哈哈哈哈——”
一道尖利的笑声刺破苍穹。
众人纷纷抬头，看到桑萝的身形突地升至半空，脸上还罩着那张青铜面具。
她喉间发出的笑声变得尖细而癫狂，更像是一种发疯的兽类发出来的。
众人纷纷呆住，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连桑心也呆呆地抬起头望着桑萝，似乎很不理解身旁的母亲怎么变成如此陌生的模样。
桑萝的笑声戛然而止，向着张瑜的方向高声道：“冥王，我猜得不错，这水瓶果然是你的儿子。”
“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只是随便赌上一赌，竟然真将你的儿子骗到手了。”
桑心面色大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你在说什么，你怎么对水瓶......”
“多嘴！”桑萝目色一凛，对着脚边的勾魂使挥了挥手。
几个执事便围将上来，取了两道勾魂锁将这对小夫妻紧紧捆绑起来。
“让路——”
女鬼差抬着轿子飞过来。
一双玉白的手掀开轿帘，婀娜而熟悉的身姿再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别说她现在头戴面纱，就算她以牛头马面示人，我也能凭着她的姿态认出她！
好久没有听过的声音，缓缓开了口：“桑萝，这是本王前世与凡人的骨肉，并不是本王的骨肉，你又何必为难她？”
语气不再像从前的张瑜般温柔如水，而是多出几分不容抗拒的沉静与霸气。
“哦？是吗？那为何刚才我只是稍加试探，你便在轿子里坐不住了？”
桑萝又发出了丧心病狂的大笑。
“你当真敢说，你对他们父子俩再没有半点感情？”
张瑜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桑萝，你若想对我发难，又何必将你骨肉至亲的爱人拖下水？”
桑萝的余光斜昵了桑心一眼，万般不屑道：“张瑜，你对我打感情牌是没用的。”
“那小崽子只是那鬼胎逼我生下来的，若不是为了实现我的计划，我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我连我女儿都在乎，又怎么会在乎你的儿子，你说呢？”
阴冷的笑声像寒风刮骨，冷到人心里去。
张瑜强忍着怒气，问道：“桑萝，你已经顺利做了鬼王，你还想要什么？”
“自然是要你的冥王之位！”
桑萝的声音尖利而决绝。
隔着那道青铜面具，我都能感受到桑萝那早已扭曲的五官是多么可怖。
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是由桑萝主导的大戏。
而是这具青铜面具为了让桑萝此等欲望熏心的人找到自己，而蛊惑着她的心智设下了一个又一个陷阱。
被执事捆绑的桑心连连摇头，难以接受母亲眼下的姿态。
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她再也不是那个母亲溺爱之下无拘无束的少女了。
而水瓶呆呆地坐在地上，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不肯与自己的相认，似乎也在怀疑人生。
张瑜见桑萝依然走火入魔，油盐不进，对着身后的勾魂使大军比了个手势。
勾魂使纷纷起势，意欲再度投入屠戮的战场。
奇怪的事情却在此刻发生了。
他们的身子仿佛被钉在原地，双腿也灌了铅一样迈不动步。
桑萝得意地笑：“张瑜，你没想到吧，虽然这青铜面具只能迷惑人心，不能驱使没有人心的鬼神，但它能大大提升我的神力。”
她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这还要多亏你的亲亲夫君，特意为我采来三样凡届的灵药，不然我的灵格还未必承得住这青铜之力。”
张瑜听罢，隔着面纱看了我一眼。
面纱后的神情，千回百转，似嗔似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