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窥探天机

沈历忙道：“公主在陛下膝下长大，自是至情至性，专心专情，是极好的。”

老皇帝笑：“自然好。只是当年那镇北王的嫡公子实在不知好歹，当年如此，不知现在如何。不过，依朕看，现在他人也病了，也折腾不动了，以后就老老实实过个安稳日子，如何不好？朕的承文，螓首蛾眉，娴静柔淑，世上哪家女儿比得上她。”

沈历颔首：“陛下皇恩浩荡，当年谢公子年轻气盛，心智蒙昧，只盼如今能醒悟些。”

老皇帝点点头：“倒也不论他开不开智。朕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捧在手心里看大的，她喜欢的，朕定然要尽力替她实现。”他停了停，又道：“近日她还念叨着，说箜夫子去天机书院教课，现如今教她弹琴的先生，技艺见识都差了一截，以至于有个谱子，好久了也弄不明白。那丫头还说朕厚此薄彼，为了那群孩子，疏忽了她，说的朕过意不去了，沈历，近日便派人书信一封吧，寄与箜浦云，让他稍调调课，回来教公主几天，至少，把现在公主没学会的曲子教会了再说。”

“是，陛下。”

老皇帝歇了口气，又摆摆手，示意沈历可以下去了，只嘱咐：“再提醒二皇子过来，朕查他功课；到亥时一刻，便让昭紫收拾着。你懂分寸，这两件事，切不可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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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孤烟，长天一色。

倒罕见书院里这般安静。

四下寂寂无人，脚下陈年枯叶化为齑粉，谢子叙一袭镶着暗金色云纹的玄色衣裳，腰间别着玉核桃和长剑，已自寝舍走出，止步于寝舍和教室之间的连廊楼阁。

书院东南角是教室，西南角是操练场，东北角是寝舍，而西北角是池水山石围绕的藏书阁和兵器阁，四角之间，是师长住所，四角之外，则是后山与小花园。于是他站立于东南东北之间，向西边瞧赤日沉落，恰恰好也能瞧见师长住所的亭台楼阁。

半晌，天色逐渐暗下来了，但那边住所，却仍是灯光寥寥，似乎，书院的学子们外出林猎，大多数夫子们，便也放了短假。

谢子叙收回目光来，却是举步上了不远处的高阁，垂眸俯瞰。西北角灯影幢幢，远处的藏书阁宛如虚影。

曾几何时，父亲让他跪在祠堂里，将《谢氏家志》打开来，递给他瞧，那上面一字一句，已显出几分模糊：

靖羿元年，帝与文先生，于禹州会，祖谢琅与魏廓随从，遂有约定‘禹州人杰地灵，可育治世之才，书院藏书之地，兼有皇城秘辛’。

“谢家无抢夺之意，更无谋篡之心，只是生逢乱世，帝王猜疑，权臣争斗，我们须得自保。子叙，我们谢家，因为这东西，付出过惨痛的代价，因此，我原本也是丝毫无意于这秘辛的，更不想让你去碰。可近日，你开学之期日近，我思来想去，夜夜难眠——毕竟知道这秘密的不仅我们一家，我们不取它，真的就能自保平安吗？细想来，若是魏家取得，以此翻云覆雨；若是陛下取得，凭此重塑超纲；抑或是文先生后人，取得此物，与人同谋……无论是哪一件事成真，而我们却懵然不知，届时，只怕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子叙，我不要求你抢夺占有它，但我要求你至少知道它是何物，给我们谢家，留下乱世喘息之机。”彼时父亲声音苍苍，如是说。

而谢子叙抬眼，竟恍觉不知何时父亲鬓边白发竟已如此多，父亲还不足四十五岁啊。

他又俯身，对父亲行礼。“孩儿定谨记您的教诲嘱托，请父亲放心。”

父亲扶起他，却道：“子叙向来是出息孩子，为父在你这般年纪时，尚不及你。这事情交给你，我很放心，只是……陛下于乱世之际重启书院，而这藏书阁秘辛流传至今，也从未传出有人取得的消息，还有你伯父的事……唉，诸事皆诡异蹊跷。子叙，你切不可逞年轻气盛，疏忽冒进，不论是上学，还是探看秘辛，都千万要小心。”

高阁之上，谢子叙负手，收敛回忆，转身，目光却从藏书阁遥遥的影上溜走，望向宿舍后那一片黑洞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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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这谢公子，病恹恹是一码事，能做事是另一码事。你瞧，这第一天，也就他完成了。”夜幕渐沉，书院外，骑射夫子乔恒和随从一起收拾着东西，发现只有一个麻袋。

随从摸了摸那袋子：“这作业还挺扎实的。”

“可惜就是病成这样子了，这一个月，我看着，真是说倒就倒，刚刚他交作业，我也感觉他摇摇晃晃的，吓得我，赶紧让他去休息。真的，要不是这样，有能力，有家世，这公子大有可为啊。”乔恒叹口气。

随从却忍不住多说：“话说回来，大人，他这病，你可听说过传言，当时闻人先生给他瞧病的方子传出来了，好多郎中瞧了，都说……有几味药，是治那什么……不能人事的，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乔恒不以为意：“谁知道呢，真的假的，反正现在这情况，都不太乐观了。

我倒更好奇那个顾时，说什么肚子痛做不了作业就先回来了，刚刚他好像又偷偷出去了？谁知道是做什么去的。”

随从笑：“说句不该说的，此前有个弟兄说，书院开学之前，他好像在春归楼碰见过这位顾公子。没准，今天这顾公子又是去那了呢。哎，说来也搞笑，那谢公子不行，好好做完作业回了书院；这顾公子倒是精力旺盛，作业都不做完就去干这事了。”

乔恒脸色黑了黑，抬头看了一眼天：“得了，别瞎编排这些有的没的了，赶紧走了，饭堂应该还给咱们留着一口饭。”

随从把麻袋扛了起来，放到旁边的推车上：“好嘞。”

“夫子！稍等！”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倒也是气喘吁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