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棒打鸳鸯

七甲恨恨地想，可是爷爷只来得及给大哥、大姐起名，不久就仙逝了，如果他老人家知道自己的儿子后来起名如此随意会不会气得踹开棺材板。

七甲生下来时不大，武大山为起名犯愁，周围几个小孩子七嘴八舌，“狼！”“狐狸！”“貉子！”“甲鱼”，“哈哈哈哈——”，武七甲金刚不坏之身在父兄长姊的哄笑声中草率决定下来，甲鱼俗称王八，美其名曰可以长命百岁。

大哥大姐当宝，其余都当猪，没办法，父母的精力和耐心都是有限的，尤其是这一对父母。

七甲就是这样长大的，有点儿拧巴。“依我和你娘的意思有龙有凤就行了，龙凤呈祥嘛，你们都是意外，还不心怀感恩？哪找我们这样的父母”？

看看像自己翻版一样的一龙，再看向女版的自己——二凤，武大山满脸堆笑着肉麻地拉长声：“是不，大闺女儿——？”二凤狠狠点头，挑衅地睥睨一众弟妹，“就是，多余！”目光巡视一圈，二凤的目光逡巡一圈最后锁定七甲，“哼，没的让人烦厌！”奉送一个白眼。

七甲敬畏大哥，对二姐敢怒不敢言，只能对二姐身边的林潇撒气，机会终于来了——醉乡苑醉酒事件之后，二凤勒令禁止林潇入帐，七甲执行得彻底。

林潇几次在帐外逡巡，七甲视而不见，终于有一天，七甲主动开口，告诉他，“别来了，她要进宫了！”“进攻，攻谁？”自打上次大获全胜，突厥人已经一年多没敢露面了，七甲走路一阵风，“问我爹去，我收拾东西呢”！

林潇赶往大帐的路上，几个人瞅见他都目光躲闪，远远地避开，林潇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没有什么事能让这些哥们难于开口啊。

他几步闯进大帐，整个大帐气氛也不对，一群人眉头紧皱地坐着，武大山抬头看他一眼，以手扶额，二凤几天来第一次没有对他横眉冷目，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错开目光。

武大山艰难开口，“才刚京里来人了，太后懿旨让二凤入宫。”“入宫？”林潇脑袋宕机了，“太后让二凤入宫干什么？”“唉”，武大山狠拍一下扶手，“二凤她要入宫为妃”。

武大山无力地把手垂下，“唉，朝廷总有宵小之徒，说我拥兵自重，几年不去朝廷复职，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似乎下定决心般，他一掌拍在大腿上，闺女，爹对不住你，你爷爷临死前反复叮嘱不得违背皇家的意思，不能有维护旧朝的想法，这也是先皇的遗训。

如同晴天霹雳，林潇听不清武大山的话了，一时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目光茫然地看向二凤，可是二凤连头都没抬，“爹，我不想嫁！”这一句好像给林潇打了氧，二人齐齐向武大山看去，“唉——恐怕不行，这是先皇遗诏”。众人无奈地低下头去。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然而武大山却是决定肥水不流外人田，林潇他可是当女婿来培养的，大家也是乐见其成，虽然一切都没有说破，但大伙儿都是心照不宣。

太后的一道懿旨把武大山的计划全盘推翻，武大山懊悔不迭，感觉平生犯的最大的错误就是放任爱女自由恋爱。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十五岁及笄之年就让他俩成亲，生米先煮成熟饭，唉，悔不当初,不应该听之任之。

不应该啊！照理来说，一龙、二凤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小将，朝廷早已知晓，再说二凤那男孩子一样的性子皇宫也必然有所耳闻啊，哪里适合入宫？什么“听闻武家长女贤良淑德”，怎么听都像讽刺。

啥也别说了，一切都晚了，原本想等到林潇18岁正式提这个事，谁想到出了醉乡苑的事，想到此处，武大山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林潇一眼。武家岂能抗旨，生平第一次，武大山体会到自己溺爱的惨痛后果。

林潇岂能不明白武大山的意思，他失了魂一样跟着众人一起散开，二凤急急地要去找母亲。林潇也要跟上去，三彪拉住了他，默默摇了摇头。“走吧，哥几个陪你说说话。”林潇正六神无主，急需他人来帮他理清思路，“去我帐里”！

几个人面面相觑，平常的话匣子现在都变成了哑巴，一向足智多谋的三彪也是长叹一声，林潇的心直落下去。三彪缓缓开口，“太上皇还在的时候就与武家联姻，还下过圣旨，但当时是改朝换代的动荡期，你们懂的，谁成想现在——”大伙儿齐齐低头，想说什么又不好捅破这层窗户纸，一时间只有沉默。

夜幕很快降临，林潇一人去向熟悉的二凤的营帐，人去帐空，七甲倒是麻利，二凤肯定是留宿将军府了。漆黑的夜，就像此时此刻林潇的心，他倚着营帐无助地滑坐在地上。

私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二凤这样的人怎么能一辈子跟自己过过街老鼠般的生活，东躲西藏？

西风烈，冻僵的不只有身体，浑身的血液好像都结上了冰碴，从心底传来一阵阵刺痛、蔓延全身，连每个手指尖都疼，针扎一般。

林潇就这样在二凤营外坐了一夜，再看到二凤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林潇的袍子皱的像抹布，头发也乱糟糟，从未有过的邋遢。

看见二凤，他的眼眶热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心里鼓噪着想说“二凤，我们一起逃吧！这里的一切都不要了。”可是看到二凤冷着的脸，他的舌头好像打了结，当今皇上年轻有为，杀伐决断，据说还是龙章凤姿，现在向二凤坦白心迹？说什么？说自己是最佳人选？说这些有用吗？是啊，徒增烦恼。

“你——你——我走后，你想办法找个好人家的女儿结婚吧，年纪也到了”！

林潇万万想不到二凤会来这么一句，怒极反笑，“呦，我还不知道月老是女的，你乱点什么鸳鸯谱，我的婚姻用你包办？我的感情用你做主？你是我的谁”？

来吧，互相伤害吧，与其相思成疾，莫若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