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不打不相识
我接过钱，连忙背起程小童，领着江琳出了大门。
在医院里，打上点滴之后，程小童明显舒服了很多，躺在病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医生注意到她眼睛上蒙着的脏兮兮的纱布，也一并拆下来，检查了一遍。
他明显发现了什么，只是看我们三个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便摇了摇头，没有追问。
“大夫，小童的眼睛真的看不见了吗？”
我心中怀着一点幻想，忍不住问了一句。
“眼角膜受损严重，视力基本降为零。”医生瞅了我一眼，淡淡道：“要说治，也有点儿希望。不过要很多很多钱。”
“多少？”
我心中一动。
“一百万。”
我一下子噎住了，尴尬的松开了捏在裤兜里的钞票，没有言声。
一直到日落的时候，程小童才打完点滴。
我拿着医生开的药，领着她们出了医院。
那张旧纱布因为太脏了，在医院里就被丢掉了。
程小童迎着外面的光线，明显很不适应，举着小手挡在眼前，走路都成问题。
我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嘱咐她们两个在原地等着，然后兴冲冲的跑进旁边的商铺，买了一个太阳镜回来。
给程小童戴上，大小正合适。
小丫头摸着鼻梁上光滑奇特的东西，好像很开心，笑嘻嘻的说了声：“谢谢哥哥！”
江琳看着突然间变得时尚许多的程小童，也是一脸新奇，抱着她左左右右看了好久。
逗得小丫头一直在笑。
摸着兜里还剩下不少的钞票，我拉着她们俩到路边摊狠狠吃了一顿，算是犒劳一个月来的辛苦。
每天都是馒头咸菜，我们早就馋的不行了。
在夜幕降临之前，我们回到了家里。
安叔看着程小童小脸上的墨镜和她好看了很多的脸色，没有说什么。
我拿出剩下的钱，放在了桌子上。
安叔一直都没说话，盯着钱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拿出三张大额的钞票递到我的手里，“这是你的工钱，以后别睡在工棚里了，得了病又得花老子的钱。”
“厢房有一间屋子空着，打扫打扫住在里面吧。”
“对了，今天的活儿你们可是一点儿没干，后面几天抽时间给我补回来。”
我应了一声，明显感受到他态度的不同。
往后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我第一次有了经济来源，兴奋得大半宿都没睡着觉。
三百块虽然不多，可能只是相当于城市白领一天的收入，却让我心里有了更多的底气。
我可以拿来照顾两个妹妹，帮她们买新衣服，让她们能像正常的女孩儿一样体面。
而且，再生病的时候，我也不用像今天那般无助了。
不过，很久以前在课本上学过的一句话说得很不错——人往往在绝境中才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白天的急中生智让我相信了这一点。
因为安叔信奉鬼神，我先是让程小童装死，引起他心中的那一丝恐惧，然后再用临时编出来的歌谣放大它，让他自然的联想到做了亏心事要受到神明的惩罚。
最后，再用青蛙卵糊在竹篮的底部，造成竹篮打水的假象，证实了神明的警告。
本就宿醉未醒的安叔，稀里糊涂的就上了当。
换做其他人，这一招并不一定能够奏效。
正是因为安叔是个赌徒，特别迷信鬼神之说，才让我们得逞。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会选择继续留下来。
敬畏鬼神的人，至少还不是那么不可救药。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我做局诓骗安叔，给小瞎子治病的事情流传了出去。
附近不少人都知道了我，知道“短刻竹编”有一个很贼的小子名叫江歌。
自然，最后安叔也知道了。
那天他阴沉着脸回来，开始询问起当时的事情。
我心里很紧张，甚至把江琳和程小童都悄悄的赶了出去。
怕如果动起手来，伤害到他们。
然而，安叔问完我之后，忽然笑了起来，上下打量着我，眼睛里微微闪过一抹亮光，“小子，想学竹编吗？”
我呼吸一窒，感觉心跳都漏了半拍，涩声道：“安……安叔，你愿意教我？”
“不教你，难道老子的手艺要带到墓盆里去？”
安叔咧着嘴笑着，我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慈祥。
“我……我愿意学！”我怎么可能忘记心中的梦想，连忙重重的跪了下去，“只要您教我，让我学会本事养活自己的两个妹妹，我……我愿意给您养老送终！”
“哈哈哈！”安叔一阵大笑，眼睛里闪过一抹泪花，骂道：“我教你是不假，但是能不能学会本事可是你自己的事情。怎么？你要是养不活这两个小丫头还是我的错了？”
“不是……我……”
“好了，今天时间太晚了，咱们明天开始吧。”
我自认为也算是伶牙俐齿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在安叔面前，突然变得拘谨起来。
幸福的生活好像对我敞开了大门。
连做梦的时候，我都徜徉在天鹅绒般的光芒中。
如果我学会了这门手艺，只要勤勤恳恳，起码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不但能照顾江琳和程小童，还有可能攒点钱儿帮她们治病。
虽然目标很遥远，但是终归有希望了不是吗？
更加离谱的是，我还幻想起了将来娶媳妇儿的美梦，而新娘子恍惚间竟然成了画芷的模样……
我做了一两个月的篾子，手指已经变得十分灵活有力。
安叔教我竹编的时候，简直是事半功倍，所有的图案和技法都是一点就通。
看着我仅仅学了几天就编出来的竹篮，安叔不住的感叹，脸上闪过一抹欣慰，夸我不愧是把他骗得团团转的小机灵鬼，这脑子真不是盖的！
我很开心，但是隐隐觉得这老家伙有点儿记仇的意思。
竹编技艺小有所成之后，我甚至接过了厨房的工作，包揽了一日三餐。
闲暇的时候，还会教一下江琳和程小童。
刚开始，安叔对于我教授女孩子竹编的事情很不高兴，可意识到她们俩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瞎子，也就摇了摇头，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