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 君臣之辩
“陛下，让您失望了，这件事情与微臣没有半点干系。郑芝龙在攻打中左所之后，才找上了微臣，袭击荷兰人是确确实实出了不少力气。”
返京之前，沈炼就已经想好该怎么和朱由校交代。
即便将实情告知，朱由校十有八九不会治罪，反而也会将此事隐藏下来，但这也就会成为沈炼的一个把柄。
授人以柄的事情，沈炼不想干。
若想查出内情，恐怕得费不少力气，朱由校微微眯着眼，没有说话。
君臣二人，再度变得心照不宣。
要说中左所之战，和沈炼没有半点关系，傻子都不会信。
可是，期间没有漏出任何马脚，根本无从查证，难不成给他冠个莫须有的罪名？
自己不是宋高宗，沈炼也不是岳飞。
没有必要因此事而进行猜忌，毫无意义可言。
时至今日，沈炼的势力壮大到了连东林党都无法遏制，百炼军上下都是他的人，澳门那边又有水师，郑芝龙能够被诏安也是看沈炼的面子，以及吕青正在修建的铁轨。
单单沈炼一人，就足够左右朝堂局势。
沈炼旋即递上奏报，毕竟这些事情，一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楚。
朱由校要想知道所有情况，还不如拿着奏报翻阅一遍，基本上就能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奏报不长，短短两三千字而已，但也将东南战局的所有情况全部规避开来。
看到一半，朱由校忍不住笑道：“沈炼，你胆子不小啊，拿着澳门水师的五千将士冒充海盗，调集五十艘战船与其合兵一处，如此才能驱逐荷兰人。”
“陛下要怪罪微臣么？”沈炼反之问道。
“那倒不会，只能说这件事情干得漂亮，那帮西洋人多年来在大明沿海吸骨榨髓，若非国家动荡，朕非得先收拾了他们不可。你在奏报中也说过，西洋人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他们还不想放弃大明沿海的经济价值，对吧？”
奏报明确阐述，东南战事不会结束，但是有郑芝龙坐镇，海盗之患不会重演，西洋人定会卷土重来，到时他们绝对会以坚船利炮来打开大明的国门！
朱由校试探性地问道：“郑芝龙……靠得住吗？”
“陛下，只要微臣不出现问题，郑芝龙定然不会再反，不过要让他替大明镇守东南沿海，背着海盗名头可不行，所以还请陛下尽快拟旨，让朝廷早早正式诏安郑芝龙，如此才能算得上是名正言顺。”沈炼劝说道。
“你很急啊。”
朱由校别有深意地瞥了一眼沈炼，旋即缓缓起身，坐到了书案前，拿出一叠奏章，沉声道：“自从这件事情过后，朝中对你的攻讦一直都没有结束，兵部原本还打算让你和福建水师联起手来剿灭郑芝龙，你却先快他们一步，以诏安手段结束战事，也导致兵部失去了诸多利益。”
“这下，秦士文是对你恨之入骨，战功没了，银子没了，你还要在这种局势下给郑芝龙谋求官位，莫非是要朕把福建巡抚熊文灿给撤了，然后换上那个海盗？”
语气中带着责问，朱由校显然非常不满，但无论如何沈炼都得把此事办成。
沈炼再次问道：“陛下，您是想将郑芝龙暂时搁置，让他继续在东南沿海称霸吗？”
“局势如此，朕也没有办法。”朱由校说。
“局势？无非是那群老狐狸会从中阻拦而已，进京之时朱国祯就在明里暗里的警告微臣，他们是想利用此事来扳倒新政改制，以达到维护自身利益的程度，可这对陛下又有什么好处呢？”
沈炼这些话，简直就是讨价还价。
朱由校心中不免有些怒意，呵斥道：“沈炼，你当朕的乾清宫是菜市场吗！郑芝龙祸害东南沿海多年，如今被你招抚，这才多久就要安排官职，朝臣那边怎么说的过去？”
“那就废了朱国祯，打乱内阁和六部，给东林党一次警告！”沈炼更是直白，气势半点不输朱由检。
刹那之间，乾清宫陷入到寂静当中。
朱由校本来有些发愣，他没有想到，沈炼竟然敢如此放肆！
“你……是在教朕做事？”
朱由校端坐在椅子上，冷冷看着沈炼。
沈炼毕恭毕敬地跪下，诚恳道：“微臣有罪，不该对陛下无礼，但国家已经动荡到如此地步，若不早早安置好郑芝龙，东南沿海必定会再起祸乱，郑芝龙及其麾下势力坐拥中左所与台湾两地，相当于就控制了半座大明的海运港口，用不了几年时间则可继续向内地扩张，而且郑芝龙在百姓中极具威望，先前便可着急数万灾民为其所用，难道以后不可以吗？”
话落，朱由校没有理会，而是陷入到了沉思当中。
沈炼依旧态度坚决，正打算继续劝说时，朱由校突然问道：“说实话吧，你给郑芝龙争取官位，到底是什么意图？”
“微臣相信陛下的眼光，您已经看出来了。”沈炼说。
“通过郑芝龙本身所具有的战力，再加上你打造起来的澳门水师，以此影响大明沿海，有了军力才有经济，掌握沿海控制权后则能够使得海禁形存实亡，对吧？”
朱由校说完，看到沈炼点头，却有些愤怒道：“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挖空东林党走私贸易的根基，他们从中捞不到油水，势必会让朝堂更加动荡！”
“明太祖开国之时，比起现在更加动荡，无非就是一个杀字。”沈炼态度漠然。
“说的轻巧，你来杀？”
“未尝不可！”
朱由校有着历史的局限性，他看不到东林党的危害，只是认为废了这群人，自己手下则没有可用的治国臣子。
而在沈炼看来，天下人千千万万，杀了一部分又有何妨，依旧会有不少人为了权位争先恐后。
后世者，对于这位木工皇帝的评价褒贬不一，有人说他活的久点，兴许做的比崇祯更加漂亮，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可能改变。
沈炼能做的就是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改变这一切，为大明朝再造中兴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