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所有人都在折磨她
夏和颂终是把林家推入深渊。
林家大楼归属权的问题，终于在多年之后有了一个尘埃落定的答案。
林娅再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也就是林氏集团曾经的负责人林盛光的时候，已经是五天之后。
林盛光这几年老得非常快，皱纹是肉眼可见遍布了整张脸，尤其是他微微皱眉的时候，眼角细纹和抬头纹更是让他的实际年龄直接提升了好几岁。
“爸。”
林娅这声爸差点让父女两个都落下热泪，上一次这么喊爸的时候，林娅是从家里把林盛光捞起来的。
林盛光叹了口气，眼神浑浊不堪。
“现在怎么样？”林娅再一次开口，林盛光总归是和蔼地笑了一下。
他们见面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仅仅过了十分钟而已，但林娅总觉得十分煎熬，一分钟就当一个小时过。
“现在挺好的，你母亲最近也不赌钱了。”
林娅苦笑，不置可否。
林盛光和她母亲欧倩可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会戒赌，可实际上下次见面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钱，而且数额巨大，林娅那点工资根本不够他们塞牙缝。
染上赌瘾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句话林娅真是颇有感触，从前她还不屑一顾，认为那几张小牌怎么可能蛊惑人心，可现实甩了她两个大嘴巴子，她到现在脸都还疼。
林盛光有些局促，这几年林家的风雨兴衰已经把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商人硬生生地磨成了一个嘴里只剩下骰子、骰盅的赌鬼，他的意气风发早在林氏破产的那一刻灰飞烟灭了。
林盛光知道林娅不会相信自己的话，之前他和妻子的保证已经一次又一次打了林娅的脸，傻子才会相信他们。
“娅娅……关于林家大楼的事情……我很抱歉。”
林盛光的道歉让林娅倍感意外。
“您为什么要跟我道歉？”林娅将杯子中的水一饮而尽，“林家大楼是您守护的林氏最后的财产，如今卖给了别 人，说到底也是我们缺钱，迫不得已的事情。”
如果林盛光真的要道歉，道歉的对象也不会是林娅，而是林氏的祖祖辈辈。
“娅娅，打江山容易，可是要守住这万里江河是不容易的。”
林盛光在林氏最风光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林娅，碰到任何人都不能低着头、弓着背，因为林家的人都是商界贵胄，容不得他人作践。
偏偏说出这句话的林盛光，最先低下高贵的头颅和腰。
“爸，您这句话说得对，这些道理我不是不懂，但您不觉得，这是您和妈一手造成的吗？”
林娅的性格非常好，由于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她大多数说话的时候都是柔声细语的，林盛光从来没见过她发火，就算是在夏和颂对她如此态度的情况下，她也从没真正生过气。
林娅的这番话让林盛光的面子挂不住了。
“娅娅，你这是什么意思？有这么跟父母说话的吗？你的教养都哪里去了？！”
林盛光碍于他们见面的地方是茶餐厅，人太多，没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但他的语气不悦，很明显是对林娅动怒了。
林娅摇摇头，教养这种东西说得难听点，那都是富贵人家攀比的东西。
以前的她需要这种东西，现在？教养能当饭吃吗？
林娅之所以一直都不让林盛光和欧倩不去她工作的地方是有原因的，他们要是见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么低三下四，做着任何人揩油的工作，恐怕会被气晕过去。
“爸，您现在已经不是林氏集团的总裁了，也不是那个万众敬仰的商业精英，您现在就是林盛光。”
林盛光不敢相信曾经听话懂事的女儿会变成这样，说出口的话尖酸刻薄。
“娅娅，你怎么能跟父亲这么说话！”
林盛光的声音很大，引来周围人谴责的眼神。
林娅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现在林盛光的身上就带着富人最后的倔犟。
“爸，有关于林氏大楼卖出的钱款，夏和颂已经打到了我的账户上，明天我会一笔一笔地转给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替我向妈问个好。”
林娅将一叠零钱放在桌子上，正想要离开，就听见林盛光说道。
“娅娅，你应该清楚林氏集团究竟是为什么在一年之内就分崩离析。”
那一刻，林娅似乎听到了自己体内三尺冰冻碎裂的爆破声。
当年的林氏集团可谓是风光无限。
林氏集团是本市第一个和外资企业有合作项目的公司，同时也是本市最负盛名的石阶五百强之一。
要知道有这样的成绩不容易，这里头包含了多少心酸的泪水、汗水、血水，不仅如此，运气和胆量也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
正是因为这些，林盛光带领的林氏集团就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来的公司想要赶超林氏集团都是痴人说梦。
可就是在林氏集团最为辉煌的时候，突然冒出的夏氏集团一举冲垮了林氏。
刚开始林氏还能撑，因为家底足够厚，但再厚的家底也有被抽完的一天。
夏氏更是打到了林氏集团的三寸，从那之后，林氏集团就分崩离析，成了现在最令人唏嘘的废墟。
“夏氏集团当年没有丝毫情面，将林氏集团整得一口气都不剩，娅娅，你和夏和颂是夫妻，你怎么不问问看，夏和颂他为什么敢下这么狠的手？”
“爸。”
林娅打断林盛光的话。
为什么夏和颂会下这么狠的手呢？
林娅当年也绝非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她还记得当初夏和颂的样子，简直是歇斯底里，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的话让林娅挥之不去地记在脑海中。
你想知道吗林娅？因为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其他亲人，全部都是被你爸害死的！
夏和颂气愤填膺，大仇得报，他对林娅的态度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弯。
“你们上一辈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一个人承担？”
父母要钱，林娅拼了命地挣钱送，夏和颂要她生不如死，林娅拼了命地扛。
所有人都在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