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独眼人
“但你要保护他,”欧阳守成说,“我是他的兄弟。 我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是处——但我是欧阳兰德的兄弟。”
有一阵子,欧阳守成什么也没说,似乎谈话就要结束了。 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仍然凝视着火堆,又说了一遍。“ 我想我们都可以。”
“但我之前说过。 在蛞蝓还没长大之前,你一定见过它长大”,赵婉婷说。
“我见过,也没见过。你们之间相隔了很多年,我们确实见过,”欧阳守成深情地注视着这场大火,仿佛他的全部历史都包含在火焰之中。
“我们有不同的母亲。 我父亲,我不认识他。 他在我出生前就离开了。 我是由母亲抚养大的。 我认识他,我爸爸。 你在全县都听说过他。 他没有任何荣誉和高尚。 他只是个普通的堕落者。 他没有什么话对我说,我也没有什么话对他说。”
“ 我十五岁时,一个小女孩死了,生下一个男孩,她声称是他的。 她14岁,那个女孩。 ‘她的儿子是欧阳兰德,’”
他停顿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壁炉里砰的一声响,一个余烬跳出来,落在他们面前的地板上。 它发光,燃烧着的小朋克,然后自己冒出来,
“你父亲把他养大了?” 赵婉婷问,
“没有,”欧阳守成说。“ 他从不承认欧阳兰德是他的。 不愿意接受测试。 欧阳兰德很痛苦。 他是由政府抚养长大的。 寄养家庭和机构。 我无能为力——我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但是我在周围听他说话。 我一直都知道他在哪里。 他很艰难,但他做到了。 ”
他又停下来,望着窗外遥远的黑暗,他在想,也许那个男孩还在可触及的过去的某个地方。当一切都变坏的时候,他继续,
“我妈妈很早就被带走了。那时我二十岁,到处流浪。 我不在那里保护她。 我回到家乡时,她已经走了。 所剩无几,只有一群人在医院里惊慌失措地死去。 我在那儿找到了欧阳兰德,把他带上了。 没人阻止我。”
欧阳守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他说,不管是什么毒害了他,不管是什么毒害了他,当我在五岁的时候把他接走时,他已经被带走了。 它现在在往下流,像一颗不停跳动的心脏一样发红。”
说着,他转向她,她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 在后面。 我所说的关于你的话——你的灵魂,”
“算了吧,”她说。 她把头靠在沙发背上,凝视着他。 她的眼睛像从火里冒出的灰烬一样闪闪发光。 “你有过女人吗? 你知道,一个真正属于你的女人? 一 个妻子?”
他张开嘴回应,然后又闭上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短路。 他又张开嘴,这次他说出话来,他说,”是个妻子。是的,一个妻子。 还有一个孩子。 女儿。 我本该在云城见他们的。 他们住的大篷车从来没有露过面。 也许他们还在外面,但我想不会了,”
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喉咙里,他的胸部。 他咳嗽着,使劲地往下咬,好像不想让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爆发似的,“我会照顾他们的,”他说,举起手指,用力地指着赵婉婷,甚至很生气。
“我愿意杀死任何东西——任何带着恶意接近他们的东西。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发誓——我愿意——我愿意——”他的话在彼此之间结结巴巴,他再也无法控制了。
他们从他身上流出,他感到很尴尬。 但是赵婉婷叫住了他,也许是出于一种光荣的怜悯——突然站起来,爬上他的膝盖,用她自己的嘴合上他的嘴,这样话就不会说出来了。
因为那些话是最危险的,那些话像成熟的传染病一样传播开来,那些使事情成真的话是灾难性的和无情的。
她问道,“我只知道一件事,”
他说。 “你怎么跑了?”
“ 你身上有些东西。 你可以帮助别人。”
“为什么你不想去那个城堡?”,
她耸耸肩,在他身上移动,她的腰部压在他的膝盖上。“我不知道,”她说。“ 每个人都在寻找答案。 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回答,”,她又动了动去吻他,但是他第二次把她推开了。
他说。 “这不是一个答案吗?”
“你这个大笨蛋,”她说着用手捧着他的脸。 “这根本不算什么问题,”然后她又吻了吻他,把话停了下来。 堵住了滔滔不绝的语言。
欧阳守成把她的小身体握在他的手中,是一个如此强大的小东西。而赵婉婷,她的长头发披散在他的肩膀上——她停止说话,停止他的嘴,他们的身体被突然的抽搐抓住了,被幸福的寂静紧紧地抓住了,在人与人接触的冰冷、坚硬的限制下,她是安全的。
他又一次看到了她在苍白的两抹白皙间戴的垂饰,小小的木制十字架——对他来说,这是某种真实的迹象,某种对这个女人的野性的真诚信念。
他们在一起,在他们的结合中所创造的不是一个新事物,而是一个整体和完整的无物,一种静静的空虚在他的心上,使他的呼吸变得浅浅和平静,使许多悲剧的剧本被抹去,而这些悲剧剧本在他苍白的头脑中显得苍白无力。
停下来,就一会儿。 背对这个世界,闭上你的眼睛,去看那些不存在的东西,而不仅仅是你周围的那些东西。 在你的头脑中保持片刻的安静。
即使在地球上荒芜的平原上,也有天界——那里没有繁茂开花的花园,有的只是甜蜜而完美无缺的寂静。 他没有能力伤害她,这是安全的。 她是空荡荡的,美丽得就像那些讲述故事的古代骨灰盒,她无可挑剔。
“ 我曾经有过一个妻子。 你听得很真实。 你可能会问,我怎么还没提到这件事——这对理解我是谁,我还是谁来说是如此重要。”
现在已经不可能分辨谁在听谁在睡觉了。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其他人说过什么。 他们在深夜和黎明之间陷入病态的黑暗之中。 这位伟大的独眼人继续不依赖于听不听的人——仿佛他的故事是一个命中注定的东西,一个一旦受伤,就必须在它的金属轮子上疯狂旋转直到它找到自己的终点的玩具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