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狗名旺财

屋中烛光微摇，一片暖融融的祥和。

谢子叙如今已送别了何家淼，又与慕容阔、左承骏二人交谈一番。末了，方能收拾着，准备休息。

如今他只一袭宽松的白衣，一头墨发半干不干地垂在肩侧，倒是打理妥当的模样。

屋内只他一人，他走到窗畔，开了半扇窗。窗外风雨潇潇，时不时有几丝雨的凉意飞溅而来，带来似有似无的凉意。

谢子叙鸦睫微颤，抬眼望向沉沉的夜幕。不知不觉，手已经触上怀中那个莹莹的玉佩。也不知为何，时辰前，那黑袍女子的身形始终在脑海里萦绕不散。如今，又莫名其妙地在想，这么大的雨，她能跑到哪里去呢。

谢子叙皱了皱眉，随后回过神来，又将窗户关上。于是雨声被隔断在外，只能听见模糊的滴答声。

谢子叙兀自叹了口气。扪心自问，其实自己心里不怎么担心她会威胁到什么。毕竟很多事情即便她知道，也完全没有证据。更何况这一个月以来，也的确是无事发生，这女子大抵并非搬弄是非之人。或许自己完全不必要执着于寻找她、知道她是谁的。更何况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很有可能是找不到她的，只能依赖运气和缘分。但是为何……又控制不住地总要去想她会去哪里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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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刃水花飞溅。

唐九站在门边，月光斜映下来，愣愣地照亮她的小半边身形。可这一明一暗愈发显得杀气四溅，形如修罗。

这狗不是人，但是见状也是怕了，速度颇快地后退几步，但仍不免被她的剑光划到。它哀嚎一声，随后，却又伏地，低吼示威，但气势显然已大不如前。

唐九剑气一收，左脚在地面一点，稳稳停住。

今日这番折腾，头发已然散乱，她伸手一拂，复又一甩，利落地将长发归到背后。鬼知道今日是怎么了！先是看见那档子龌龊事，然后碰见谢子叙，然后房子塌了，然后又碰见条狗。或许今夜本就不得安眠——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她堂堂烛阴教第一刀，世人口中人鬼莫辨的存在，岂会输给一条野狗？

唐九一个抬手，衣袂飞扬，剑刃映月，冷光一闪，一角衣角飘然而落，而她垂眸只扫了一眼。

这剑倒是许久未饮血了。今日这畜生，便让它给我这剑打打牙祭！

霎时间，杀意迸发。

那边的野狗，竟也似乎通人性，见状吼声又弱了许多。凝结了这整整一晚的憋屈与愤怒，唐九启剑出招，剑尖点地，绕身转起一周，周遭杂草碎屑尘与土便飞扬而起四下围绕。

随后她蓄起内力，冷光和碎屑绕身而动，向着那野狗便飞袭而去。那狗见状，起初还往前一冲，但即便是习武之人都未必能看得清她如今的招式，更何况是一条狗呢？

挨了几下打后，狗子哀嚎着退后，又试图用锋利的前爪挡住攻击，可是只挡了一下，它便飞快地收回了吃痛的前爪，连滚带爬地开始逃跑，它冲着门边就冲。

这能放你跑了？

唐九运起气力飞起一脚，径直把一个石桌踢到门边，这狗经这一吓，身形一顿，又往旁边跑。于是唐九便提着剑，散着剑气，绕着这间屋子，追着这条野狗怒砍。

‘叮！’‘铛！’‘叮！’‘砰——‘砰——’’剑锋所到之处，堪称削铁如泥。

这狗在前方拔腿狂奔，起初只是跑，很快就变成了‘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再之后变成了一边喘一边‘嗷——’‘嗷——’哀嚎。

够了。

直到唐九反手从腰间抽出鞭子来，猛地往前一掷，拴住门边的一个把手，随后她借鞭子的力，飞身向前一跃。半空中一团黑影飞快闪过，眨眼的功夫，唐九已然骑在这条野狗身上。

野狗大惊，一边挣扎扑腾，试图把唐九甩下去，一边嚎叫。别说，这畜生力气还挺大，唐九被颠得只觉得要散架，如此，尚不忘收回鞭子来，双手各执一边，径直套了这狗的嘴巴。于是这狗便只能‘呜呜’地拼命挣扎。

唐九一手拽住图颈项上的毛，另一手径直抬起剑来。取你狗命！孰知，剑还没落下。只觉得腿旁一阵发痒，唐九愣了一下，方意识到，是这条狗，笨拙地摇晃着自己毛绒绒的尾巴。

她迟疑的功夫，这狗又乖顺地跪伏下来，仍不忘拼命地摇摆尾巴。犬类最是聒噪，但是也最容易被强者驯服。驯服之后，也往往最为忠诚。

唐九动作一停，这狗便‘呜’‘呜’低声叫唤，但是全无攻击性，显然是在示好讨饶。

唐九拍了一下它的头，随后一个翻身下了狗。这只狗仍没有停止摇尾巴。唐九抬起手来，却是抓住它的一只前爪，一用力，狗子毫无防备，冷不丁地便被她把爪子抬了起来，它挣扎了一下，随后，倒也不敢动弹，任由她直接把它翻了过去。

唐九早年曾见过教中师傅驯狗，对于烈犬，师傅们许多采用的便是这样的方法——把狗摁着翻过来，再翻回去，让它产生臣服之心。所谓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如今，她算是照着学了个样子。

这狗大概是真的被打怕了。无论唐九怎么折腾，都毫不反抗。末了唐九一撒手，索性盘腿坐在地上，那狗小心地翻过身，趴在地上，依旧是乖顺又笨拙地摇着尾巴——这个唐九看不太清，但是能感觉到那大尾巴摇动扇出来的风。

“就叫你旺财吧。”唐九忽而伸手，在一片黑暗里，盲摸了摸狗头。话说出口，她楞了一下，一时不知自己为何下意识就起了这个名字。

哎，旺财。大抵是今日之前，从没有哪天，觉得钱竟然这么重要。

旺财绿莹莹的眼睛闪了闪，低低地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唐九赞许：“是条好狗。”

旺财并不再出声。

门外风雨呼啸，如今虽打斗获胜，但安静下来，看见沉寂的屋中墙上晃动的影子和侧歪的残破的佛像，仍不免心下难安。而那床被子，在刚刚的打斗中，也被撕裂为棉絮。

天寒夜冷，风雨大作。

唐九索性把旺财往自己身边拖了拖。旺财不明所以，倒也不敢挣扎。这狗的毛很硬，有些扎人，但好在暖和，旺财个头大，趴着也舒服，正所谓瑕不掩瑜。

这一夜如此艰难，最终，唐九抱着一条狗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