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3章 唱红脸
“不可！万万不可！”
一向在朝堂上表现出中庸之道的韩爌，今日很是出奇，居然跳出来主动反对。
秦士文脸色略有变化，静静等待着韩爌接下来的陈述。
“陛下，都司设立之后，都司指挥使本就负责后勤保障与操练兵马，但总兵是军职，直属于五军都督府，隶属于兵部，则负责指挥战争，但众所周知总兵的职位设立有种拥兵自重的嫌疑，孙传庭本就是都司指挥使，又给他加封潼关总兵，臣不得不怀疑是秦尚是想在潼关培养出一个诸侯，还请陛下明鉴！”
东林党的传统本事，扣帽子。
秦士文还没表露出意图呢，就被扣上拥兵自重，蓄意谋反的名头。
此话一出，看似有道理，也是为了皇权考虑，想要反驳却是无从下口。
其他内阁成员静观其变，没有彻底倒向谁。
朱由校点了点头，说道：“韩爱卿说的不错，但朕相信，秦尚书只是为了能够让军屯整肃更加彻底，给孙传庭一个总兵职位，而他也同样也得受兵部制约，朕觉得可以理解。”
真不愧是帝王，一番言论下来，没有驳斥秦士文，也没有支持秦士文，意思就是说这件事情再商量看看。
韩爌刚想继续陈述利弊，沈炼却在这时候站了出来。
“微臣认为，韩尚书所言极是，孙传庭确实不适合兼任潼关总兵，他的履历和年纪都不适合，人选还是另外挑选吧。”
“相信韩尚书也有合适的人选，不妨今日当着陛下的面说清楚，六部尚书都在，内阁阁老们也都在，干脆早点把这件事情解决，毕竟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明年开春潼关必有战事，缺了总兵可不行。”
“韩尚书，在下说的可否有理？”
韩爌玩起诡辩的手段，无非是想把水搅浑。
那好，沈炼选择退步，来唱这个红脸。
人人皆知，孙传庭乃是沈炼举荐的人，妥妥的一名心腹，就连他都反对孙传庭任潼关总兵，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炼又很巧妙把话题转向人选上，自己退步了，也得逼韩爌退步。
让他举荐一名总兵，就是单纯的难为人。
朱由校也等着看好戏呢。
韩爌一时之间，就踏入到沈炼设下的圈套当中，但他脑子也反应的很快。
“沈炼，你够鸡贼的啊，要是我举荐了个总兵，那么陛下就会怀疑我和武将私通，你也好找这个理由来攻讦我。”
“在地方上，没有战事的情况下，都司职权高于总兵，孙传庭还能死死钳制我的人，到时候得利之人还是你。”
“真他娘的狡猾啊！”
这些乃是韩爌的心声，他自然不可能傻到真的去举荐，而是直接说道：“陛下，臣一介文臣，不懂战事，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推荐，此事应当由兵部举荐，然后六部合议，交由内阁审定再报奏陛下。”
“何必这么麻烦呢，总兵一职就干脆空着吧。”
朱由校也很直接。
现在事实上是孙传庭就在潼关，他不可能回到西安的都司衙门。
再者说了，都司指挥使本就可以调遣军队，操练兵马和后勤事宜，也是孙传庭的职权范围之内。
朱由校随后说道：“潼关总兵万有容，此人罪大恶极，还是尽快押解进京，这件事情没什么好商量的，依大明律法来办。”
“朱阁老，散朝后你来拟旨，然后发到潼关，让孙传庭派人押送万有容，并让其代为全权处理潼关军务。”
“除夕之前，朕会派一名巡抚前去陕西，若是军纪还是此般涣散，朕就要摘他孙传庭的人头！”
朱国祯恭敬道：“陛下圣明，老臣遵旨。”
“还有，京畿地区的军屯整肃也得抓紧，不可有半分懈怠。”朱由校叮嘱道。
“臣等谨遵圣命！”
朱由校随即摆了摆手，掌印太监魏其彬朗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
半个时辰后，兵部。
秦士文正在笑呵呵的沈炼交谈。
“沈尚书，你可真是厉害，把韩爌那厮堵得面色铁青！”
沈炼浅笑道：“这家伙想要给你冠上罪名，那我又岂会袖手旁观呢，陛下本就不想处置孙传庭，他非得来催促陛下处置，在违背圣意的情况下不可为而为之，本就是朝中行事大忌。这下好，潼关总兵的位置保不住，还是落到孙传庭手里，咱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一个关隘的总兵，说来还没那么重要，重点是把孙传庭的职权范围提升了。
秦士文忧虑道：“可潼关的位置很关键啊，万一明年后金从山西进军，潼关就是首冲之地！”
“怕什么，孙传庭不是还在么？”沈炼说。
“孙传庭并无统军作战的履历，这是重点。”
“战火暂时烧不到潼关，只要陕西、山西两地不发生大规模的流民起义，孙传庭就能够应付的了，潼关总兵的位置以后再说吧。”
秦士文非常尊重沈炼的意见，既然如此，那就先听他的。
京畿地区的军屯整肃已经开始，兵部和户部联合丈量土地，现在进展飞速，而潼关那边却是没有丝毫动静。
“等这阵子过去，咱俩调换个位置，我去吏部，你来兵部。”
秦士文突然说出这番话，主要还是觉得兵部事务压力太大。
没有彻底解决后金之患，年年都有大仗要打，吏部虽是六部之首，但压力却是要比兵部小很多。
沈炼笑了笑，说道：“这件事情还是听陛下安排吧。”
“咱们俩可就别讲究那么多，陛下心中早就有了调换我们二人之意，只是还需要再等等而已，况且你本就有着领兵履历，比我更加适合兵部尚书的位置，不出意外的话，开春之后就是你履新的时机，而且到时候没有人能阻拦你进入内阁！”
这是朝堂形势，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沈炼该谦虚时，可谓是滴水不漏，继续笑着敷衍道：“行了行了，考虑那么多干什么，先把军屯整肃搞好，正好我想趁着这段时间，再换一批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