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自投
尽管这一夜赵清珵和李聿闹得不欢而散。
但翌日,赵清珵决定离开李府的时候,却还是被李聿身边的石斛拦了下来。
石斛板着脸,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赵世子,我家主子说了,您先在府上住着,若有旁的事,直接吩咐便是了。”
“我家世子还说了,眼下入冬了,天寒地冻的,再加上世子您身上还有伤,如今在望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出了李府还能去哪儿呢。”
赵清珵捏着鼻尖,被呛得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他是没地方去,可被李聿这样直接点出来,到底有些难堪。
石斛说话的功夫,朝伸手招了招手,赵清珵就看见一排精壮干练的小厮站到了他跟前,石斛朝他躬了躬身,“南客轩偏远,小的恐照料不周,特地拨了些人过来伺候世子,还请世子不要介意小的自作主张。”
李聿自己办事不拘小节,手底下的侍卫看着却是个滴水不漏的圆滑人。
说话做事有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赵清珵连拒绝的话都不知如何开口。
李聿虽然将赵清珵留在了李府,但不知是不是那夜赵清珵彻底激怒了他,连着好几日,李聿都没有回府。
赵清珵一心想和李聿告辞,但无奈这边石斛拦着他,那边他又见不到李聿。
两相焦灼下,赵清珵就这样在李府住了下来,连带着连腰上的伤都快养的差不多了。
但赵清珵知道,眼前的平静只会是暂时。
他静静地等待着宫里来人。
住进李府的第二个月,隆冬时节,赵清珵终于等来了宣旨的太监。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了整夜,宣旨太监头戴蹼帽,扯着嗓子宣读着让‘罪臣之子赵清珵进宫面圣’的旨意。
李聿不在府,石斛陪在赵清珵身边领旨。
接过圣旨,赵清珵面无表情地朝石斛说道:“李聿久未回府,我此行进宫,你就当不知此事,不要写信告知他此事。”
石斛还想说些什么,就见赵清珵慢条斯理地将圣旨收起来,轻声细语地问道:“你家小主子年少气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情做的不少吧?”
石斛哽住,一时间只能默默点头。
他家主子在辽东肆意惯了,除了大帅和夫人疼他,家中的三位小姐也是对主子无比宠爱,天之骄子,坦荡磊落,石斛没有见过比主子还要善恶分明之人。
赵清珵微微一笑,“你是个聪明人,我如今在望都是一滩烂泥,没有人愿意与淤泥合污,李聿想不明白硬是要一头扎进来,你作为他的近卫,想来不会愿意看着他被我拽在泥潭中吧?”
石斛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赵清珵握着圣旨,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蠢笨至极,辽东也不会希望李聿与我有牵扯的,瞒着你主子,没坏事。”
赵清珵就这样走了,走的干干净净。
就像是他从未出现在南客轩一般,石斛纠结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身旁的侍卫有些犹豫,“石斛大哥,这事咱们要和少将军说吗?”
石斛想骂人,这他娘的他怎么知道!
石斛跺了跺脚,咬牙:“不说!”
虽然这事办的不地道,但石斛站在他主子跟前想,赵世子这话没说错。
如今望都之中谁不知道沾上了麟王府的人就是一堆腥,偏偏就他家主子愣头青一样撞上去,瞒着也好,石斛握拳,呼了一口气,大帅和夫人肯定也希望主子能和麟王世子远一些的。
也是巧了,李聿这都大半个月没回府了,偏偏就赵清珵进宫的这一晚,踩着夜色进了大门。
石斛听到李聿回府的消息,心都抖了。
他迎上去,结巴问道:“主子这些日子打哪儿去了?”
李聿脱下身上的大氅,抛到了石斛身上,“与禁军的人一块西山狩猎去了,怎么,辽东来信了?”
石斛摇头,辽东那边知晓主子在望都定会玩得乐不思蜀,因而根本没人送信,反正信到了也送不到主子的手上。
李聿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哈出来的气都带着寒冰,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在庭院中停下来,想到了南客轩那头的事情,问道:“先前让你将赵清珵留在府中,如何?人还在吗?”
完犊子了。
石斛目光闪烁,不敢看向李聿。
李聿和石斛一块长大的,石斛多放个屁他都知道,他的眉心缓缓沉了下来,“人呢?不在了?”
寒风呼啸,见着主子眉眼阴沉神情冷峻,石斛只觉得不好。
这是真生气了。
没可能啊,主子和那赵世子不过相识短短一月,没道理为了一个罪人之子如此上心啊。
“人本来是在的,但这会吧……走了。”石斛越说越小声,只觉得这冷风吹得他心里拔凉拔凉。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早。”
石斛小心翼翼地开口:“宫里来的人,亲自将赵世子接进宫去了。”
李聿双手叉腰,被气笑了,他一脚朝石斛踹了过去,没用力,纯粹是为了发泄怒火,他指着石斛道:“你如今厉害啊,都能做我的主了?是不是赵清珵说让你别告诉我他离开的消息,还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你听了还觉得真对?”
石斛小声哼唧:“主子,我真觉得赵世子没说错。”
在趁着李聿发火的功夫,他连忙道:“大帅要是知道您在望都和赵世子牵扯在了一块,定会来信苛责,主子,您也不想想那赵世子的身份,前头麟王才造反死于大帅刀下,您这会几次三番救了他,这不是明着和大帅唱反调吗!”
石斛心思活络,“更何况,咱们哪儿知道赵世子究竟什么心思,保不齐他是为了估计接近您,想要给麟王报仇呢!”
李聿越听越头大,他一巴掌朝石斛头上拍过去,“滚犊子,你个糟心玩意。”
“少听些望都的话本,报仇?难不成他还想诛了辽东给麟王报仇吗!”
石斛眼珠子乱飞,“这谁知道呢……”
“话本子不都那样写吗,接近仇敌之子卧薪尝胆……”
越说越没谱了,李聿把石斛踹远了,只觉得早上喝的酒都要被气上来了。
李聿转身出府,就准备往宫里赶去。
“主子,这会已经宫禁了,您也进不了宫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