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地堡里
事实上,他可能对许多人的死亡有某种免疫力,这似乎比感染本身更不可能。 他不愿意去想它。 蔡方明吃了一点食物(一顿用冷水做的粉状饭菜),分散了自己的注意力,然后他睡着了,手里紧握着一张施玉的照片,这张照片被他发现藏在皱巴巴的钞票、信用卡收据和塞在钱包后面的过时的名片中。
蔡方明又睡得很熟了,但突如其来的颠簸声打搅了他的睡眠。 从架子上掉下来的东西? 是不是发电机或循环空气的泵有问题? 又来了。 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紧张的冷汗立刻刺痛了他的额头。 在死一般的地堡里,噪音的方向很清楚。 信是从他留下孔华的宿舍寄来的。 但这不可能,对吧? 尽管蔡方明很想走另一条路,他还是强迫自己朝房间走去。 有人绊倒的声音? 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另一个他不知道的通往地堡的入口?蔡方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清了清嗓子。 他温柔地低声说,他不敢大声说话了。 “喂……?”他举起手来开门,然后停了下来. 得了吧,他想,这太愚蠢了。 地堡的正门被封住了,他确信只有一条出入宿舍的路,所以门的另一边怎么可能有东西呢? 他断定,一定是老鼠或其他什么害虫设法从地道溜了进来,不过,当这个地方本来应该是密不透风的时候,他们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谁也不知道。 他完全靠自己。 他现在没有人躲在后面了。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左手拿着一支火把(既是光源又是潜在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光照进房间。 暗淡的黄色圆圈照亮了门对面的后墙,别的什么也没有。 他大声咒骂着,孔华在他面前绊倒了。
“什么该死的东西...?” 他拼命地照着手电筒,直到又找到了她。 毫无疑问,但怎么可能呢? 她从星期二早上就死了,是吗? 蔡方明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
在他经历了最后一天左右的一切之后,这个新发现实在是太大了。 他带着一种不安的困惑和纯粹的恐惧,凝视着那具尸体,直到那家伙笨拙地转过身来,很偶然地开始拖着脚向他走来。
他伸出手把它推开。 它向后倒下,然后拖着身子往后退,走开了。当它重重地、不协调地砰的一声撞到房间另一头的墙上时,它停了下来,又转身。 再也走不动了,尸体慢慢地向他走去。 蔡方明深深地凝视着它的脸。
皮肤变色,瞳孔扩大,无焦点。 没等它走近,吓坏了的辅导员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紧紧抓住把手。 当尸体撞到门后时,他感到了突然的碰撞,然后仔细地听着它转身又拖着脚走了。 他把一把椅子从另一间宿舍里拖出来,塞在门把手下面,不让它再开。
回到指挥室,蔡方明双手捂着耳朵,来回踱步,试图挡住那笨拙的身子在周围嘎嘎作响的声音。 地堡密封的入口现在看起来比以前更吸引人了。 他故意气冲冲地走到门口,想把门打开,但又停了下来。 虽然地堡显然不再密封(他仍然能感觉到外面凉爽的风),但他无法让自己迈出最后一步,回到未知的地方。
也许是地狱般的地下,但他知道,外面的情况可能比这里糟一千倍。 此刻,两件坏事中稍轻的一件就是坐着不动。 蔡方明倒在地上,双手捂着头,蜷缩成一团。 它从未停止。 这该死的东西从未停止过。 那被困在另一间屋子里的该死的尸体整天不停地走动,撞在门上,被家具绊倒,把东西打翻——那声音虽然不特别大,却足以把蔡方明弄得心烦意乱。 这使他发疯。
“他得走了,”他说,“已经快七点了。 他在地堡里呆了一天半,他想出去。 整整一天,他都坐在半黑暗中,试图决定他该做什么。 他是出去了还是呆在下面等着? 身体迟早会停止运动,是吗? 它不能无限期地继续下去。 它到底是怎么动的? “没有任何意义,”蔡方明说,“蔡方明知道尝试和吃东西很重要,但有限的食物供应让他尝到了可怕的血。
他爱吃油腻多脂的食物和甜食、蛋糕和布丁,肚子里正发出愤怒的吼声,他真不知道靠地下储存的微薄的食物,他能不能活下来。 他越来越厌恶他那阴冷阴沉的环境的方方面面——陈腐发霉的气味,人造的气味以及黑暗。 有一阵子,他竟不顾一切地蹲在门前,嗅着外面的新鲜空气,心里暗暗想:“坐在这里什么也不干有什么用呢? 他想出去。 他想回家去找他的妻子,看看城市其他地方发生了什么。 他想换换衣服,吃点像样的东西,远离那个还在不停走动的该死的身体。
是什么阻止了他? 除了明显的恐惧和不确定,以及他仍然认为外出可能会杀死他之外,他意识到他想待在地下的主要原因是特别懦弱和自私。 他默默地向自己承认,他不想去那里,因为他不想担负起处理这一团糟的责任,他也绝对不想负责汇朗剩下的一切。 他做不到。 他知道他做不到。 但是等一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他早年在地方议会里露面的次数不少,但谁知道他现在是谁,更确切地说,谁会关心他呢? 如果他上了车,开得很快,谁也不会知道。 他可以继续整理自己的生活,他可以忘掉其他人。
在地堡强烈的幽闭恐怖的黑暗中,慢慢地,出地堡似乎越来越像一个好主意。 宿舍里死者的另一次撞车使他相信,现在是尝试行动的时候了。 不管怎样,他想,当他很可能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时候,他又会失去什么呢?
蔡方明抓起他的夹克和手电筒,在克服了最后一刻的不确定和自我怀疑之后,竭力重新打开沉重的门。
他努力地呻吟着。 它不会打开,只有一秒钟,他惊慌失措,因为他意识到他可能永远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