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旧时友人
何家淼心中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他几步走上前来，挡在许幽和箜浦云之间：“停！够了！不要再说了！你会害死他的！”
箜浦云闻言笑了笑，他直白地看向何家淼：“依照你的理解……那么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仅仅是会害死‘他’了，还会把你们俩都害死。”
许幽却抬手拍了拍何家淼的肩：“不，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继续说的了，在那之后我就只是在睡眠了，所以现在我的精神不错。”
许幽想了想，又道：“那个梦，自此便不再向前倒退了。”
箜浦云愣了愣，他似乎有些失态地喃喃着：“就没有了？”
“没有了。”许幽的话语平静而确切。
箜浦云低下头去，沉默良久，最终似乎有些不甘心地说着：“到都城还有些路程，在这段时间里，你再睡一会儿吧。”
“好。”
何家淼没有来得及阻拦，许幽便直接开口了。
许幽顿了顿，又道：“不过，我感觉这段路上，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更多的收获了，似乎有人刻意地让这个故事停留在那里，我潜意识里有这个感觉——您也有一瞬间这么猜测吗，箜老师？”
箜浦云毫不客气：“猜测什么都不重要，接下来这段路，你再睡一觉吧。”
许幽却道：“我想我可以睡得更久一点。”
箜浦云和何家淼都是一愣。
许幽却继续道：“我做出这个猜测，也是因为我后半段时间睡得很好，我想，或许有人知道这一切的起因和经过，所以他只是说完了他想要说的话，就离开了，我的噩梦也就终结了，我想，我不需要再回家见父亲了。
箜老师，如果您愿意，返程的路上，您可以一直给我吹那支曲子。”
箜浦云抬眼看着许幽，话语里却隐隐有着赞赏之意：“你看着柔弱，没想到却实在是个聪敏、孝顺、勇敢的孩子。”
他自然看得明白。
许幽猜到了他梦中是谁的故事。
也自然想通了这一路的围追堵截、性命攸关。
所以只有他不进入都城，也不回到家中，才不至于给家中带来灾祸。
箜浦云停顿片刻，又道：“行，那我便和你们一起返程，不过我时间有限，便随你们走上一两日，再然后，我会喊其他人来，陪着你们安然回到书院。”
三人就此调转了车头。
箜浦云在客栈把牛城换成了一辆马车，返程的速度快了许多。
箜浦云一如既往地坐在马车帘子前头准备吹起那支埙，而许幽和何家淼坐在帘后的车架里。
“但我其实还有一些好奇。”许幽忽然撩开帘子，看向箜浦云。
“说。”
“我能猜到，你和他之间，有很深厚的交情。”许幽犹豫着、斟酌着用词：“而你从一开始在书院吹埙，到这些天逼迫着我反复做梦，都是为了查清楚他的一些事情，我怀疑……很有可能是，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情况。”
箜浦云没有说话，未置可否。
“但是，既然如此，你应该能想明白，阻止我返回都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幕后黑手。”许幽皱眉说着：“比如说，那晚你处理掉的，试图杀死我们的黑衣人——但是那天晚上，你却直接杀死了他们，没有过多的询问或者……”
“你是在怀疑我舍近求远吗？”箜浦云直截了当地开口问话。
许幽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幕后黑手之所以能成为这件事的幕后黑手，他就注定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不管是身份，还是手段，岂会是一个手下的出卖就能露馅的？”箜浦云哼了一声。
他随后摆了摆手：“不瞒你说，我的确曾经试图抓走一两个黑衣人，想要严刑拷打，哪怕是屈打成招也好。”
他停顿了一下：“但是，他们根本活不到遭受严刑拷打的时候，在那之前，他们就会死掉。”
许幽原地愣住，即便是坐在后面马车里靠着后壁假寐的何家淼，闻言也只觉得脊背发凉。
生长于高门大院里的世家公子，像是初生于温巢之中的鸟儿。
如今他们像是第一次抬起头，看到从树杈缝隙透过来的日光里，还有个天际翱翔的猎鹰的暗影。
何家淼直起身子来：“那或许，你可以把他的手脚绑住，嘴巴塞住，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派专人看顾他，不让外界的人……”
“还是会死掉，我从第一次抓住一个，就没有敢松懈。”箜浦云轻飘飘地说。
“那……怎么还会死掉。”
箜浦云的目光看向前方的道路：“不知道，黑衣人会莫名其妙地气绝，就好像他们的寿限已至。我自然也怀疑过看管的人是否做了手脚，但是却连做手脚的证据都找不到。”
何家淼不说话了，许幽也准备放下帘子，坐回马车中。
“我一点也不满意你今天讲给我的故事。”箜浦云忽然低声道。
“怎么？”许幽愣了一下，有些诧异。
他踟蹰片刻，又道：“可是，这个故事，就是这样的……”
箜浦云不再回答他的话了，许幽便也悻悻地放下帘子。
箜浦云再度吹起他那支埙。
今天会有新的故事吗？
或许不会再有了。
其实，箜浦云内心又何尝不是隐隐有此猜测？
但他偏要再试一试。
他一点也不喜欢今天故事。
这个故事，仿佛过往的友人在同他道别，并告诉他，前路危险，不要再走下去了，不要再走下去了。
你要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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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朝一日不再做杀手，不再有无穷无尽的任务，血海深仇也已经得报，那么，她想要去做什么？
唐九在马背上，马儿一路奔驰，而她百无聊赖，一边抬手接住树上落下的、大抵是前一年的枯败的叶片，一边任由思绪蔓延开来。这是追冥曾经问过她的一个问题，他一度质疑她生活的意义便是‘复仇’二字，即便是做些教里的任务，也只是为了能利用教中的视野复仇。彼时她认为复仇是她此生的执念，也是支柱。因此触及这个问题后，唐九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其实很是单薄。而现在再想到这个问题，她脑海里似乎有了些清晰的答案。