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神秘主义者
“我们确实需要你的船,罗娜。 ”“如果你把它卖给我们,那就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你甚至可以保留马达,我们就坐船去划桨。”
罗娜一时没有回答,但当她考虑求婚时,袁福根可以看到她咬着下嘴唇。“见鬼,”她最后说,“你们俩不是真的,对吧?”她耸了耸肩。 “你可以买船,我不在乎。 袁福根给了她一百块钱,那女人用一只有老斑的手接过钱,然后闻了闻湿钞票。 “我们也需要那把桨,”他告诉她,她又笑了起来,仿佛这是一个大错觉似的,走进了她的小屋,袁福根可以看见里面贴满了报纸,还有一个铁制的火炉。 袁福根告诉程曦帮他把马达从船头上取下来,他们把马达放在平台上,罗娜就回来了,没有带枪,也没带桨。
“谢谢你,夫人,”程曦说。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罗娜说,这时他们正在上船。 “谁派你来的? 是撒旦,让我觉得我在失去理智,还是老天,让我兴奋? ”在足球头盔的护栏后面,她那双深陷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但也有可能——至少在一瞬间——是对坐在礼堂第三排的一个穿着最漂亮衣服的少女的记忆。他用手指摸出一枚华丽的假钻石戒指,然后把它塞进她的手掌里。 “亲爱的,”他说,“你来决定吧。”
袁福根坐在船头上,解开了绳子,绳子把小船冲到了平台上,然后用桨把它们推了下去。 程曦坐在弓形座位上,小白靠在他的胸前温暖而昏昏欲睡。 袁福根开始稳步地向海峡中央划去,让他们转向南方,他感到水流抓住了他们的船体,又过了一会儿,他们以快步走的速度移动着。 当 程曦回头看着站在她破旧小屋前的那个女人时, 袁福根酸溜溜地说:“你又给自己做了一把扇子,对吧, 程曦先生?”
程曦直直地盯着前方的黑暗。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松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勇气回答。 “你可以缩起来亲吻我的屁股。”在星火的黑暗中,林萧和陈晓燕从另一条从主航道分流出来的狭窄的海湾旁漂过。他们没有看到其他的灯光和棚屋,很明显,他们绕道下桥时,拉萨落在了几公里外。当蚊子发现他们时,除了咬他们,他们别无他法。 在船游走之前,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在了它身上。当他的心从喉咙里跳出来后,林萧猜想那是一只多情的鳄鱼在寻找有鳞的东西。
他划桨三四分钟,然后休息,他和陈晓燕都用手托起水,把渗出船体的水舀了出来。他对陈晓燕什么也没说,但他猜想这只船是因为散开而生了一两颗生锈的钉子。 她的视线已经停止了进进出出,但是她的骨头仍然疼痛,手指在头发上发现了一块干硬的血迹,还有一个肿块,疼痛得只有最小的压力,几乎使她生病。 她的钱包和手提箱不见了,她的钱,她的财产,她的身份,所有的东西都不见了,除了她的生命,还有她右手的拉链袋。
但那没关系,她想。 也许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她正在蜕旧皮,准备迎接光明女神的抚摸。 她正在抛开过去,为新的陈晓燕的诞生做准备。她不知道在这片荒野里她会怎样找到那个聪明的女孩,但她必须相信她现在离得很近,很近。当她看到后面小木屋窗户里的灯光时,她曾想过一会儿他们可能已经找到了聪明的女孩,但她没有想到——或者她不想想到——聪明的女孩会选择住在一间防水纸小屋里。
陈晓燕没有想过这位聪明的姑娘会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但现在她想像着一座隐藏在树中间的绿色大厦,阳光像液体黄金一样从高高的树枝上泻下来。 或者是停泊在清澈的游泳池里的游艇。 但不是肮脏的柏纸棚屋。 不,这不符合她心目中“聪明姑娘”的形象,她不肯相信,她竭力想看穿黑暗,想着——或者是想着——前面就是另一盏灯笼的光亮和一群棚户,有人帮她找到路。
当林萧把桨再次划入水中时,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朱昊曾说过,这个人是老天提供的。 如果她没有依附于朱昊对他的直觉,她永远不会离开林萧的汽车旅馆。朱昊一直是个神秘主义者;他对马有第六感,他知道马的性情和它们的秘密。如果他说一只温顺的动物正准备喷鼻息和踢腿,那么离开后躯是明智的;他还知道其他事情;如果他在荆州的干旱中闻到了雨水,那么就该拿出水桶了。
他读懂了天空、风和陈晓燕灵魂中的痛苦;她在青年时代的牧场里意识到朱昊与流动的生活潮流有着不可思议的联系。她曾经信任他,相信他,现在她必须相信他一直在告诉她关于光明女神的真相,而且他在林萧身上看到了一些别人无法辨认的东西,因为没有回头路可走,他们继续向前漂流,小船随着缓慢而稳定的水流被拉着。
他们通过了其他证据,证明其他人也是这样来的:几个被遗弃的破烂的小木屋,一座在腐烂的木桩上伸出水面的码头,一艘失事的藤蔓四米长的捕虾船,船头卡在两棵巨大的苔藓树的树干中间。林萧觉得自己太累了,他打起了瞌睡。 同样,陈晓燕也开始闭上眼睛休息,战斗到星期四,但还没有准备好喝他们正在滑过的水。林萧每次只睡几分钟,然后他的内心警报就响了,唤醒了他,让他把船从漂流到两边半淹没的树林里去。
水大概有八到十公里深,他估计。 他们的船还在缓慢下沉的过程中,但他用手去舀水,陈晓燕帮助他,直到他们的船变轻。 再过几分钟,或者说再过一个多小时,他们就从船上出发了,河湾就汇合成一条更宽的水道,向西南方向蜿蜒而去。 滚烫的热浪冲了进来,一条雌性的鱼从海峡的乌木表面跳了出来,又飞了下来。 林萧看了看船里的水,觉得想太多关于深度的问题是不明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