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汪精卫
话说汪精卫因“中山舰事件”被蒋介石逼走之后,并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时刻筹划着东山再起,他上窜下跳,团结所有反蒋势力,等待机会的到来。
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无比愤怒。汪精卫感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在得知蒋介石将成立南京政府的情况下,抢先一步,于1927年4月17日,联合80位国民党员、国民政府委员,在武汉成立国民政府,并发表声明,表示拥护孙中山的三大政策,继续国民党革命,斥责蒋介石“四一二”大屠杀的罪行,并发布了《免蒋介石本兼各职令》,委任冯玉祥顶替蒋介石的总司令职务,并任命唐生智为副总司令。命令指出:“蒋介石正屠杀民众,摧残党部,居心反动,罪恶昭彰,已经中央执行委员会决议,开除党籍,免去本兼各职。着全体将士及革命民众团体拿解中央,按反革命罪条例惩治。”
武汉政府成立后,汪精卫意犹未了,又给蒋介石发出一电报,强调武汉政府为合法政府,掌有最高权力,并公布了新政府开除蒋介石的决议。面对如此打击,蒋介石一时无法承受,几天之后,才从痛苦中解脱出来,开始思考对策。据“蓝衣队”反映来的情报,武汉政府颇得人心。这次鼎力拥汪反蒋的人是邓演达与许崇智。许崇智反他情有可原,但邓演达是他提拔学赏识的人,这口气,蒋介石一下子很难咽下去。另外,“蓝衣队”还反映一个重要情报:共产党人周恩来极力怂恿武汉政府东征讨蒋。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蒋介石决定孤注一掷——成立南京政府,与汪精卫的武汉政府分庭抗礼。要成立政府,必须有足够的合法委员,而蒋介石手中掌握的只有5位,即:张静江、蒋介石、吴稚晖、李石曾、蔡元培。
4月15日,蒋介石把5位中央执、监委员召集一起,开了个“谈话会”。可是谈话会却做出了中央全会才有权通过的决议:一、以南京为国都;二、取消武汉不合法之中央党部;三、取消武汉国民政府;四、取消跨党分子党籍等8项决议。4月17日,蒋介石在南京成立国民党中央,不过,一共才5个委员,连蒋本人也觉自惭形秽。这时,毛庆祥向他建议,说:“我们的‘蓝衣队’已打入武汉政府内部,总司令何不利用这个优势,要他们在国民党党员中下功夫,许诺他们到南京政府担高职,如此一来,还愁没人上钩?”
蒋介石觉得此举甚妙,遂问道:“孙鹤皋最近可看情报返回?”
“有的。”毛庆祥说,“有关武汉方面的情报,都是他负责提供的,他今天的情报说:‘汪精卫政府内部并非十分团结。’我正是看了这份情报,才有了去武汉拉中委过来的念头。”
“对,好,好。”蒋介石连声说,指示毛庆祥,“这事你一定要加办理。”
孙鹤皋也是蓝衣队的核心分子之一,现在任武汉海关监督,实际上是蒋介石按插在那里的耳目。毛庆祥退出后,立即给孙鹤皋拍了一份密电,转告蒋介石的意思。
此举非常奏效,不少国民党元老在利诱下,纷纷离开汉口,前往上海,然后绕道投奔蒋介石的新政府。其中有名望的有:胡汉民、丁惟汾、伍朝枢、王宠惠、黄郛。
其时,蒋介石正在苦苦追求宋美龄,并收到了一定成效。因此,通过“蓝衣队”的活动,孔祥熙、宋子文也投向南京政府。
至此,国民党党史上的宁、汉分裂的政治局面正式形成。
南京政府成立之后,孙星环任警卫团团长;王世和任侍卫长;毛庆祥任机要室主任秘书,授少将衔;蒋孝先仍为孙星环团一营营长;蒋和畅任侍从室会计兼出纳。
这时期,蒋介石政府的工作分两大部分;一是防御汪精卫政府的讨伐;二是继续北伐,以此来提高他的政治声望。
蒋介石将他所掌握的军队分编为三路军,他自任总指挥,何应钦任一路军总指挥,白崇禧任二路军总指挥,李宗仁任三路军总指挥。进攻路线是沿京浦路北上,先攻安徽,次取山东,最后夺取北京。他们的主要敌人是直鲁军阀张宗昌的15万军队和孙传芳的残部。
然而,蒋介石政权内部也并非风平浪静,以李宗仁、白崇禧、黄绍闳为首的新桂系,在他们帮助蒋介石发动“四一二”政变、建立南京政府之后,并不甘心对蒋称臣。
据“蓝衣队”得来的情报来称,新桂系对蒋介石的独裁专制十分不满,随时都有夺取他地位的可能。
南京政府成立不久,蒋介石把何应钦叫到私人客厅,密令他执行剿灭桂系的计划。何应钦乍听之后,很久没有说话。在蒋介石的一再催逼下,他才面露难色说:“我们和桂系的力量不相上下,没有成功的把握。再说桂系没有公开反对我们,我们还需要借用他的势力防御汪精卫,继续北伐。”
蒋介石很不高兴,何应钦自觉无趣,悄然而退。此时,毛庆祥进来,听完蒋介石的牢骚,思忖片刻道:“何长官说的也是事实,不过另有一原因他不肯说——他和白健生(白崇禧)关系非比寻常,说不定他会把你的话转告桂系。”
蒋介石望着毛庆祥:“这不可能吧?何应钦是我留学日本的同学,又是我任黄埔军校校长的最好帮手,我一向把他当自己人看待。”
毛庆祥提醒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当然,如果何长官是奉化人,我就不会在你面前这样说的。不过。问题也不是很大,我们的‘蓝衣队’会随时注意他们的。”
没过多久,“蓝衣队”呈来一个最新情报:李宗仁、白崇禧已知道蒋介石要消灭他们的计划,准备把蒋赶下台去。
蒋介石听到报告,吃了一惊,叹道:“何应钦果然被他们软化。看样子,我们的蓝衣队确实是一个很有用途的组织。对了,我们的组织还应该完善、扩大,如有这方面的人才,不妨多网罗一些。”
毛庆祥突然记起一个人来,说道:“对了,我们‘蓝衣队’主力分子之一胡靖安,最近收留了一个很有才干的情报人员。他叫戴笠,从小在外面打流,鸡鸣狗盗很有一套,后入黄埔六期骑兵科,‘四一二’那天,胡靖安在黄浦清党,这位戴笠为他提供了一大批共产党员名单,那些被出卖的,根本不知道是他。胡靖安被赶出军校后,他仍然呆在那里,由此可见他比胡靖安还有才干。”
“那他后来为何离开了军校?”蒋介石无意中对这个戴笠有了兴趣。
毛庆祥不觉失笑,说:“说起来也可笑,这位戴笠有好色的毛病——”
“好色不能算做毛病,”蒋介石不悦地打断说,“男人不好色才叫有毛病。”
毛庆祥连忙改口道:“这位戴笠有好色的优良传统,可是他很穷,跑采办时把钱全部用来玩女人。这倒也罢了,前不久我们攻克徐州,他建议军校学生每人捐款2元银洋,集中置办礼品,派代表向校长祝贺慰问。”
“我没有收到这样的礼品。”蒋介石撇撇嘴说。
“是的。”毛庆祥继续说,“他自告奋勇当代表,可是到了上海,住进大东旅社,见了上海的女人他就酥了,加上又遇上一帮打流认识的瘪三,一番花开酒地,把白花花的银钱全花光。这下怎么办,不敢回去,只好又来投靠胡靖安。胡不能白养他,就让他拼命搜集情报、抱小孩、做杂事。据说胡靖安呈上来的情报,大多数是他的功劳。”
蒋介石干咳一声:“这不合理,如果你见到戴笠,就让他直接把报告呈给你。”
闲话休提,书归正传。却说李宗仁、白崇禧知道蒋介石的阴谋之后,遂加紧勾结各方反蒋势力,准备把蒋介石赶下台去。李宗仁借西讨武汉之名,将第七军部署在南京以西地区,又联络浙江周凤岐的第二十六军将部队开到南京周围,对南京形成包围。蒋介石为了抵抗武汉政府的东征,将部队主力全部调来防御,造成徐州空虚,直鲁军阀张宗昌乘虚而入。7月24日,徐州失守。蒋介石无端指责何应钦指挥无能,他亲自到徐州前线指挥,并扬言,此次打不下徐州,便不回南京。结果,他败得更惨。
8月8日,蒋介石慌忙逃回南京,张宗昌和孙传芳的大军直逼长江。前线总指挥、第十军军长王天培从前线回到南京向蒋报告战况,请示机宜。蒋介石此时得知李宗仁把部队布置在南京周围是为了对付他,为了杀鸡给猴看,借机怒道:“浑蛋,指挥无能还敢回来见我,给我拉出去毙了!”
王世和闻声,一个箭步冲上去将王天培制伏。
徐州战败,完全是因为蒋介石的估计错误,他这种诿过于人、归功于已的作风,引起各部将领的极大恐慌。王天培是黔军将领、何应钦的同乡,他的死,令何有了兔死狐悲之感。李宗仁、白崇禧也受到了极大震动,都担心做王天培第二。于是,何应钦与李、白串通一气,寻机对蒋介石发难。
“蓝衣队”的情报通过毛庆祥传到蒋介石这里,蒋介石连连叹道:“晚了,晚了,现在桂系的军队已控制了南京四周,我该怎么办?”
毛庆祥说:“现在确实是晚了,他们的用意已非常明显。不过,我们的不是毫无办法可想。俗话说‘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妨用‘以退为进’之策略。”
蒋介石想了想,说:“好吧,你马上发出文告,通知他们来司令部召天一次高级军事会议,我倒要看看他们玩什么把戏!”
1927年8月12日,蒋介石一边密令毛庆祥给汪精卫、冯玉祥发电报,表示赞成宁汉合作,一边在军事会议上大骂王天培军不听指挥,贻误战机,致使徐州战役失利。最后他对白崇禧说:“健生,就目前的形势看来,张宗昌还不是我们的主要敌人,你部应该积极做好与武汉政府作战的准备,免得到时候他们率先发起攻击,我们措手不及。”
白崇禧顶撞道:“武汉方面早有与我们合并之诚意,现在我们内部又达成了共识。这种时候总司令还大谈与武汉作战,是不是太不合时宜了?”
蒋介石的话本是试探性的,没想到对方果有此意,于是说:“好吧,你们既然不原听从指挥,我也懒得管了。”
白崇禧乘机说道:“总司令太辛苦了,应该休息休息,让我们试试看吧!”
李宗仁立即附和说:“对,我和健生早就想试试看了,请总司令自决出处吧!”
三路军长官已有二人“逼宫”,蒋介石为了保留颜面,求助地望着何应钦。
何应钦一直默不发言,在蒋介石的目光逼视下,干脆把头垂了下去。
蒋介石看到局面已难挽回,只好决定下野。同时,支持他的胡汉民、吴稚晖、李石曾、张静江、蔡元培等人也提出如果蒋介石不留下,他们也辞职,会议不欢而散。
会后,蒋介石独自在房里踱来踱去,约半小时后,对王世和说:“你打电话请敬之(何应钦)来!”
一会,何应钦赶到,蒋介石以少有的亲切口气问道:“敬之,你对白健生的提议以为如何?”
何应钦壮着胆子说:“在当前形势之下,我也只能同意他们的建议。”言毕,转身告辞。
何应钦离去后,蒋介石破口大骂,旁边的毛庆祥提醒道:“总司令,我们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万一桂系来他突然袭击……”
蒋介石吃了一惊,叫道:“王世和,快把警卫师师长姚宗叫来见我!”
姚宗到后,蒋介石急切地说:“我命令你立即集合全师,跟我回奉化溪口。”
姚宗面露难色说:“我的师已经分散,一下子集中不起来。”
蒋介石破口大骂:“娘希匹,浑蛋!”你哪里是集合不起来,一定是听了白健生他们的指使,待我回来后再撤你的职,滚!
姚宗被骂走后,又对王世和说:“你赶快集合全团跟我走!”
王世和应声而去,一会进来打一个立正:“报告总司令,王世和已经集合完毕,但只集合了两个营,其中邹公瓒一个营因不是奉化子弟兵,也听命于何应钦不肯我们走!”
蒋介石摇头,深有感触道:“还是家乡的子弟可靠,只可惜奉化地方太小,养不出太多的男人!好吧,我们走,立即走,离开这个危险之地!”
王世和又打一个立正说:“可是,白健生、何长官他们封锁很严,我们搞不到交通工具。”
蒋介石此时已为下野之人,想了想,无可奈何地说:“那我和毛庆祥、蒋小品、孟超然先走,你们跟随在后,步行回奉化。”
却说从蒋介石登上政治舞台后,溪口丰镐房已今非昔比。除了老宅保持原样不变之外,又向周围护展。为了扩建新宅,蒋介石的亲属利用权势,迫使附近的住户迁离他们的这祖宅。这些被迫迁让的住户,都是蒋姓人,计有十余户,即蒋云金、蒋小福、蒋永福、蒋生才、蒋小云、蒋林生、蒋兴全、蒋公坤、蒋小桂、蒋周兴等人。扩建的房屋在祖堂后面,西首两幢及前面一排10间中西合璧式的新屋。这些房子在楼与楼之间都有走廊连接,且内宅楼梯特多,前面都有走廊,雨天走路不湿鞋。
丰镐房内部事务由毛福梅主持,对外联络事务则由舅父孙琴风和蒋介石的同父异母姐夫宋周运二人当家作主,另聘有一账房。
大约在蒋介石初任北伐军总司令时,蒋介石觉得丰镐房地处溪口街心,四周被民房包围,不利于警卫,遂决定另建住所。据溪口人传统的说法,武岭与平地相接,过此则有高出水面数丈的高丘,临溪而止,作伏龙吸水之势,溪口人一向称为“龙头”,禁止附近农民在这里挖掘开发,说是怕破了溪口的风水。高丘之上建有一座文昌阁,四周有石阶可登达。剡溪自西东来,至此转弯向北,形成一个深潭。溪边有许多大石块,远近居民常至溪边游息,这里历来被视作溪口的风景区,不准私人占用。
蒋介石迷信风水,认为文昌阁二面临溪,一面临街,后有武山屏障,居高临下,全镇形势一览无遗。他不管文昌阁为历来禁地和公共游览胜地,便仗势将其拆除,在原址造起了宫殿式二楼三底的小洋楼——“乐亭”。临溪有宽广的走廊,飞檐翘角,近水楼台。内部设备均采用西式作法,有暖气设备、浴室、大小客厅、餐室、卧室等。同时,在正屋东首还建设有一幢平顶洋楼,比“乐亭”低一丈余,有水泥露天廊相通。此楼专供来访显客及侍从秘书办公住宿之用。楼内还有一图书室。洋楼下屋为机要译电室,平顶则为夜里警卫僚望台。乐亭北角下达武岭之处,筑有警卫岗。亭西还建有一小型发电厂,平日发电供全镇照明,过午夜12时即止。惟蒋介石回来时通宵供电。
乐亭建好之后,蒋介石仍感到缺少了什么,一次他回乡去雪窦寺拜会朗清,经距雪窦寺约二里的千丈岩西北之妙高台,发现此地三面临空,绝壁千仞,冬暖夏凉,更兼山谷深幽,易于警备,就将石奇和尚的茅屋拆去,建造新式洋楼三座,平顶凉台三座,余屋太平间。凉台正门上悬挂“灵山一会”横额一幅,另在石角旁筑有水泥方角亭一座,总称为妙高台别墅。前面有长方形空地,可容纳四五十个座位,三面围以铁栏。凭栏远眺,千山万壑,漫无际涯。俯瞰下景,犹如身在云天,视野广阔。
1927年8月13日,蒋介石因宁汉分裂、桂系“逼宫,”一时无法收拾,遂将军权移交给何应钦,带着毛庆祥、蒋小品、孟超然回奉化。
蒋介石这次回乡十分冷清,高开南京时,只有副官处长、参谋长、交通处长几个亲信相送,坐的虽是花车,但连两个营的贴身警卫都不能带。
回到溪口,他先去丰镐房拜祭祖宗。孙琴风、宋周运、毛福梅等人出来迎接。蒋介卿现在宁波出任浙江海关临督,不在家中。孙琴风喜滋滋地拉住蒋介石的手,又望着天道:“唉,真是天不作美,一连几天大雨下个不停,剡溪水暴涨,浊浪滚滚,要不也该通知亲友,请几个戏班子,热闹热闹,为你接风洗尘。”
蒋介石苦笑着摇摇头,说:“不必了,我马上过乐亭那边去。如有南京那边的人来找,让姐夫领他们过来好了。”
孙琴风左右看看,眉头一皱,感到有点奇怪,悄声问道:“阿元,陈小姐呢,是不是又……”
蒋介石此时确实已经决定聚宋庆龄,但宋庆龄提出了三个苛刻条件;第一,把前面的三位妻子全部休掉;第二,改信佛为信基督教;第三,去日本征得宋母兄氏的同意。蒋介石出于政治目的,答应了这三个条件。后面二条容易做到,惟有和一要难做。毛氏是他的结发妻子,陈洁如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且对她一往情深。为了疏远陈洁如,这次他有意不带她回老家,现见舅父很慎重地问起,只好敷衍说:“她回娘家去了,女人就是对娘家感兴趣。”
孙琴风不再追问。这时,毛福梅又回问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准备哪天去白岩山拜祭母亲?”
“过几天吧。”蒋介石转对宋周运说:“姐夫,这两天,蒋氏本族少不得要来丰镐房。凡蒋姓三房贫困子孙,每人赏20大洋红包,这笔开销仍从帐房开出。”
宋周运心疼地皱着眉头,但又不敢违命,只好点头答应。
宋周运系离溪口二华里的伍宋村人,粗通文字,娶蒋介石的姐姐时,以务农为业。蒋介石发迹后,他亦鸡犬升天,与孙琴风同管丰镐房,孙年老眼花,终日坐在室内谋划一切,实际负责任的还是宋周运。此人爱钱如命,他的吝啬在溪口无人不晓。一天他从外面回来,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别人问他:“你怎么累成这个样子?”他说:“刚从宁波步行回来,所以跑累了。”当时鄞奉公路已经通车,有人问他为何不乘车。他说:“买一双布鞋只要大洋四角,坐汽车回来需一元六角,可买四双布鞋,穿上两年,太不上算了。”
蒋介石率毛庆祥一干人回到东亭住了两天,王世和率部队赶到了。蒋介石令他把卫兵分散到丰镐房、乐亭、妙高台、慈庵去警戒。一会,毛庆祥从外面进来对蒋介石耳语。
蒋介石勃然大怒,把王世和叫进来,骂道:“娘希匹,浑蛋!离开南京时交给你的是两个营,现在只剩四个连,还有四个连到哪里去了?”
王世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吞吞吐吐地说:“那两个连的人都是四明山的,路过余姚时,他们说总司令不需要太多人警卫,为了节省军饷,准备回去住一段时间再回到你身边来。”
蒋介石仍然骂道:“浑蛋,才两个营保卫还算多?你说他们回去睡老婆还差不多!这事我一定要彻底查清,如果你敢说假话,我就揭了你的皮!”
王世和悻悻退出,毛庆祥说:“他一回来我就觉得他的形色不对,到外面一清点,才发现少了很多人。依我看,那些逃走的人是不会回来的。”
蒋介石余怒未消,说:“这事我交给你去查,一定要弄清楚。如果连自己的人都说假话骗我,这个世界还有谁值得我信任?”
这几天蒋介石的脾气十分急躁,经常滥发脾气,对身边人常妄加指责,连蒋小品也经常挨骂,说他的菜做得不好。蒋小品使出浑身解数,总算烧出一款鸡汁芋艿。蒋介石吃得津津有味,不觉多吃了些。当他伸着手孟超然添饭时,孟正欲接碗,蒋介石似觉过饱,问道:“添过几次了?”
“两次。”孟超然回答。
蒋介石摇手令止,离席回到卧室休息。一会儿因肚饱难受,蒋怒气冲冲地将孟叫到卧室,骂道:“你是个饭桶!我叫你添饭你就去添,难道没有发现我已经吃饱了吗?莫非你存心要撑死我?”
碰到这种情形,孟超然当然只能忍气吞声。
及后,邵力子、陈群、陈布雷及一些国民党元老相继来到溪口,共商大计,蒋介石的心情才略为好转。
9月初,因天热,蒋介石率亲信幕僚去白岩山将母坟墓祭扫。这里也筑有三间新式洋房,称为“慈庵”,宅前宅后布有明暗两处岗哨。
蒋介石在慈庵,每天前来请谒的南京国民党大员及“蓝衣队”主力分子络绎不绝。另有溪口各处亲友闻讯前来走访。后因天气炎热,蒋介石转至雪窦寺附近的妙高台别墅。
这一次,蒋介石自然又少不了拜会朗清。在妙高台住下的第二天,蒋介石换上便装,和刚从宁波回来的大哥蒋介卿、卫士孟超然来到大雄宝殿,方丈朗清满面春风迎了出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驾到,欢迎欢迎!”
朗清将蒋介石让到屋内,蒋介石示意卫士不要入内,只和蒋介卿进入。
蒋介石落座后说:“数年前,蒋某前程未卜,来宝寺讨教机宜,以后果然时来运转。我托手下送来的银钱可收到了?”
朗清抚须笑道:“阿弥陀佛,施主太客气了。今日光临本寺,可有好消息转告?”
蒋介石汉道:“不知何故,自今年以来,我的运气急转直下,如今已被逼下野,沦为一介平民。我正想着要出家呢,故特来问问前程。”
朗清道:“施主说到哪里在去了,令堂的陵寝中,是一道龙脉,宛如一尊弥陀佛,有印山、明堂,左右环抱,真乃天造成地设的真龙宝地。况且,奉化有良谚云:‘天子在溪口,臣子落江山’。不久还会发达的。”
蒋介石此时急于想知道自己的前程,遂将目前的境况和盘托出。
室内顿时沉默下来。有项,老和尚展开白眉:“施主贵庚几何?”
“光绪十三年丁亥九月十五日午时。”蒋介卿代答道。
朗清顺手从经架上拿过一卷古书,翻开查看。桌上有一圆木盘,上面有许多圆圈,有黑字,有红字,盘内有许多红纸卷。老和尚要蒋介石抽出一个卷子,然后打开,又从经架上取下一本书,翻开与蒋抽的纸卷仔细对照,掐指推算起来。朗清煞有介事,其他人莫明其妙,屋内十分寂静。这时,和尚一本正经地走到蒋介石前面,双手合十:“施主大喜了,从此逢凶化吉,论施主的八字,今年流军是丁卯,属兔,犯天狗星,所以交秋之后冲动,不死也受伤,但正在行运,后福无量,决无妨碍,远则两年,近则一年,必然东山再起。那时施主权位,比现在要高出很多,贵不可言。明年流年戊辰,非常顺利,东山再起,绝无问题!”
蒋介石大喜,即令王世和赏朗清大洋2000元。从雪窦寺走出,蒋愁容顿清,举目而望,见四明顶上万里晴空,他的前程仿佛也如秋日晴空一样万里无云。
回到妙高台,早有“蓝衣队”核心成员孙鹤皋守候在那里。蒋介石屏退左右国,迫不及待回道:“你怎么来了?有什么好情报?”
孙鹤皋道:“我本想还呆在武汉,不想汪精卫已认出了我。他知道我是溪口人,遂派了许多特务盯梢,害得我的下线有情报都呈不到我手里。故此,这次我是一无所获,逃命回来的。”
蒋介石颇感失望,恰在这时,邵力子进来,递给蒋介石一封信:“这是南京孙星环团长呈来的,请总司令过目。”
蒋介石展信,孙星环在信上说:“总司令下野之后,桂系军虎视眈眈,他想把他的宪兵团开拔至杭州或宁波,保持江南一角山洞,为此特备亲笔信一封,向总司令请示机宜。
蒋介石本想说:“还是家乡人可靠,”因有邵力子在场,便转口问道:“他的信是谁送来的?”
“孙团长弟弟孙义朵送来的。”邵力子答道。
“把他叫进来!”
孙义朵自小和蒋介石玩得很好,经常一起下剡溪洗澡,有次蒋介石被大水冲走,还是孙义朵报告孙琴风才救了他一命。
一会,孙义朵进来,蒋介石对他说:“回去对孙团长说,今后你团的行动,听从于何指挥长好了,我不写回信,另有电报给孙团长。”
蒋介石这样做有双层意义:一来可表明他仍然信赖何应钦,使他不至于生反叛之心;二来把心腹插在他身边,可以随时掌握他的动向。
孙义朵走后,外面王世和在大骂,蒋介石问刚进来的毛庆祥道:“宗禳,王侍卫长在骂什么人?”
毛庆祥回答说:“骂戴笠。戴笠说,他有重要情报向校长面呈,王侍卫长不许,还要打他。”
“是不是那个什么戴笠得罪他了?”
毛庆祥摇摇头:“不知何故,王侍卫长说他很讨厌戴笠,左右看他都不顺眼,在南京时还真打了他几次呢。”
蒋介石一下子动了恻隐,说:“怪可怜的,就让他进来吧。”
一会,一位年轻人来到蒋介石面前,啪的一个立正:“报告校长,黄埔军校第六期骑兵科学生戴雨农奉密查组组长胡靖安上尉之命特来面呈情报了!”
蒋介石认真打量戴笠,见他宽嘴、大眼、高鼻梁,特别是一张十分夸张的马脸,横竖不像一位“忠臣”,心里就有了几分不悦,因此道:“那就把情报转给毛秘书吧!”
“报告校长,”戴笠急了,“因情报十分重要,您的学生戴雨农千里迢迢而来,担心有闪失,故都装在脑子里。”
蒋介石见说得有理,准其口述。
戴笠遂朗声说道:“自从校长离宁波后,学生就十份注意各方面的情报,其中最为显要的是,黄埔学生因校长的离去,地位一落千丈,从昔日的天之骄子,变成了没娘的孩子,备受人奚落、嘲笑,在敌人面前感到极大的恐惧。这使他们的头脑一下子清醒起来,从而深刻地认识到: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必须团结一致保护校长的地位!因而,他们纷纷要求及校长复出,每天有人向李宗仁、白崇禧请求要校长出山,否则愿意弃职离去。李、白十分惊慌,他们原打算在军中彻底肃清校长的亲信,后来也不得不停止这一计划。”说到这里,戴笠突然下跪,声泪俱下说:“校长,请出山吧,我代表成千上万的黄埔学生向您请求!”
不知为什么,蒋介石心里一热,差点感动得流出泪来,扶起戴笠,以少有的亲切口气说:“你提供的情报很好,你回去后转告同学们,说校长不会忘记他的学生的,他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他们!”
戴笠起来,又报告了武汉政府、桂系的一些最新情报,都非常有价值。听了他的口音,蒋介石禁不住问道:“你哪里?”
“江山县。”戴笠答。
蒋介石一愣,潜意识里感到两人之间早已有了某种神通。回过神来,蒋吩咐道:“好吧,你先回南京去,暂时不要再出去活动,我即将出国,不能授人口实,我会发人你们一笔生活费的,待我从国外回来,再重新启用你们。”
戴笠离去后,蒋介石马上命陈布雷起草《告黄埔同学书》,要求黄埔同学一致反省失败原因,不要同室内操戈,自相残杀,而要统一意志,团结起来,经受挫折和失败的考验,甘心作下层工作,自己努力去闯。此告于1927年9月20日发表。此告的发表,在南京政府与武汉政府内部产生了强烈的震动,无论汪精卫还是李宗仁,都货真价实地感受到了蒋介石地位的不可动摇。
人9月21日开始,武汉政府和南京政府的电报雪片似地尽至溪口,请蒋介石复出。
但此时的蒋介石一心只想与宋美龄结婚,并定好于9月28日从上海乘日轮“上海丸”号东渡日本。
就在蒋介石准备离开的这一天,一大早,王世和就向他报告:“总司令,你岳父乘轿子上山来看望你了。”
蒋介石先是颇觉意外,继而冷笑道:“他一个土老百姓什么时候学会了讲排场,居然也乘起了轿子?”
王世和说:“他女婿如今是总司令了,来这里当然要讲究身份,要不,就给你丢脸了。”
“他现在在哪里?”
“快到妙高台石阶了。”
“给我挡驾!”蒋介石背过身去说,“你还记得当年去岩头村闹灯的事么?”
“知道。”
蒋介石吼道:“既然知道,为何还不去给我挡驾!”
王世和悻悻而去,一会又回来,面露难色地说:“总司令,老人家不肯走,他一定要见你。自从你回来后,岩头村人都取笑说女婿这次要去看望他了。按溪口风俗,这也是规矩,从那时开始,老人家每天都不出门,在家里等。每当村邻问起,他就说你军务繁忙,分不开身。昨天,他去丰镐房向大师母(毛福梅)打听,得知你即将离开,急得他请裁逢连夜赶制新衣,天未亮就请了大轿。如果总司令决意不见他,他的脸往那里搁?他要求我一定要说服你,免得村邻耻笑。总司令,你就给他点面子吧!”
毛庆祥也劝道:“你就放他进来吧。俗话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特别是老人,面子观念最为紧要。”
不劝犹可,越劝,蒋介石的火气越大,吼道:“既然知道‘人活一张脸’,他当初为何要羞辱我?难道我就没有脸皮吗?赶快要老不死的毛鼎和滚,惹火了我再当面羞辱他!还不快去!”
王世和眼见劝不通他,只好如实相告。才走出门,蒋介石又叫住他:“慢,我还有话要说。转告毛鼎和,说我蒋介石已经是够客气的了,若是以牙还牙,这番定当骂他个狗血喷头!”
王世和与毛庆祥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