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诡“借荆州”首开杀戒
剪除政敌登峰造极
“你人在广州的时候,我无法重新组训你的部队。这样吧,你去上海度假一年,等我把你的军队整顿好后,再完璧归越。”蒋介石对许崇智如是说。杨锦龙声泪俱下地请求许崇智收回权力。他说:“司令,您落入圈套了,您索性向本军说声永别算了。蒋介石是一个阴谋家,别说一年,即使30年,也不会还给您!司令还记得刘备借荆州的故事吗?”蒋介石说:“杨锦龙还真是个人才。王世和,我命令你……”
话说蒋介石刚出门就被一群人拦住了。原来,那些人是溪口本族子弟及邻村的青年。他们得知蒋介石要去广州办军校,都想去投考,因担心遭拒绝,便一起拦在路口,并说如不接受,就一直跟到广州。
蒋介石大为感动,但说他不能满足所有人的要求,并告诉他们,入读军校是经过严格考核的,只有最优秀的青年才能被录取。
这些人大多是平庸之辈,一听蒋介石的话都泄气了,但蒋介石还是挑选了蒋孝镇、蒋富寿等十余名相貌顺眼的本姓族人。
最后,一位年轻人走到蒋介石的轿前跪下说:“我虽不姓蒋,但与先生沾亲带故,恳求先生一定收留,否则就长跪不起!”
蒋介石被他的机灵所感动,遂左看右瞧,就是不认识,便问道:“你叫什么?是哪里人?”
“我叫朱守梅,屏东人。”
蒋介石皱眉:“我在屏东并无亲戚。”
“不!”朱守梅大胆地抬起头,望着蒋介石说,“先生屏东虽无亲戚,但有好友。周淡游不就是么?我就是他的表弟,这难道还不算沾亲带故吗?”
蒋介石叫道:“好一位机灵的年轻人!很好!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我去广州?”
朱守梅眼珠滴溜一转,暗忖:蒋介石经常自诩为孙中山的忠实追随者,我必须投其所好,不过,孙中山具体干什么我并不知道……突然,他灵机一动,响亮地回答道:“为了革命!”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你很聪明,一定能成为一位优秀的人才。不过,你要走正道,不要往我脸上抹黑,让别人在背后骂我们溪口人。起来吧,我收下你了。”
朱守梅欢天喜地走入王世和等人的行列里。
4月21日,蒋介石一行抵达广州。26日,蒋介石入黄埔军校办公。5月3日,孙中山正式命他为黄埔军校校长兼粤军参谋长。9月,孙中山又任命廖仲恺为军校中国国民党党代表。校长和党代表之下,分设政治、教练、教授三个部和军需、管理、军医三个处。政治部主任为载季陶,教练部主任为李济深,教授部主任为王柏龄,军事总教官为何应钦,学生总队长为邓演达担任。
中国共产党也调派了一批优秀党员到黄埔军校担任政治、军事教育工作,其中有周恩来、聂荣臻、恽代英、肖楚女等人。
6月26日,黄埔军校正式开学。第一期学员选择标准很严格,1000多投考者只录取了470名,后又录取了从远道赶不断改来的四川籍学生20多名,加上溪口的10多名,总计500余人。
其间,蒋介石榆林村的亲妹夫竺芝珊又荐来族弟竺培基,葛竹堂舅王贤甲又荐来儿子王震南、侄孙王征莹。王征莹比蒋介石辈分低一级,但年纪较大,蒋在葛竹读书时,他是老师。因而,蒋介石任命他为秘书。
就这样,溪口的年轻人都未经过考试,除王世和、蒋小品之外,都被录取。及后,陈洁如见王世和对她奉承得细致,建议蒋介石将其插入黄埔军校第一期读书。
不久后,蒋介石的盟弟孙星环、孙鹤皋也闻讯赶来。孙星环被任命为军校编译室主任,从事证券生意的孙鹤皋也做了政治教员。
蒋介石的住房在军校内。这是一栋新近修缮的老式建筑,只有两层,两翼很长,作为讲堂及办公室之用。营房位于这楼的后面。他与陈洁如的居室在正楼二楼,可以俯视通往大门的庭院。居处分为两部分:一分部是位于右侧的大会议室,有墙将它与第二部分即蒋介石的私用房隔开,墙上有门可通。私宅有一间起居室,一间卧室,另一间是蒋小品的厨房兼住房。
王世和虽已入读军校第一期,但仍不愿意离开蒋介石,课余常来蒋宅帮忙,他特别把一张床搬到蒋介石的卧室外,每晚就睡在那里。他声称,一旦有人行刺校长,他准备随时用生命护卫。此举令蒋介石颇为感动。
蒋介石除任校长外,还兼任长洲要塞司令。那里离军校不远,蒋每天两处走动,警卫森严。他披着一件拿破伦式的斗蓬,前面有副官蒋富寿开道,4名军装整齐的武装士兵跟在他后面。如果学生、官兵在路上遇见他,必须向他敬礼。
黄埔军校第一期学员计划经过6个月的强化训练之后,即分配到各部队。8月,畜意谋叛的广州商团以广州革命政府扣留枪械为借口,出动2000多名团丁,包围了孙中山的大元帅府。黄埔军校的学生军果敢地平定了叛乱,军威大振。
商团叛乱平定之后,广州的革命形势日趋高涨,孙中山积极进行出师北伐的部署,并已有部分北伐军进入江西、湖南两省。8月14日,黄埔军校开始招收第二期学生。10月19日,第一期学生毕业,并举行了隆重的毕业典礼。
500多名学生,一律穿着苏式黄军装,整齐严肃,精神焕发,军容极盛。他们在教官的指挥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唱着雄壮的中华民国国歌:“三民主义,吾党所宗,以建民国,以进大同。咨尔多士,为民前锋,夙夜匪懈,主义是从。矢劝矢勇,必信必忠,一心一德,贯彻始终!”
国歌甫落,教官一个手式,瞬间,500多名学生队形改变了,操场上立即飞扬起嘹亮的国民革命军歌:
打倒列强,打倒列强!
除军阀,除军阀!
国民革命成功,国民革命成功!
齐欢唱,齐欢唱!
参观检阅的有廖仲恺、胡汉民、江精卫、林森、张继、伍朝枢、程潜、许崇智、孙科、吴铣诚等党政要人。
这次检阅对在场的政界人员震动很大,甚至潜意识里感到恐惧。观看在支威武的学生队伍,似乎也可以察觉到蒋介石的勃勃野心。
其时,国民党政界军界领导人士,在孙中山之下,按资历排名次序为:汪精卫、胡汉民、许崇智、廖仲恺、刘震寰、吴稚晖、蒋介石。这些人各有千秋,互不相同。在拥护孙中山发展革命运动方面,第一位都被认为具有强烈的革命精神,并对革命大业卓有贡献,孙中山革命事业的真正继承人。他们的继承资格依资历及重要性而定。他们凭其才干、背景及经验,获得了国民党领导人的头衔。蒋介石以黄埔军校校长的身份,敬陪末座,名列第七。
但是,蒋介石的奋斗目标不是国民党第七号领导人,而是孙中山的第继承人。为了达到目标,他把消灭陈炯明当成第一筹码。一旦成功,既报了过去的深仇大恨,也提高了自己在国民党中的领导地位。
他的资本是黄埔军校200名训练有素的学生兵。他提出的口号是:“统一中国,必先统一广东!”
1925年2月15日,蒋介石率2000名学生军在淡口击败3、6万多人的陈炯明嫡系部队。第二天,蒋介石对他官兵们作了一次精神训话。他说:
敌人在淡水的失败,是由于大家勇往直前。我们只用了2000名革命学员,就击败了敌方3、6万多人……我已将这喜讯打电报到北京,报告我们的领袖。他收到这个喜讯,一定会欣喜万分!
你们已经以忠诚和勇气现出你们的勇毅。你们已使每个人惊奇不已。由于你们的训练时间不算长,这次胜利再次证明了本党的主义深入人心,是伟大的!现在,敌人实力已经损失一半,肃清东江一带指日可待。我为你们大家的勇敢自豪!
3月中旬,蒋介石的1000多学生兵及许崇智部的2000名步兵攻打陈炯明的老巢惠州基地。这次战斗,双方力量十分悬殊,陈炯明部有1万多精兵,且有带刺的铁丝网、布满尖钉的开阔地、裹有带刺的木制拒马、高压电网等四重防线。
蒋介石由一群溪口卫兵保护,在指挥部发号施令。第一批士兵奉命前去拆除铁丝网,城墙顶上枪炮齐发,弹如雨下,这批人全部牺牲。蒋介石再派出一批。随着一批批战士的前仆后继,第一道障碍终于被冲垮。随之,蒋又下命令,冲过100米宽的尖钉木板地带。战士们随着声音号角猛冲上去。因为大家穿的是便宜的薄皮靴子,靴子连脚板陷在钉子上,无法自拔,后面的学员和士兵就踏着成堆尸体前进,攻到第三重障碍物前。然后,另一批学员又带着大量干干草冲上来,放火烧高压电网。熊熊大火猛烈地燃烧,越来越多的士兵带着干草往前冲去,城墙上枪弹炮弹如雨般射下。最后铁丝网被烧倒了,城墙多处被炸药炸开……躲在城中的陈炯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勇猛的军队,吓得屁滚尿流,坐上泊在惠州湾的炮艇逃之夭夭。
惠州之役,革命军伤亡3000多人,但溪口人无一丧生。蒋介石将这座城市移交给许崇智。临行前,他作了一次演讲。蒋介石说:“……阵亡士兵和完全残废人员共达几千余人之多。第一批随我前来的学员和其后前来的学员中,一半以上已经捐躯——他们都是我的好学生。每当想到他们的时候,我悲痛欲绝,但今天,胜利已属于我们了!”
蒋介石回到军校不久,许崇智将惠州的官印交给了他的朋友,没想到这位朋友是陈炯明的亲信。很快,陈炯明及其党羽卷土重来。
蒋介石初闻此讯,非常生气,但转而一想:这几千条人命的代价不能白白丧失,我何不借题发挥,用妙计……
蒋介石一阵阴笑,率领王世和一干亲信到广州找许崇智。
此时的许崇智自知犯下罪,诚惶诚恐。他以为蒋介石会大加责备,没想到他的态度十分友好。他说:“你是我的上司兼最好的朋友。现在,我是为了救世主你才来拜访你的。你想想,几千条人命换来的成果,被你轻易拱手送人。如果交军法会审,哪有不被枪毙的道理?”
许崇智吓得面如土色,结结巴巴地问道:“中、中正兄,有、有何妙计救我?”
蒋介石见其已经中计,脸上掠过一丝不容察觉的阴笑。他说道:“唯一的补救办法,是我带一支军队再去将惠州城夺回来!不过,你必须拔给我一些士兵。”
“那是一定的。没有士兵怎么攻城?”许崇智以讨好口气说道。
“不过,”蒋介石步步为营,“你的整个粤军,从上到下,都毫无纪律。”
“那中正兄认为该怎么办?”许崇智仍不知是计。
“让我把你的全军重新编训。你允许我这样做吗?”
“凡你建议的事,我都同意。”许崇智整个一副保命的心理。
“可是,”蒋介石得寸进尺说,“为了完美地完成这一任务,我必须有一年时间,并且可以自由行事,来个彻底整顿。”
“你……是什么意思?”许崇智如坠云雾里。
“你人在广州的时候,我无法重新组训你的部队,这点你定会理解。这样吧,你去上海度假一年,等把你的军队整顿好后,我再完璧归赵。怎么样?去上海?”
“去上海度假一年?”许崇智露出惊喜之色。
蒋介石做了一个媚眼,以他俩过去一同逛窑子的口吻说:“是的,那里的女人又有了许多新面孔,保证你到时一定胃口大开。如果你有兴趣,我让冯自由陪你去——这位嫖林高手如今又从国外学会了许多新鲜花样,你会大开眼界的!”
许崇智兴奋得一阵狎笑,跪跃跃欲试。
归来的路上,王世和忍不住发笑。蒋介石叱道:“笑什么?哪点好笑?”
王世和捂着嘴忍住笑,回答说:“报告先生,我笑许司令是个二百五。你的计谋连我都知道,他居然一点也没察觉到。”
蒋介石冷笑几声,例外地没有骂人,说道:“我也颇觉意外。这样的对手太弱了,反令我没有胜利的感觉。对了,王世和,我交给你一件艰巨的任务。”
“请指示。”王世和打一个立正,他自从经过军校培训之后,有了明显的进步。
“待我接收了许崇智的部队后,定有一些人不服,你帮我去打听打听,把他们的名字——记下来。”
“是!”王世和又是一个立正,“保证完成任务!”
蒋介石与许崇智谈妥后不久,便召开交接会议我。这天,所有粤军大小将领、次级指挥官及一般军官都出席。总司令许崇智对他们宣布说:“从今天起,黄埔军校的蒋校长接掌我的总司令职务,为期一年,以重新编训全军。我已授权给他,担任你们的新长官。从此,你们大家都要听从他的号令!”说完,他就把粤军总司令的大印递给蒋介石。
蒋介石笑咪咪地接了印,随即作了一番“精神训话。”
这时,王世和开始忙碌起来,他在台下一隅与蒋孝先、蒋富寿、竺培基等溪口人用土话商讨起来。王世和说:“粤军有这么多将领,我们才几个人,怎样才能监视他们?”
大家想了很久,都不得要领。最后,蒋孝先说:“这个不难。俗话说‘擒贼擒王’,我们只须盯着许崇智,那些不满分子一定会找他。”
蒋介石妹夫竺芝珊的堂侄竺培基说:“我们这几个溪口人,粤军都认识,我们紧紧盯梢,会不会打草惊蛇?”
蒋孝先冷笑道:“只有你这‘外攀’才会那么干。”
竺培基骂道:“娘希匹,你才是‘外攀’。不紧紧盯梢,能听清楚他们说的话。”
蒋孝先并不理睬他,悄悄地对王世和耳语几句。王世和听完喜道:“好计,好计!”
再说蒋介石接收了许崇智的粤军5旅10团约3万余军人之后,即开始编练。第一天诸事顺利。第二天,王世和跑来向他报告:“先生,今天粤军中将张国桢和少将杨锦龙在部队里公开骂你是虚伪、谄媚、奸诈之徒,杨锦龙还声泪俱下地请求许崇智收回权力。他对许说:司令,您落入圈套了!您索性向本军说声永别算了。蒋介石是一个阴谋家,别说一年,即使30年后,本军也不会还给您!司令,还记得刘备借荆州的故事吗?那幕历史又在今天重演了!现在后悔还不得及,我马上可以动员弟兄们不听那个奉化流氓的指挥!否则,我们粤军就成了别人的工具了……’”
蒋介石歪着头问:“那个杨锦龙还哭了?”
“是的,他哭得好伤心,如丧考妣似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王世和得意道:“不瞒先生,学生用了点小小计谋——派人盯着许崇智,结果发现杨锦龙去找了他。然后,我们把杨某的副官绑架到偏僻地。逼他全部招供出来!”
蒋介石满意地点着头:“好,好!姓杨的还真是个人才,我会赏他的。”
“先生还要赏他?”王世和不解地问。
王世和搔搔头,总算听明了。他悄声问:“什么时候行动?”
“过几天吧。”蒋介石严肃地说,“看看还有没有人愿意跳出来。”
两天过后,蒋介石对王世和说:“今天军校在广州长堤的大三元餐厅请客,你必须把张国桢中将和杨锦龙少将请来,我准备重赏他们。”
跟随蒋介石多年,王世和已领悟了他的旨意,因而悄声地问道:“准备选在何处?”
“这还用问吗?混乱蛋,连这样简单的事都不会做!”蒋介石火了。
王世和仍不肯走,搔着头说:“我不知道,要不要经过军法审判?”
蒋介石这才说:“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吧。”
随即,王世和跑回警卫队对他的手下发号施令:“蒋孝先,你负责把张国桢、杨锦龙骗来。蒋孝镇、蒋富寿,你们两个先去东校场那边掘人坑,然后就等在那里。其余的人,除了竺培基负责先生的警卫外,都随我去大三元餐厅等候。听明白没有?”
“明白!”一片奉化口音响震屋宇。
王世和领一干人,怀揣蒋介石签发的逮捕令去了大三元,设了筵席,又邀孙星环、王柏龄等人入席,专陪客人喝酒。
天黑后,蒋孝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果然请来了张国桢、杨锦龙。两位满面春风,浑然不知已陷入危险。这家饭馆是当地最好的一家饭馆,这晚上客人很多,相当拥挤。王世和一干人潜伏在外,待餐席中酒过三巡,王知道时机已成熟,递一个眼色给手下,率先走进去,手持“逮捕令”对张国桢、杨锦龙说:“据人举报,二位有背叛革命之嫌,我们奉蒋总司令之命,逮捕你们!”
张、杨一惊,尚未回过神来,已被人反缚了,只好拼命叫道:“我们不是反革命!”
“不要嚷!”王世和悦声劝道,“蒋总司令也信你们,只是请两位去问明白情况而已!”
张、杨这才静下心来,准备同蒋介石分辩。殊不知出了门,却不是往军校方向。两位又问道:“要带我们去哪里?”
“一个好地方。蒋总司令早等在那里了。”王世和客气地说。
天已经很黑了,连路都看不清……
王世和用奉化话问了一句:“掘好了没有?”
“好了!”前面有两个人应声道。
“到一旁去,别伤了自己人。”王世和待前面的蒋孝镇、蒋富寿走开,才回过头对张国桢、杨锦龙说:“为了整饬军纪,你们必须为革命作出牺牲——明年的今晚,就是二位的忌日。”
张、杨两人此时已完全明白了,本欲大骂蒋介石,但身子一麻,便倒在血泊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杨被打死后,负责执行任务的蒋孝先、蒋和畅便大吐特吐起来。
“你们这是干嘛呀?”王世和不满地问道。
蒋孝先吐够后摇着头说:“我在家连杀鸡都怕见血。今天第一次把个大活人打死,我……”
王世和轻蔑道:“没出息!跟着先生,往后杀人的事可能比杀鸡还平常。如果连这点心理承受能力都没有,我劝你们还是回溪口种地去!”王世和说完,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照着,用脚狠踢死人裆部,还在两具尸体上补了几枪,然后才命令蒋孝镇、蒋富寿将尸体掩埋了。
话说蒋介石自从枪决了张国桢、杨锦龙之后,威性大振,牢牢地控制了许崇智部。但此时,在广州还有另一股最大势力——刘震寰的桂军、杨希闵的滇军,此二人手下多达10余万兵力。这对蒋介石来说,确是一个巨大威胁。于是,蒋又生一计:借用刘、杨两军去攻打惠州的陈炯明,让他们相互残杀。
不想,刘、杨二人早就识穿了蒋介石之计,置之不理。蒋介石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大肆通报煽动说:“广州收复后,至今已将近两年。今天广州仍有刘、杨两人手下多达10万人的友军士兵,但革命的敌人仍在惠州为非作歹,鱼肉人民。难道这是因为在市内的友军过于赢弱,以致无法以10万雄兵肃清那区区3万叛贼吗?不是!真实的原因是,猜疑与嫉妒,刘、杨二将不肯配合!”
蒋介石的通报更加激起了刘、杨二人的痛恨情绪。蒋介石遂以此为借口,开始实施除去刘、杨,将广州独自控制的计划。
他的计划仍是无除陈炯明,再对刘震寰、杨希闵。
1925年3月12日9时25分,伟大的中国革命先行者孙中山,在北京东城铁狮子胡同5号溘然辞世。乍闻这不幸消息,蒋介石并不悲伤,他甚至暗自庆幸。他羽翼已丰,并不再需要孙中山的实际帮助,相反,只要打着孙中山的旗号,更利于实现他的揽权大计。
其时,蒋介石正率领他的学生军再次攻打陈炯明的老巢惠州。孙中山逝世的消息传来,全军将士悲痛欲绝。王世和说,这是攻城的最佳时刻,只要去购买一批黑布,剪成布条做成因数臂章戴上,就可以使将士们人强马壮悲痛为力量,不要命地去打仗。蒋介石大加赞赏,当即将此项任务交由王世和去完成。
官兵们配上黑纱上战场,再经蒋介石一翻鼓动,果然勇猛无比,再次一举攻克惠州城。
这次胜利使蒋介石声望大振。人们给他加上“打不倒的蒋介石”之头衔,国民党一些重臣也对他刮目相看。
攻下了惠州,蒋介石立即将枪口调过来对付他的另两个政敌——刘震寰和杨希闵。在惠州祝捷大会上,他对部众说:“我们的总理奋斗了40年,以谋求全中国人民的自由。但他所得到的,仅限于广东这个立足地。他的目的是利用这个基地作为解放全国被压迫同胞的大本营。现在,广州又落入了叛逆刘震寰、杨希闵手中,因此,若要取得这块基地的所有权,必须再将刘、杨二贼逐出!我们现在的班师之行,比我们来征东江,更具有意义!”
在攻打广州的时候,苏联顾问鲍罗廷向蒋介石建议使用心理武器,将恐惧注入敌人心中。蒋介石依计而行,在部队开返广州之前,策动工人罢工,反对刘、杨的统治。刘震寰、杨希闵果然大惊,一时束手无策。
1925年6月12日,蒋介石率部凯旋,进入广州,一路无任何抵抗,因为刘、杨二人早已闻风而逃。蒋介石出任广州卫戍司令。
许崇智慧的职权被他褫夺,刘震寰、杨希闵被他赶走。在广州大本营的领导人物只剩下四位:汪精卫、胡汉民、廖仲恺、蒋介石。由此,蒋介石自国民党内排名第七,一跃而为第四。
其时,国民党内部,已出现了以廖仲恺为首的“左”派和以胡汉民为首的“右”派之间争斗。冥冥中,仿佛是神灵在蒋介石前面铺成一条通向政坛顶峰之路。1925年8月20日,全力支持共产主义的廖仲恺先生在前往出席中央执行委员会会议途中,遭人暗杀身亡。
得此消息,蒋介石又松了一口气?——他的前面,又少了一道障碍。当查清凶手就是胡汉民的堂弟时,蒋介石竟不敢相信上帝竟如此垂青于他!
蒋介石抑制住激动。在廖仲恺追悼会上,他说:“我们党代表仲恺同志之死,完全系帝国主义者及反动分子共同安排的一项阴谋所造成。我们必须了解:攻击谬党代表的人并非仅以他个人为目标,其实际目标乃在将我们大家、本党和本军全盘消灭!因此,我们绝不可以姑息!”
1925年9月,国民党召开特别委员会,蒋介石与清精卫积极配合,一唱一和,以胡汉民指使其堂弟行刺廖仲恺之罪,促其出国考察旅游。
如今,廖仲恺死了,许崇智在上海,胡汉民被赶走,“刘活菩萨”刘震寰也被蒋介石打垮。在国民党中,蒋介石从第四位,一下跃居第二;在领导权上,仅次于汪精卫。
汪精卫是刺杀摄政王的英雄,是同盟会最早的创始人之一,他的政治地位与资历一直仅次于孙中山。同时,他一直是蒋介石的长辈。要搞倒这样一位政敌,蒋介石深感困难。
这时候,他感到单凭他一个人的思维难以想出万全之策,应该有一群可以出谋划策的亲信。当然,这是十分秘密的事,不能是外人。于是,他想起溪口同乡孙星环。孙星环是蒋介石的中学同学,成绩一直在他之上,头脑十分灵活。蒋介石即令王世和将他请来。
其时,蒋介石的住宅已搬至广州东山,在何香凝的隔壁。这是一幛西式小洋楼,房子设备齐全,有两间卧室,一间餐厅,一间客厅。一间卧室中,有一张新式大双人床,上有绣花床罩。这是他和陈洁如的睡床。卧室有门通往浴室。浴室内全是白色,另有镀镍的水龙头。王世和、蒋孝先等警卫通宵轮番在大门外站岗。客厅很宽敞,挂有深绿色窗帘、绿色弹簧椅和沙发,另有一台漂亮的电话机。孙星环不知蒋介石找他有何事。他目下的职务仍是编译室主任。这项工作很重要,掌管黄埔军校的所有密电和文件。他在沙发上坐下后,蒋介石劈头问道:“星环,在军校有没有听到别人对我的议论?”
“我在编译室,很少出外与人接近。”孙星环摇头说。
“是啊,我的耳目太有限了。”说到下此处,蒋介石话题一转,直奔正题:“星环,溪口同乡都说你是智多星。依你看,以我现在的处境,下一步该怎办?”
“打倒汪精卫!”孙星环不假思索地说。
蒋介石吃了一惊,没想到他果能猜透自己的心理,因而问道:“如何才能打倒他?”
“当然是用计谋去打倒。像廖仲恺与胡汉民,那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以后再不会出现了。先生赶走许崇智、刘震寰不是干得很漂亮么,这下怎么又犹豫了?”
蒋介石叹道:“汪精卫跟他们不一样,他是大巫。”
“无论大巫还是小巫,玩的都是装神弄鬼的把戏,越是大巫,越容易露出破绽,更好对付。”孙星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你有何妙策?”蒋介石把身子探了过去。
孙星环压抵声音:“先生如今声威日隆,又连出绝招把刘震寰、许崇智拉下马来,无形中,汪精卫已经感到威胁,每日里处在不安之中。先生如果在这个时候放出风声,逼他狗急跳墙——那时候你有的是军队,难道还怕他一介书生不成?”
蒋介石恍然大悟,连夸好计。
孙星环又说:“先生刚才提到的,其实我早就想向你提出建议了——我们的耳目确实太少,以致经常被动,失去了许多机会。我想,我们应该组成一个组织,为先生直接指挥,他们的职能就是专门刺探对手的情报。这些人必须可靠,最好是本乡本的子弟,先生对他们知根知底,用不着担心他们起反叛之心。”
孙星环的提议与蒋介石不谋而合,蒋介石立即下定决心,准备组建这样的组织。
在商谈到如何使汪精卫“狗急跳墙”的具体细节时,孙星环说:“我们先把溪口子弟都召集到先生这里,开一个碰头会,然后要他们回去四处散布谣言,说汪精卫密谋反对先生。这些话由我们溪口人说出来,传到汪精卫的一举一动。”
蒋介石点头说:“这计策太好了!只可惜我们溪口像你这样的人才太少,另外两个有能力的人才周淡游、王恩溥又死得早。”
孙星环又说:“对了,溪口的毛庆祥是人才,他现在何处,先生何不去把他请出来?”[
经孙星环提醒,蒋介石立即把王世和叫来:“你马上拍份电报给毛颖甫,要他通知毛庆祥来广州。”王世和准备离去,蒋介石又叫住他说:“慢,另有一事;立即通知所有在广州的溪口子弟,要他们后天来我这里商量要事。”
王世和出去后,孔星环又建议说:“另外,先生对子弟兵的安排有欠妥当之处,大部分都集中在你身边。比如我是编译室主任,毛懋卿(蒋介石的舅子)当军校总务,朱守梅负责军务,汪日章主管收费……剩下的都是你的警卫。其实,把大家集中在一起,并没有多少好处,只能让人感觉到我们是一个小集团,从而加以提防。如果除了警卫用家乡人之外,其他人都派到粤军及地方,让他们身处要害部门,这样先生岂不等于掌握了各处的情报了?”
蒋介石深有感触地说:“其实,我早就该这么做了。只可惜溪口的优秀人才太少太少,稍有用途的,大多数已被我带了出来。不过,这问题将来会解决的。我已经在溪口办了学校,要不了多少年,他们也成才了。”
孙星环见再无话可说,便起身告退。
过了两天,一大群溪口人天一黑便集中到蒋介石在东山的家中。后因人实在太多,挤不下来,蒋介石便把他们带到郊外。他们说着溪口土话,路人谁也听不懂。蒋介石让孙星环把他的意思转告大家,不久就散会了。
接下来,蒋介石除了身边的警卫及军校一些非用不可的人外,其余溪口人都被安排到粤军内部及广东地方及基层任职。其中,他的舅子毛懋卿任东莞县县长。这些人下去之后,大肆散布谣言,说汪精卫对蒋不满,准备采取行动。
负责盯梢汪精卫的蒋孝先,很快把情报反映到蒋介石这里;汪精卫这些天果然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正在策划一项阴谋行动。
“具体是什么阴谋行动?”蒋介石关切地问。
“还不清楚,”蒋孝先摇头说,“还得继续打听,万一打听不出来,先生这些天出门小心提防就是。”
“难道他敢行刺?”王世和插口问道。
“不一定。”蒋孝先说,“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1926年3月18日下午,蒋介石在王世和、蒋富寿、竺培基的卫护下从军校回到东山住宅。一进门,陈洁如就走出来问道:“介石,你今晚是不是要去黄埔?”
“是的,我下午要去那里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蒋介石说完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洁如说:“上午陈璧君打来电话,说汪先生与你约好在黄埔见面,但那里有两个码头,他不知道你具体去哪个码头,所以打电话问我。”
“我和汪先生根本没有约会!”蒋介石叫道:“真是莫明其妙,他们打听我的行止干什么?”
“不好!”王世和叫道:“先生,你下午千万不要去黄埔,这可能就是汪精卫的阴谋——他要谋刺你!”
蒋介石吃了一惊,喃喃道:“这会议非常重要,我怎能不去参加!”
“要不,我们来个电话,延期这个会议。”王世和自作主张说。
恰在这时,蒋孝先气喘吁吁地跑来向蒋介石报告:“先生,大事不好,汪精卫要先下手为强了!”
“快点讲。”蒋介石故作镇定说。
蒋孝先继续报告:“他准备趁先生今天去黄埔的时候中,武装绑架先生,用中山舰把你送往莫斯科,以达到他一个人在国内掌权之目的。”
蒋介石吃了一惊,这时陈洁如已接通军校的电话。那边教育长王柏龄说,今天中山舰(即永丰舰,孙中山蒙难时乘坐,后改称中山舰)已奉命离开广州,下驶到黄埔加添燃料,准备作一次远程航行。
此事如此巧合,蒋介石抢过电话,以激动的口气问道:“是谁下命令让此舰开到广州的?”
那边说不知道。蒋介石吼道:“把海军局代理局长李之龙抓起来拷问!”
蒋介石下达这个命令时,几乎没作任何考虑,稍后又觉不妥,即打电话要孙星环来东山商量事情。
约几个钟头后孙星环赶到,他已知道中山舰离港之事,一见面就说:“先生,清精卫已经行动了,你还犹豫什么?”
蒋介石苦着脸说:“可清精卫并没有直接出面,他指使李之龙当替罪人。李是共产党员,这样一来,我面对的是两位敌人。”
孙星环说:“先生一向做事雷厉风行,这次怎就如此心慈手软?今年1月,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事你还记得吧?这次选举完全用无记名投票方法进行,结果选的大多数是共产党人,连贺衷寒都落选了。可见共产党是怎样得人心,怎样有势力。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对共产党大加打击?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蒋介石于是接受孙星环的建议,以共产党阴谋暴动为由,逮捕李之龙,对中山舰实行缴械戒严,拘捕黄埔军校及国民革命军第一军中的全体共产党员,并强迫共产党退出第一军。
李之龙新婚不久,蒋介石下达命令后,王柏龄带着一群溪口人破门而入,把他从床上拖到地下,拳脚相加地乱打一顿,然后捆绑起来。李之龙喊叫,王世和就用脏抹布塞住他的嘴。到达禁闭室,王世和又逼他承认是受汪精卫指使。李之龙说,他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是谁搞不清楚,只说是蒋介石的命令,要中山舰去黄埔添燃料,准备远航。
王世和对李之龙的招供非常不满,又是一顿乱踢毒品打。
与此同时,溪口人四处散布谣言:“李之龙造反了,他同汪精卫、季山嘉勾结在一起,要把校长骗上中山舰送到俄国去。中山舰正在升火待发的关头,被我们发觉了,即将中山舰解除武装,已逮捕了李之龙!”
3月20日,蒋介石以广州卫戍司令的身份,宣布戒严,将汪精卫逮捕,扣押于观音山。李之龙和其他共产党人被监禁。由共产党控制的省港罢工委员会所有成员均遭缴械,所有罢工均被撤销。同时,蒋介石又派亲信部队登上中山舰,重加控制。
至此,国民党的第一号人物汪精卫也成了蒋介石的阶下囚。蒋的地位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其时,蒋介石的得意与狂妄是不言而喻的。也就在这几天,蒋介石几时的另一位好友毛庆祥也抵达广州。
在广州蒋宅,蒋介石得意忘形地向旧友吹虚自己的功德。当听到蒋介石对中山舰事件的处置时,毛庆祥说:“我认为先生在很多重大决策问题上是相当成功的,惟有对这件事的处理极不明智。”
蒋介石没想到一见面,毛庆祥就提出相反意见,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因为你的羽翼末丰,你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反扑。”毛庆祥说,“因此,你必须通过北伐,并取得胜利,才能壮大声喊,巩固你的地位。但是,以你现在的势力,你无法取得胜利,一定要靠苏联的先进武器、资金及共产党人的协助才能成功。古人云,‘免死狗烹’。先生现在连狡兔都未逮住,怎就急着烹猎狗?”
蒋介石如梦初醒,赞道:“看来你比孙星环更胜一筹!很好,你的来到使我如虎添翼。谢谢你。”
毛庆祥又说:“这些天苏联方面一一会出面与你交涉。到时,只可顺从,不能顶撞,好歹要过这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