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今时不同往日
“三个月前，小暑刚过，湖广突发暴雨，接连半个月不止，又逢江水决堤，已有三万两千人丧生，这一次皇上亲自拜会京城七大家族，二十一贵人，三十七商户，共计筹集一千二百五十三万两白银，要用这笔钱前去赈灾。”
“只是，湖广地区近来又有暴雨，百姓们吃不饱饭，只能落草为寇，占山为王，山贼频发，官兵自身不保，这一去，路上千难万险，敢去的文官，少得可怜，敢陪同的文官，更是一个没有。”
“沈大人，湖广那边的富商也被官府的逼得要紧，有不少已经开始往外逃离，能留下来的，不是朝中有靠山的，那就是手中有积蓄，并且……多的话，奴才也不能多说，”
赶往皇城的路上，李公公轻声细语的跟沈炼说了很多的话，看起来只是闲聊吐槽当下湖广那边的局势，实际上只是为了提升沈炼一些事情。
沈炼在官场沉浮这么久，自然也清楚这里面的问题，认真地听着，直至来到皇城内，李公公不便再继续讨论这些事情，沈炼趁着路过一处无人监视的角落，将一叠银票塞到李公公的怀中，道了声谢。
李公公也是颇感欣慰的点头，很小声的说道：“咱在皇城做事这么久，沈大人这样清楚明白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啊。”
两人一前一后，在李公公的带领下到了乾清宫。
沈炼告别李公公，迈步走向殿阶。
进入殿内，同样的地点，同样的环境，沈炼却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朱由校的面前摆着很多的奏折，一手在翻看，另一手攥着一个小小的木头制作的球，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每当转动的速度快一些，木球上面仿佛又一层白烟飘起来，看起来十分玄妙。
“微臣沈炼，叩见皇上，吾皇万岁。”
沈炼照常行礼。
朱由校头也没抬：“先等等，让我忙完这些。”
说完，他冲着一名小宦官招了招手。
小宦官似乎是第一次来到乾清宫，脚下迈着小碎步，一步一磕碜，脚下是很不稳当的，来到朱由校的身旁，小宦官哆哆嗦嗦的伸出自己的双手，捧着朱由校递来的那本奏折。
“送到刑部，三年内积压的案子从大理寺开始，尽数清查，为恶者谁敢包庇，满门抄斩，为善者，谁敢诬陷，株连九族。”
小宦官连连点头，转身就跑。
礼数都不齐全，不必想也知道，这就是朱由校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新人。
“兵部的折子我看了，天下大同说来简单，操办很难，今年兵部的器械更替不必再由兵部掌管，让工部来操办，自此往后的也都有工部来管理，兵马录入，则是交由吏部清查。”
“太常寺能有什么事？折子打回去。”
“光禄寺？让那些和尚全都回去。”
朱由校翻看着折子，每一份折子叫来的小宦官都不一样，直至面前的二十几份折子全都处理完，乾清宫进进出出已经来往了三十几名小太监。
而在朱由校身边记录的小太监则是甩了甩手，略显疲惫的扭动了一下脖子。
那些小太监累，这个小太监更累，不断地在记录来往的小太监，生怕记错了人。
一筐折子刚处理完，门外又送来了一筐。
朱由校瞥了眼站在门口朝内张望的小太监，举手示意停下：“再等半个时辰，先去把苏柳给我叫来，朕有些累了！命所有的士兵离开乾清宫一百步。”
提着装满奏折的框子的小太监连连点头，转身带着奏折朝外跑去。
“你也先休息吧。”
朱由校瞥了眼身旁的小太监，从他手中将奏折接过来。
等到小太监离开，朱由校冲着另一边招了招手，角落中走出来一名小太监，同样是也拿着一本小册子。
“朕晚上会对比，你先休息吧。”
同样的话，朱由校又说了一次，小太监赶忙告退。
若不是朱由校招手，沈炼都没有注意到乾清宫的角落还坐着一个小太监同样在记录着进出的小太监的名字与官职名称。
等到闲杂人等都尽数离开，朱由校才伸了个懒腰，放松了精神。
沈炼微微皱眉，环顾四周之后，轻声问道：“这些人，难道你是担心这些小太监没有活儿干嘛？”
“万事还是安全些好，朕身边的可用的人很少。”
朱由校长舒一口气，锤了锤酸痛的肩膀，无奈的说道：“你可以是朕身边能用的人，可惜，你不能，也不应该留在皇宫这个小地方。”
沈炼微微一笑，没有应声。
“对了，朕让你来做什么，你知道了？”
“知道了一些，但很多都不了解。”
面对皇上的问话，沈炼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湖广地界多有人才，并不是非我不可，去年湖广有一新官，文武双全，政事处理的更是事事完全。”
“你说的是郭重阳？人是不错，但不会来事。”
“什么？”
“湖广就是人多，所以才麻烦，你知道那个郭重阳第一天上任惹了多少人，掀了多少人的摊子，咋了多少人的饭碗吗？”
朱由校眼中带着几分无奈，不断地叹息着：“人是个人才，就是太轴了，脑子转不过来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些事情朕都能清楚，他能不清楚吗？可他还是做了。”
“臣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不一样，你胆子小，知道谁敢惹，说不能惹，谁能动，谁不能动，那小子若不是朕在其中说了几句，现如今估计已经是一具尸骸。”
闻听此言，沈炼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想去。
令沈炼觉得奇怪的是，朱由校居然没有表现得很强硬，而是商量的语气：“这件事情还是你去办最好，你也知道最近皇城之中的事情有多么的危险，你也是身处于漩涡之中，你在皇城，皇城就是漩涡的中心。”
听到这儿，沈炼好像是明白点儿什么了。
自己在，皇上也会被人盯着，到时候什么事情都不好办，到头来居然还是自己在这里耽误了皇上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