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情场
著名哲学家、性心理学家弗洛伊德说:“性伴随着人类的一生,人类社会所有的一切现象都可以从性中找到答案。”
一批专门学者总结研究得出:古今中外,大凡有成就的男人并不是麻木迟钝的,相反,他们都有极强的征服欲,这种征服欲的最突出表现就是——好色。比如秦始皇和拿破仑;比如蒋介石和丘吉尔……
纵观民国年间“上海皇帝”杜月笙传奇的一生,似乎又一次充分应验了这一说法。
1888年8月22日,杜月笙出生在上海浦东高桥镇。这一天恰巧是清光绪十四年的农历七月十五,旧时称做中元节,是鬼的生日,父亲便为他取名“月生”许多年后,当他飞黄腾达时,著名学者章太炎为他改名为墉,号月笙。
杜月笙自幼家境贫寒,很早父母双亡,迫于生计,十几岁就到上海开始了他的打流生涯。在打流的岁月里,忍饥挨饿几乎成了他每天必修的功课,挨饿培养了他超乎寻常的物质占有欲。那时的杜月笙极象一头饿昏了的雏鹰,他每天伫立街头,馋涎欲滴望着眼前的一切,在他的眼里,几乎每一个行人都值得一囗吞进肚里,然后用他的胃彻底干净地消化掉!某一天他望着望着,双眼突然一亮,他找到了可以填饱肚子的窍门——上海滩街头稍有钱的人多戴了一种毛呢帽子,这种帽子一顶值四、五个大洋,如能抢到手,何愁没钱吃饭?
可是他太小了,若被人抓住定会讨一顿毒打,说不定哪天就被打死在街头,如果是那样,这辈子永远也吃不到世上的美味佳肴了。
求生的本能欲望,使杜月笙不停地转动脑子,终于他想出一个万全之策:结交一帮同样挨饥的小瘪三,合伙去街头抢帽子。
杜月笙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叫马世奇,此人也是一个经常挨饿的家伙,他听杜月笙说出他的想法,大家赞赏。立即呼来一帮乞儿、小偷朋友,一起混人人来人往的街头。发现了目标,杜月笙跳起来从行人头上夺过帽子,向另一同伴扔去。待被抢者发现,马世奇装成不经意一头撞来,杜月笙趁机逃之夭夭。
一顶新呢帽拿到典当铺卖了两个大洋,这是杜月笙他们这辈子弄到的第一笔大钱。在小客店,他们吃到了平日里认为最好吃的东西,并且有余钱去小客栈开一张床。
从此以后,杜月笙告别了睡桥亭古庙的生涯,和马世奇在小客栈里挤在一张床上过夜,一觉醒来,肚子饿得发慌,就爬起来央求马叫其他伙伴去抓别人的帽子,并给这一行径去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抛顶宫”。
当时的上海滩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没有背景的会受到各种势力的欺辱,干“抛顶官”这一行,也经常受到大流氓的敲诈。为了寻求保护,杜月笙入了青帮,拜“套签子福生”陈世昌为师。
所谓套签子,是一种流行于街头巷尾的小赌博。它脱胎于花会,简单而便利。用一只铁筒,插32枝牌九,下尖上方,作签子状;或16枝分缠五四三二一不等的五色丝线铁签,庄家赌客,一人各抽五支。赌牌九就配出两副大牌,比较大小;赌颜色就比较谁的颜色多。陈世昌以此为生,经常抱着个铁筒子,在小东门、十六铺一带沿街兜赌,为谋求保护,早年加人青帮,是“通”字辈。杜月笙拜他为“老头子”,是“悟”字辈。
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陈世昌自称是9赌两道中的高手,经常在杜月笙面前大谈嫖经与赌经。杜月笙是何等灵性的人物,经师父一挑拔,对女性就有了无限向往,并以此为目的,发誓要尽快挣到一笔够当嫖客的钱。
当时上海的妓院分为三等,即“长三”、“么二”和低级烟花间。杜月笙是不敢上长三书宫的,也逛不起么二堂子,他只能把低档烟花间当成他人生奋斗的第一个目标。
15岁那年,杜月笙靠“抛顶宫”终于积攒了一块大洋,便央求陈世昌带他去开洋晕。陈世昌带着这位小徒弟第一次去法租界八仙桥附近的低档烟花间玩耍。老鸿是陈的熟人,见杜月笙这么小,有意安排了一位长得小巧玲珑、才20来岁的妓女与他派对。谁知入了低矮破旧的房间,经验丰富的陈世昌先下手为强,搂了小妓女大吃豆腐。杜月笙面对一位30多岁、高马大的老妓女一时傻了眼,一时不知所措。
陈世昌以为他胆怯,打气道:“月笙,别怕,你给了钱的,可以照着我的样子干。”
杜月笙搔着大耳朵道:“我不怕。师父,你是不是弄错了,那位应该是我的。”
陈世昌一愣,继而露出满嘴黑牙笑道:“他妈的人小鬼大,尚未人道就分得清女人有优劣好坏了,长大了定是位燎道高手!”
杜月笙认真说:“水果的大小好坏都有区分,如果我连女人好坏都分不清,那才是十足的傻瓜。师父,你快把好女人还我。”
“不行!”陈世昌摆起面孔,用教训的口吻说,“玩女人也跟吃东西一个样,如果你没有尝够萝卜白菜,怎会知道大鱼大肉的珍贵?”
杜月笙无奈,咽下口水,只好把童贞给了一位又老又丑的妓女。也许是饿得慌,“萝卜白菜”居然也令他回味无穷。从此便一发不可休,对食物和女人的渴求,几乎成了他活着的全部。
随着年龄的增长,杜月笙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这世界上他想要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可惜他没有钱;这世上的女人更是一个比一个迷人,真恨不得全都楼在怀里亨用……在无穷尽的财富和女人面前,杜月笙像一头饥饿的狼,在那种想得到而又无法得到的境况中苦若煎熬。为此,他常常幻想:如果我是皇帝就好了,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普天下的美女,只要我看上,没有不可以到手的。
幻想终究是幻想,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做瘪三的杜月笙时常得饿肚子,有时运气不好被抓住,一顿皮肉之苦也是兔不了的,好在他自小到大挨打惯了。他的脸坑坑洼洼,很不规则,宛如装满土豆的袋子,这正是挨揍的结果。最要命的是,没有女人的日子不好过,如果他一连几个月还是攒不到逛一次烟花间的钱,在他眼里,丑老太婆也像仙女一般迷人……
长此下去,他感到不是办法,必须想一条门路,不能老是跟在陈世昌屁股后面,否则,这一辈子恐怕就只能受着肚饥饿和性饥渴的双重折磨。
当时法租界的华人探长黄金荣在上海黑白两道的名气如雷惯耳,他不仅有大把的钱而且还有一大帮如花似玉的情人。更重要的是,他也是瘪三出身。杜月笙自信他的聪明不在黄金荣之下,为了达到黄的地位,他决定先投靠黄金荣门下。当然,在当时的情况下,黄金荣是不会注意他这个小瘪三的,“收留”就更不用想了。但杜月笙自有他的办法。
杜月笙20岁那年,就在黄金荣开的“大世界游乐场”门口。摆了一个水果摊,并练成一手削水果皮的绝活。不久,他打听到黄金荣老婆林桂生爱吃莱阳梨,于是他就专门贩卖又大又。鲜又甜的莱阳梨,顾客就送一个“莱阳梨”的绰号给他。
第一步成功了,杜月笙对这个浑名非常满意,有人叫他总是连声答应。自己向新认识的朋友介绍,也得意地用这个名字。
当时,杜月笙经常穿着一条旧得有点发白的黑香云衫裤,对襟布纽扣唐装,袖口微翻起,身材消瘦,两肩微耸,最出的是一个剃得油光的大脑袋和两只如树上的蘑菇那样支着的耳朵。他的嘴唇也在突起的牙齿外面绷得很紧,总是呈现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他的左眼皮聋拉着,好似老在眨眼,有一种挑逗的味道。这便是当时“大世界游乐场”客人们眼里的“莱阳梨”。
“莱阳梨”虽然其貌不扬,但却十分灵活,满脑子都是五花八门的鬼点子,被人称做“诸葛亮”。经常有小流氓请他出主意敲诈勒索。当时许多商店在开张时怕流氓捣乱,便请巡捕房派人保护,杜月笙指使小流氓在夜间去偷招牌,第二天再去勒索。还有些生意很热闹的商店,不肯花钱给流氓,他就指使这些人去那些商店门口相互殴打、抛粪便,弄得顾客不敢上门,最后只好出钱。
功夫不负有心人,杜月笙的名声渐渐传到黄金荣那里,杜月笙终于引起了黄府的注意。
一天,杜月笙正在大世界游乐场门口吃喝着卖水果,突然肩头被人狠拍一下,接着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莱阳梨,你交好运了!”
杜月笙吃了一惊,回头时发现是黄金荣的厨子马祥生,便嘻笑道:“祥生你又寻开心来了,我哪来的好运?”
马祥生认真道:“我什么时候寻你开心了?到了好处,可便忘了兄弟。近些时候,我按你的吩咐,在黄探长面前吹嘘你如何能干,他老人家要我叫你去见他呢。”
平常黄金荣是不见一般无名小辈的,杜月笙听了马样生一说,心中一喜,有几分不相信地问道:“你没骗我?”
“谁会骗你了!?快随我来,他正在家里等你呢。”马祥生的口气没有半点开玩笑之意。
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真是假,杜月笙收起水果摊,真个随着马祥生往同孚里走。—那里是他十分神往的地方。平日,他不知有多少次路过同孚里那弄口,但都只是远远地望几眼,从来不敢走进去,看着那里人来车往,门庭若市,进进出出的尽是挺胸凸肚、趾高气扬的亨字辈人物,看他们席暖履丰,出手阔绰,吃香喝辣,穿绸着缎,心中只有羡慕得淌口水的份。如果马祥生的话是真话,傍上了黄至荣,那自己也离出头之日不远了。
走了一段路,同孚里弄堂的大门出现在眼前了,马祥生回头招呼一声,这时候,杜月笙才相信马祥生没有骗他。不过,随着黄府的越来越近,他的心情开始逐渐紧张起来。他想,如果黄金荣看不上他,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希望了。
紧张中,杜月笙尾随马祥生一同进人了同孚里大门。在弄堂的过街楼下,一边有一条红木长板凳,凳上坐着七八名短打扮的彪形大汉,穿着一色的黑香云纱褂裤,微微地掀起袖口,乎臂上刺的青龙隐约可见。马祥生不停地堆出一副笑容与他们打招呼,那些人皮笑肉不笑,带睬不睬地点点头。算是让他们进去。
穿过过道,马祥生悄声对杜月笙耳语:“他们都是黄老板保镖,在弄堂口随时听差,如果老板要出去,他们统统也跟着出去。”
“好大的气派!”杜月笙情不自禁地点头赞道。
“那当然。”马样生带着儿分得意道:“如果黄老板真能看,中你,留你在府中当差,那真是你的福气!”
走进黄公馆大门,只见门廊下,天井里,到处是人,马祥生打的招呼就更多了,并时不时向杜月笙介绍。由于初人黄府心情紧张,杜月笙其实一个人也没有记住,糊里糊涂地来到黄公馆客厅。这里布置得中西合璧,红木茶几、沙发,猩红色毛呢地毯,紫植木八仙桌与靠背椅,覆以鱼虫花卉的湘绣围披。四面墙壁上,挂满了名人字画,楹联立轴,王石谷的大幅山水和西洋裸女横陈图遥相对应。几张洋文奖状,高悬于何绍基的屏条之上,正当中是一幅关公读春秋的彩色巨画,画上人物有真人般大小,栩栩如生。两傍悬着一副泥金绣字长联:
赤面秉赤心,骑赤兔追风,驰驱时无忘赤帝;
青灯照青史,仗青龙僵月,隐微处不愧青天。
杜月笙四下里张望,既没有人来招呼,也不见黄金荣的身影,正欲问,马祥生笑道:“莱阳梨,这次叫你失望了,其实并不是黄老板让我叫你来。”
杜月笙惊愕道:“你说什么?不是黄老板叫我,那是谁让我来的?”
马样生涎着脸,嘻嘻道:“别急,等会儿自然会明白。坐,坐,口渴了自己倒茶。”
杜月笙坐立不安地在客厅等了一阵,稍后既有一位个儿不高、圆脸、相貌平凡,但穿着华丽的贵妇人在一名也是长相平平的丫环跟随下走了进来。
杜月笙是一位何等精明之人,心下猜出来者是谁,立即起身见礼。
果然,来者是黄金荣的老婆林桂生,马祥生见了,立即垂手报道:“师娘,您找的客人我给您叫来了。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小的这就告退。”
林桂生在丫环的搀扶下就坐,早有女佣沏好了香茶,她端起景德镇茶杯喝完一口茶,才不急不缓地挥挥手,示意马祥生可以离去。然后,又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令杜月笙坐下。
马祥生离开时回头向杜月笙扮了扮鬼脸,这时,林桂生干咳一声,问道:“你就是大世界游乐场门口卖水果的什么——”
杜月笙欠欠身子答道:“小的姓杜,木土杜。名月生,月亮的月,学生的生。绰号莱阳梨。”
杜月笙未说完,林桂生身后丫环忍不住“扑吃”一笑。杜月笙一听到少女声音,纵是此种场所,也禁不住偷看几眼,他发现丫环虽不甚漂亮,倒也有几分女人味,特别是那丰满的胸部和肥大的屁股十分性感……
林桂生似乎也看出了杜月笙的心思,干咳一声,叱道:“小翠,出去!”
叫小翠的丫环只好三步一回头地离去,杜月笙是老于此道的,心里一热,于是,所有的胆怯和顾虑全被他体内的雄性情愫驱散了。在他心中想道:林桂生也应该是一位性情中人,这号女人最瞧不起的是那种情欲的男人。从现在起,我要把她当成一个渔色的对象,采用各种手段勾引……据说黄金荣是惧内的,如果我能征服林桂生,就等于找到了出人头地的捷径。
杜月笙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数年,加上他的天资,白然知道该怎样对付林桂生。
小翠出去后,林桂生挖了杜月笙一眼,并从鼻孔发出一声轻蔑。
杜月笙知道林桂生的意思,此刻他的心境若仍然停留在初见面时,那么他想留在黄府的希望也就彻底破灭了。现在,他并没有把林桂生当成老板娘、高贵的富太太,而是以男人雄视一切的心态,把对方当成一位“情人”,因此,他的内心十分平静,思维异乎寻常地敏捷,于是主动出声道:“黄太太何故轻哼,莫非月生做错了什么?”
林桂生一愣,没想到初次见面,杜月笙就如此大胆,于拉下脸来,故意给他难堪说:“好象一辈子没见女人似的,一副色痨相!”
杜月笙并不红脸,不亢不卑说:“太太误会了,月生虽然好色,但也不至馋到见到什么女人都动不良之心。刚才我在想:黄太太名声远播,在上海滩连须眉都无法企及,怎会收留一不如此平凡的女人做丫环?因百思不得其解,故多看几眼。失礼,还望太太海涵。”
平常性格严肃,很少喜形于色的林桂生此时却露出笑脸,不无满意地说:“好一个起眼动眉毛的机灵小猴子,这些日子经常有人在我面前提起你,说你是诸葛亮,现在看来此言果然不假!”
杜月笙并无惊宠之状,反而问道:“太太说的很多人,就是马祥生他们?”
林桂生点点头,她对杜月笙有了几分好感,这是单独相处,任何女人都喜欢对方在气势上把自己看作情人,对那扭泥泥的男人反而生厌。
杜月笙“扑吃”一笑,说道:“太太上当了,其实这不过是月生的小手段。”
林桂生愕然,不解地瞪望着对方。杜月笙敛起笑,认真说:“在我说明原委之前,请太太一原谅我在你面前玩弄小聪明。实不相瞒,月生此生最大的愿就是接近太太您。可是凭我的相貌和身份,不想点办法是永无法引起太太注意的。我只好买通贵府厨子马祥生,请他联合几位朋友在太太面前说我如何足智多谋的话,意在引起您注意。我知道这样做是对太太的不敬,还望您大人大量,原谅我。”
林桂生点点头,叹道:“难为你有这份心机。我是问你要接近我是何用心?”
杜月笙小心地四处张望,见没有旁人,慎重而动情地说:“不为别的,就因为爱慕……”
老辣无比的林桂生一听,刹地羞红了脸,但她很快清醒过来,冷笑道:“莱阳梨,你别再说谎话哄我了,我是随便人可以哄的么?你一定是想来抱我男人的粗腿,因在他身前碰了钉子,转而来我身上下功夫。现在我告诉你:趁早收起你的这一套把戏,我林桂生长得啥模样自己最清楚,在上海男人爱慕,呸,亏你说得出口!”
此刻,杜月笙的脑子里在飞快地转动着,待林桂生的话一说完,他的对策也有了,他突然做悲哭委屈状,并流出泪来:“太太—不,请允许我叫你桂生姐。桂生姐,不管您怎样怀疑我,我都没有怨言。可是我的一片真心一定要向您表白清楚。是的,做为女人,您并不漂亮,可是,这并不等于您没有魅力呀!在上海滩,裙杈何止千万,但放眼望去,谁有您这样的能耐?黄老板没有您,就不会有他的今天,许多连男人都做不到的事,偏您桂生姐做到了!自古道,表面的漂亮如盛开的鲜花不久即会凋谢,惟有女人内心的才气、本领转换成的魅力,最迷人的。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我眼中,您是全上海最迷人的女人,从很早开始,您的名声就令我倾慕,随着时间的增长,这种倾慕已转换成一种力量—于是,我发誓要接近桂生姐!为了接近您,我不再“抛顶宫”,改行到大世界游乐场卖水果后来我打听到桂生姐爱吃莱阳梨,月生我就专卖莱阳梨。从那一天开始,我就有一个目标:什么时候能亲手削给桂生姐吃,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今天,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求桂生姐千万不要拒绝。”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衣兜里取出一把小刀、一只莱阳梨,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超手艺在几秒钟之内就削好了,然后恭恭敬敬地呈到林桂生手中。
林桂生捧薪这只削得滚圆雪白的梨子,见杜月笙一脸泪水,内心感动不已,点头道:“好吧,我暂且留下你,如有适当的差事,我会叫黄老板派你的,以后你就跟马祥生住一起吧!等老板回来,我再着人叫你跟他见面。”
杜月笙喜出望外,当下谢过林桂生,走出客厅来。外面,马祥生见他一副高兴样子,知道有了着落,拦住问道:“师娘和你说什么了?”
“她要我和你住一起。对了,你帮忙收拾一下,我回去收拾就来,今晚黄老板要见我呢。”
马祥生啧喷道:“真有你的,一见面就有办法让师娘把你留下。月生哥,你是用了什么手段?看来日后你定能取得她的信任,到时可别忘了我。”
杜月笙得意地笑笑,说:“现在没有时间告诉你,有好处我肯定忘不了所有帮过我的兄弟。”说着抬腿离开黄府。
杜月笙的租屋在民国里,那里还住着他的兄弟马世奇。马世奇近来日子很不好过,出外“白相”接连失利,还挨了打。他见杜月笙收拾几件简单的衣物,惊问道:“月生,你要上哪里去?”
杜月笙于是边收缀边说出事情的报来龙去脉,马世奇咋着嘴,无限羡慕地说:“你现在到好了,到时可别忘了弟兄们。”
“你说哪里话。”杜月笙拍着他的肩说,“我现在才进人黄府,若要争取到他的信任,很多事还要求你们帮忙。这间小亭子的租金仍由我出,你转告弟兄们,如有捞铜细的机会,水果月生是不会忘记各位的。”
见仍有地方可栖身,马世奇松了口气,嘻笑着打趣道:“月生,你若想在黄府混出样儿来,我告诉你一条捷径:在林桂生身上下功夫。什么时候你把她勾上了床,这辈子你就不愁吃饱喝足。”
杜月笙轻蔑道:“你以为我去黄府仅仅是为了吃饱喝足?你也太小看我了!别人有花不完的钱,有大群美女,那才是我杜月笙奋斗的目标!”
马世奇道:“反正也是一个意思,凭你的手段,林桂生要不了多久定会压在你肚皮下,那时候钱和女人自然都有了。”说到这里,他认真起来,“月生,我真的不是跟你开玩笑,把林桂生搞到手,到时弟兄们也跟着沽光。千万记住;不能叫黄金荣发现!”
杜月笙用拳头在马世奇背上捶了一下:“休要胡说,我才没有那样的坏心眼!”
回到同孚里黄公馆,已是傍晚,马祥生在他住的灶披间为杜月笙收拾了一块地方,这就是他新的栖息处。所谓“灶披间”,就是正房和厨房毗连的一间小房子,既可以放物,亦可以住人,里面并排着放了两张单人床,一张是马祥生的,另一张是新置的。杜月笙四处望了望,感觉到黄公馆的厨房极大。除了一副灶台,另有放置厨笼、炭薪的地方。另外还有两张方桌,八条红漆条凳,靠墙处有个红木柜,大约是放碗碟的。
杜月笙安顿好之后,马祥生拍着他的肩说:“喂,告诉你,在黄公馆做事,师娘看上你,比黄老板看上你更管用。无论办什么事,老板的决定随时可以更改,独独师娘说一不二。你小子真有一套,见一次面就把师娘打动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是用了什么手段。”
杜月笙随便敷衍道:“我哪有什么手段,不过是老板娘见我样子老实,就收留下来。”
马祥生摆着头,似信非信。恰在这时,林桂生的丫环小翠在门口探进半个头来,她见杜月笙在里头就说:“杜先生,你可过来了,黄老板要我叫你去见他。”
杜月笙见了小翠,立即记起中午来黄府时,她曾回头瞟过他数眼,走过披间,在一个狭长的过道间杜月笙叫住了她:“小翠姑娘,你慢些走,我正要问你呢。”
小翠停了脚步,略带几分不情愿地说:“有什么好问的,我才认识你呢。”
“是呀,”杜月笙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拉住小翠的手。“虽然我们才认识,在客厅你就9了我好几眼,请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哎,你别拉拉扯扯的。”小翠把手抽出来,“谁看上你了,真是自做多情,我多看你几眼,是你那样的耳朵我才是头一次见。”
杜月笙一下子全心凉了,正欲不理睬小翠,转而想:你是林桂生的贴身丫环,如果能把她弄到手,以后接近老板娘岂不更方便?他立即堆一副笑脸:“真是我自作多情。不过,我的耳朵能引起你那么大兴趣,我感到很高兴。喂,你喜欢要什么,我可不可以送东西给你?”
小翠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才认识就要送东西给我。那好,不要白不要,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你愿不愿帮我摘?”
杜月笙心中一喜,没想到小翠虽不漂亮,确如此聪明,陡然间更激起了他的兴趣,也调皮道:“只要你想要的,我当然去摘。只是天太高,又无梯,小翠姑娘得耐心等我找到上天的门道,才可以送月亮给你。”
小翠抿着嘴,见四处无人,便用手在杜月笙额上顶了一下:“少贫嘴,快去见老板,当心他对你印象不好,这可是第一次。”
杜月笙感激地冲她点点头,甩开步向黄金荣的客厅走去。走进客厅,黄金荣正躺在密室的烟榻上悠闲地吹横箫,另有几个心腹侍立左右。小翠让杜月笙等待,自个进室内通报。
一会,黄金荣过足了烟瘾,小翠出来叫道:“杜先生,我家老爷要你进来。”
杜月笙正正衣冠,走了进去,只见烟塌上坐着一位方头大耳,嘴巴宽大的矮胖子,特别是那对大大的牛眼最惹人注意。不等小翠介绍,杜月笙上前两步,对着矮胖子扑嗵跪倒,边叩几个响头:“杜月笙拜见黄老板。”又连叩三个。
黄金荣俯视杜月笙,咧开大嘴皮笑肉不笑地说:“嗯,蛮好,起来吧。”
“是,多谢黄老板。”杜月笙爬起,稍稍侧身,垂手而立。
黄金荣又打量了他片刻,点头道:“嘿嘿,蛮好。听祥生说,你在小东门有一帮兄弟,人称诸葛亮。你师娘一向爱惜人才,要我召见你。可惜我的事情太多,挨到今日你师娘亲自考核了你。她很满意,你以后就留在这里当差吧。”
杜月笙灵机一动,又扑崛跪在地上叩头道:“弟子谢谢师父、师娘,日后哪怕肝脑涂地,定当效劳。”
黄金荣动了动胖胖的屁股,盯着杜月笙说:“不过,你师娘满意,我也得考考你。刚巧我手头有个案子,我就交给你这个诸葛亮。”
原来,黄金荣新近碰到了一件棘手的案子,有两个关在法租界牢里的流氓杀了看守后越狱逃走了。法国主子们命令黄金荣火速破案,黄金荣不敢怠慢,无奈越狱犯没有留下半点蛛丝蚂迹,一直缉拿不到,黄金荣正为此事苦恼万分。
恰在这段时间,杜月笙为了接近黄金荣,买通马样生在黄府大造杜月笙是“诸葛亮”的声势,聪明的林桂生认为多一名帮手多一条路,便让马祥生叫杜月笙面试。初次见面,杜月笙的聪明机智给了很好的印象,并当即拍板留下。这段机缘成了杜月笙日后发迹的第一步。
杜月笙没想到首次见面,黄金荣就给他出一道这样的难题,发愣之机,小翠又从外面进来,对黄金荣说:“老爷,太太问你的话说完没有,她也有话要向杜先生交代。”
“去罢去罢!”黄金荣挥罢手,随即把身前的一名侍女揽在怀中,吃起豆腐来。
杜月笙见状,心里痒痒,但只好强压欲望,并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混出样儿来,身边也安置大群女人,叫别人眼馋去。
由于路不熟,虽有电灯,杜月笙一脚高一脚低地跟在后面,走在前面的小翠不时回过脸来:“杜先生,快跟上呀!”
脑海里又浮现黄金荣楼侍女的镜头,杜月笙记起自己很久没有嫖女人了,他的积蓄都给了马祥生为他办事。现在前面就有女人,他灵机一动,蹲在地上:“哎哟——,我的脚扭了,再也走不动了!”
小翠信以为真,返回来搀扶,不想杜月笙一把的住她的双腿,连连叩头央道:“好妹妹,你一定要答应我,这辈子我谁也不爱,就想把性命交给你!”
小翠吃了一惊,逃也逃不,一边紧张地四处张望,一边跺着脚道:“杜先生,快放了我,给人撞见就麻烦了!”
杜月笙窃喜,搂得更紧,涎着脸说:“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我连死都不怕,给人撞见算什么?”
附近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又急又臊的小翠只好低声求饶道:“杜先生,求你放开我,我答应你好不好?”
“什么时候?”杜月笙通问道。
“过几天。”翠一边拉他起来,一边说,“过儿天找个适当的时间。”
“不行,我憋不住了,就今晚上!”杜月笙已经发现黄府保镖的身影在墙那头出现了,于是毫不相让地说,直至小翠答应,才肯起来,并要求小翠改称他“月笙哥”。
林桂生在江湖上可谓是一位赫赫有名的白相人嫂嫂,平时很少在大庭广众中露面,露面时,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在人黄府之前,杜月笙就开始通过各种渠道打探同孚里黄公馆的事,知道林桂生平时要么出去会她的姐妹,要么就在自己的房中跟姐妹搓麻将,她在黄公馆可说是一言九鼎,只要她开了口,黄金荣一般不敢打回票。因此,对黄金荣杜月笙并不在意,但对林桂生必须以最佳状态应付。此刻,他不知道林桂生找他何事,心中不免忐忑。
林桂生的住地在后院二楼,杜月笙随小翠到达时,这位白相人嫂嫂正端坐在二楼小客厅的太师椅。杜月笙躬了躬身,亲热地叫道:“师娘晚上好!”
林桂生点点头,抬起手挥了挥,旁边的女佣和小翠躬身退出,顺手关了客厅的门。
客厅中就剩下两个人,杜月笙轻声干咳一声,改了称呼道:“桂生姐,您叫月生来有何吩咐?”
林桂生示意杜月笙坐下,开腔道:“想必你老板都对你说了,在这里我也没必须重复。那件案子很辣手,巡捕动用了许多人力物力都一无所获,但越是难办得越能考验人。说实在的,我很喜欢你,也希望你不会使我失望。不过,万一事情办不成功,我也没办法说服老板留下你。”
杜月笙心底立即涌起一股寒意,感到黄府这地方并不是好呆的,但他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说:“为了长久和桂生姐呆在一起,就算两位越狱犯已潜人海底,月生也要把他们找出来,亲自交到黄老板手里!”
“果然是一位男人!”林桂生赞道,随手从旁边的桌面抓起早备的一把大洋递过去,“这是10个大洋,就当是寻找逃犯的活动费吧。如果你办成了,就说明我俩的缘份未尽,办不成,从此不必要来见我了!”说完,起身进人内室,不再出来。
杜月笙呆立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感到手中的十块大洋格外沉重。一会,小翠进来,杜月笙双眼立即射出欲火,把十块大洋全部塞过去,然后扭头走开。
回到灶披间,马祥生已经睡死,他摄手!脚把被子揭开,做成有人睡在床上的样子,熄了灯,然后立在外面的过道上等候。黄公馆的夜很静,杜月笙眼睁睁地看着各处窗口的灯熄了后,仍然一眨不眨地望着通往后院的过道。大约是半夜时分,一条黑影终于出现在视眼里,刹那间,杜月笙感到全身一阵酥麻,立即把身子移到路灯下,向那边招手。
黑影走近,第一句话就问:“有没有安全的地方?”
“有,马祥生已经睡死,灶披间最好。”杜月笙答道。
“不行。”黑影一把拉起杜月笙,“我领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堵围墙下,黑影停下了,轻声说:“外面是一片空地,你先爬上去,再拉我。”
杜月笙依计而行,墙外果然是一片长满绿草的空地。当两个人滚在草地上,杜月笙再也按不住了,又摸又啃地喘息道:
“小翠,想死我了,你真是一位救苦救难好心肠的菩萨,知道怜悯我这个经常挨饥的男人!”
小翠一把推开他:“馋鬼似的,缓点儿好不好。我问你,干嘛要给我十块大洋?”
“为你呀!”杜月笙搂着小翠,不肯松手地说。
小翠似乎有点生气了,从衣兜中把十块大洋掏出来,塞到杜月笙怀里:“这不明不白的钱我不要,你若饥饿,堂子里多的是女人,还花不到十个大洋!”
杜月笙因为想女人想的慌,害怕怀中的小翠当真飞掉,流着泪说:“好妹妹,你别误会,这些钱我不是用来买你的身子。我知道你是规矩女子,一万块大洋也不会卖身。”
“那这十块钱是什么意思?”小翠逼问道。
“是这样的。”杜月笙耐心地说出这十块钱的来历,最后竟哭了起来:“连黄金荣都破不了的案子,我一个小瘪三就更不用妄想了。可是这案子破不了,我就回不了同孚里,你我刚刚认识,竟要在这种情景下永远分离,想起来命运对我们实在太残酷了。但我不会甘心,发誓要和最心爱的人好一次。我知道你是有情有义有心计的女子,临时有意把钱塞给你,我知道你因为无法想通,一定睡不着觉,会连夜过来问我。因此,我一直在灶披间门外等你过来。”
小翠慎道:“别人说你是诸葛亮,想不到连玩女人你都善用手段。依我看,黄金荣破不了的案子,不一定能拦住你。不过,太太也太小器了,十块钱怎么能够开销呢。月生哥,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借点给你。”
杜月笙动情了,在小翠脸上狠香几口,说道:“我的女菩萨,你太了解我了。实不相瞒,若别人破这个案子,百个十元也少了,偏偏我水果月生不用十元钱就能把两个越狱犯抓到手。”
在杜月笙的抚摸下,小翠也动了情,颤动着身子说:“那太好了,月笙哥有这样能耐,将来一定会超过黄老板。我很高兴,认识月笙哥真是我的福气。”
小翠由被动变成主动了,杜月笙终于如愿以偿。这是他的一生中第一次不用花钱和女人做那事,他很得意,那种征服一切的雄壮感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是啊,和女人做那事不仅不花钱,而且对方还主动借钱给他,这样的好事居然叫他碰上了。
半中间,杜月笙突然停下问道:“你多大了?”
“十八岁。”小翠不解地反问:“年纪对你们男人来说很重要吗?”
“不重要。我是说你才十八岁,想问你什么时候破的身。他是谁?”
小翠停了片刻,叹道:“在这黄府哪有不破身的道理,我十五岁进来,几天后就被黄金荣……”
杜月笙咽了咽口水,情不自禁感叹道:“做大亨真好!”
“做大亨当然好啦,凡进人他家的女人初夜权都归他。”小翠说道,“所以月笙哥,你也要有做大亨的志向,到时候超过黄金荣。”
杜月笙捏着小翠的丰胸笑道:“如果我超过了黄金荣,想当然身边会有很多女人,那时候你难道不吃醋?”
“吃醋又怎样?”小翠叹道,“男人一旦有出息,谁都是三妻六妾,吃也是白吃,不如不吃,那时候,我只求月笙哥别忘了我。”
“我不会的,真有那一天,我会娶你为妻。”
“别瞎说!”小翠慌忙捂住杜月笙的嘴巴,双方沉默很久,小翠认真说,“月生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只要我办得到。”
“我俩的事,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死去,求你千万保密,不要向任何人公开。”
“为什么?”杜月笙大惑不解。
“黄金荣自从占有我身子那开始,他就告诫我,今后我就是他的人,不许与任何男人接近。我们的事一旦公开,我虽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而月笙哥是一个犯了帮规的千古罪人……”
杜月笙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四处张望,仿佛真会被人发现似的。他开始后悔,后悔不该与小翠通奸,一旦东窗事发,他将被逐出黄府,说不定还会挨三刀六洞。
在惊恐中杜月笙草草完事,然后担心地问道:“这地方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你问这个干吗?”小翠的双眼在黑夜中闪着光。
“没什么,怕有人发现。”
小翠从鼻孔里发出轻蔑声,冷笑道:“以为你是位血性儿,想不到这么怕死!”
杜月笙红了脸,恰在这时,传来一声男人的干咳,接着一个黑影从墙头跳下来说道:“好呀,你们千的好事,今天总算我逮着了!”
杜月笙、小翠大惊失色,一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