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来千林如虎啸火烈弦惊如霹雳
岁月光阴或五百年或七百年或一千三百年就会有气运转变。
有千年蛟蛇走江入海化为蛟龙；有火山爆发将山泽化为湖海或是出现新的岛屿甚至大陆；有妖邪魔怪摆脱天心规则，躲开剑修武道的镇压，遁入山野城郭，祸害百姓，荼毒苍生；有圣贤降世，乘愿而来，扫荡宇内，清除人世间的腐败毒瘤，安定动乱，引导人族开创世界大同。
周六鼎幼年在藕园祠堂家塾开蒙便知道这些道理。
山上修仙长生诀，山下读书富贵路。一个与世无争争大道，一个红尘滚浪浪光阴。
周氏一族百多年来都无法修真成仙，族内但凡有一点资质的人便会文武兼资，也会往剑修武道的路上试着探几步。“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也算没在人间空走一遭。
周六鼎自幼习文练武，十八岁就已是武道八级，一身横练的功夫，最擅长的是兼有一力降十会和一巧破千钧的劈挂刀术，在斥候精锐中算是佼佼者。
身边的代老木也是武道八级，他最擅长的是弓箭，百二十步以内的精准、力度十分了得。他的师傅是斥候都统制林太原，号称元气大陆第一射手，武道巅峰，牧云榜武英阁第十七名。
再看看五个伤员，他们已经受到重创，勉强支撑着骑在马上，努力保持着身躯不从马上掉下来。
“老代，咱俩打个赌如何？”
“说。”
“对面十六个畜牲，就咱俩，比赛一下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刀快。”
“行。”
“老代，如果我赢了，把你闺女嫁给我家大小子。如果你赢了，我让大小子娶你家闺女。以后生几个崽，总有一个跟你姓，喊你爷。”
“没问题。”
“其他兄弟抓紧时间止血服药，替咱俩掠阵，做个见证！”
“喏！”
代老木摘下自己的劲弓，取出自己精制的三只铲头狼牙雕翎箭，认扣搭弦，准备开弓。
周六鼎策马扬刀杀向群妖，叮嘱了一句：“老代，用符箭！”
马快，刀更快。
周六鼎深吸一口，气沉丹田，右手握紧斩妖刀，侧身避开妖族一击，凤凰单展翅，便掠开了对方的颈项。
战马前冲之势不减，锋利的刀刃如同切豆花一般的将眼前一个妖族的头骨切开。
他眼睛的余光看到左侧的三个妖族同时被三只铲头羽箭将整个头骨击飞，尸体轰然倒地。
此刻身后金风将至，他将肘一沉，腕子一翻，举火燎天倒拉鞭，身后那个举着狼牙棒扑上来的妖族腹部被剌开了二尺长的口子，里面红的黑的青的绿的，扑啦啦滚淌出来。
周六鼎纵马奔出去四十步就圈马回头准备冲刺再战。
剩下的妖族此刻已经胆寒，无心再战，四散奔逃。
代老木趁机用符箭射杀了二个妖族。
周六鼎下马收集妖丹，一共二十七枚！
代老木收敛好二名阵亡弟兄，将他们放在新做的木拖架上，盖上战袍。又去找回自己的羽箭，收回前面遗弃的九只灭妖弩。
五名伤员已经处理好伤口，在马鞍上默默地等候命令。
周六鼎向天空连续放了三只黄烟号箭，就在信号即将消失的时候，北方也升起三只黄烟号箭遥相呼应。
“马援回来了！”
“老代，算你赢了！”
“行呀。”
“开心不开心？
“嗯！”
周六鼎笑道：“你家闺女要是跟你一样不爱说话，我那大儿可就惨了。”
突然，南边的湖湾涌起一片阴云黑雾，一千多的妖族兽军气势汹汹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奔来。
“老代，你领着兄弟们撤。我来断后！”周六鼎大声的命令，又把装着妖丹的麻布袋子抛给代老木。
“今年清明，我也能在藕园祠堂里摆牌位，吃头刀肉了。”
他看看南边，十几里外的岳丈家准是没了，一家人生死不知。回头看看北边三十里外藕园的方向。
“那里是我的根，我的家！”
“既然无路可退，唯有死战不退！”
周六鼎端坐马上，伫立在湖边的一个土坡上，从战袍上撕下一长条布，右手握住刀把用布条紧紧缠裹住，横刀在胸前，冷冷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妖族兽军。
正午已至。
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泥土里有了青草的味道，小虫子们爬出坚硬的土地，在草丛里打量着新的世界。
老代他们上坡了，我也该走了！
他回手用刀身在战马的三叉骨狠狠一拍，这匹马就似发了疯的猛虎，冲向敌群。
于此同时，山岭上出现了一面赤红的旗，一骑突出。
斥候无甲，唯有赤魂。
林太原眼见着周六鼎单人独骑冲向敌群，立刻放出三只赤焰号箭。这是主将在此的号箭，所有斥候看到讯号都会不顾一切的赶过来。
他身边一个瘦小的斥候举着红旗，正是马援。
一骑，两骑，三骑……不断有斥候精锐越过红旗，冲下山岗，杀入敌群。
他们开始如同水滴击打岩石，慢慢的，水滴聚集了起来，以周六鼎为核心形成了一朵巨大的水花顽强的盛开，接着又是一朵水花绽放出来，再一朵，……当近百骑斥候加入了战团，他们呼啸厮杀，终于形成了浪花，击溃了一层又一层妖族兽军。
此时，湖面上刮起了大风，北风。
湖边枯槁的芦苇，山脚下干枯的阔叶林，山上耐寒的松林，随风一起摇荡起来。湖水拍岸涛声，山上林浪树涛混合着近千名奋勇冲杀的斥候们的呐喊声，产生了巨大的混响，如同无数猛虎在发威怒吼。
林太原见敌势已经受阻，对身边的马援和其他几员亲将说：“你们下去把周六鼎和代老木接应回来，我另有安排。”
原来代老木把伤员送过山岭就返身和周六鼎会合一起厮杀。
马援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周六鼎，生怕自己的队长有什么闪失，眼睛都快瞪出血了！一听命令，立即把旗杆插入地里，呼啸呐喊着飞马冲阵。
别看他个头小，可是嗓门奇大，让人惊异不已。他手执双刀，挡者披靡。更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不仅身法敏捷，骑术精湛，居然刀法狠厉，力大绝伦。
马援一路杀进敌群，势不可挡的扑到周六鼎和代老木身侧，又砍翻几个妖族，看到两人浑身浴血，不由大怒，双刀舞动如同大雪崩山一般，刀芒裹身，翻滚前冲，一个呼吸就扫荡掉围在二人身边的七、八个妖族。
周六鼎和代老木二人正在力竭难支的关口，没想到斜刺里杀出一个生力军，顿时面前一空，急忙调整呼吸。
他们刚站定身形却被五名斥候骁将裹护着往回撤，正要发作，见是林都统的亲随，也不抗拒，便招呼马援一起撤出，来见都统大人。
“你三人休息一会，即刻率一百人马，出奇兵绕到南边敌后放火，敌必恐惧混乱，我率斥候大部正面冲杀破敌，你们截杀兽军后路。敌退，不可追击！”
“喏！”
周六鼎此时才注意到北坡山脚下已经集合了一千多的斥候精锐，加上南坡正在厮杀的近千人，双方在兵力上相差无几，自己这支奇兵一出，将会对战局造成决定性的影响。
沿着山岭北麓绕道而行，周六鼎是最合适的向导。由于经常绕小道去岳丈家，他对这一带的沟沟坎坎，一石一木，都非常熟悉。
百名斥候带足了火油硝石硫磺引火之物，快速行进在林间小道，不到一刻时间就已经绕到十里外的湖山连接部。
山下只有一条紧靠湖岸的南北便道可以通行。此时由于前方受阻，路上挤满了妖族兽军。
只要截断此路，妖族除了下湖爬山，就无路可逃！
为避免被妖族发现，斥候们在北坡将数十棵大树伐倒，截去枝桠修成滚木，浇上火油。又制作了数十个树枝藤蔓编制的草龙，撒满了硝石硫磺。
周六鼎仔细检查了一遍滚木和草龙，对代老木点点头，说道：“我和马援先带人隐蔽靠上去之后放滚木草龙下去，你再来个火箭齐射！”
代老木已经召集了二十名射术精湛的斥候准备好了劲弓火箭，便点头说道：“放心！”
周六鼎一挥手，马援扛起两个二百多斤重的草龙，起身就往山头冲去，惊得众人一阵咋舌。
斥候们顺着山顶一字排开一百米长的距离，将滚木草龙依照有利下滑的地势准备就绪。
“火箭准备。”
“放滚木！”
“放草龙！”
“放火箭！”
二十张劲弓齐射，弓弦发出霹雳般振响。
又一轮劲弓齐射，又是一声霹雳。
山脚下的便道上火光冲天而起。
灭妖弩的弦声也如霹雳般爆响起来。
远处，传来人族精锐的呐喊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